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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斗蝈蝈一 ...

  •   正午过后,天气最是闷热难耐,烈日当头,将空气炙烤得滚烫。

      秦鹤在屋檐下摆好了凉椅,悠哉哉地坐在上面,一手扇着蒲扇,一手往嘴里塞着冰镇果子,嘴里含糊不清地朝园子里喊,

      “喂!抓到了没有啊!”

      元莘立即侧目瞪了过去,那黑眸之中的寒意,令人在三伏天里,竟觉得全身一凉。

      这太子真是天生会折磨人的主,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蝈蝈。本来要几只蝈蝈也不算难事,去街上随便买几只便是。可他偏偏不要,说外头净是黑心卖家,那蝈蝈都是动了手脚的,看着体格壮,嗓子亮,实际上活不了几日。

      说什么养蝈蝈,就要养自己亲手抓的,这样才有乐趣。好吧,带他来园子里找,他又怕晒,躲在屋檐底下凉快。还说自己功夫好,肯定是抓蝈蝈的好手。开玩笑,她三岁习武,为的是保家卫国,难道是为了捉蝈蝈的吗?

      一想到这里,元莘就一肚子火,早知道改变历史这么麻烦,还不如不重生算了。

      赤日炎炎,暑气逼人,豆大的汗珠顺着元莘的鬓角,缓缓淌过她白净的脸颊,又从削尖的下巴,无声滴落在衣衫之上。

      这园子是元府的后院最偏远的一处,因常年没人打理,野草长得十分茂盛。但也正因为这里杂草丛生,蚁多虫杂,反而最有可能寻到蝈蝈的踪迹。

      这片杂草里,有各种不同品种的虫鸣叫声,要从中分辨蝈蝈的声音,并不算容易。据秦鹤说,蝈蝈的叫声既清亮又高昂,是一般虫子的声音不能比的。

      元莘屏息聆听,缓缓向那声音的源头靠近,刹那间,搪瓷小罐轻巧一压,再快速将盖子合上,罐子里立马多了阵阵嘹亮的虫鸣声。

      元莘将罐子塞进秦鹤怀里,擦了擦汗道:“抓到了。”

      秦鹤一脸惊喜,立马将扇子和冰果丢到一边,将罐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眯着眼睛往里望去。

      “什么啊,半天就抓了一只山青蝈蝈啊!颜色不纯,个头又小,你听听这声儿...”秦鹤将罐子贴到耳边,一脸不满:“这声儿又尖又小。”

      说罢,便打开罐子上的盖,将那只小蝈蝈放回草丛里:“养品相这样差的蝈蝈,还不如不养。”

      那可是自己站在烈日下,整整晒了半个时辰,辛辛苦苦才捉到蝈蝈。竟然说放就放了?她堂堂元府大小姐,京内一等一的高手,帮人捉蝈蝈也就算了,还被嫌弃!

      这口气,硬生生堵在元莘嗓子里,上不去,亦下不来,缓了半天才道:“这园子里,只有这样品相的蝈蝈。你愿意养便养,不养,就回房里老老实实呆着。”

      秦鹤一听,便知元莘又动怒了。仔细想想,自己是有点过分了。自己一时兴起,就让一个姑娘家家的,站在太阳底下给自己捕蝈蝈,好不容易捕到了,还被自己嫌弃放了回去。

      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抄起扇子给元莘扇风,一面赔笑道:“那蝈蝈其实品相不算坏,就是个头太小了,不好养活。我知道城郊边上有一块野草地,那里的蝈蝈个儿大,声儿亮,要不咱们上那儿抓去?”

      元莘睨了秦鹤一眼:“你知道出元府有多危险吗?你知道外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

      秦鹤拿起盛这冰镇果子的琉璃冰盘,捧到她跟前,讨好道:“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有歹人闹事吧!再说,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元莘倒没接下果盘,只冷笑一声:“真正的歹人,可不分白天还是晚上,他们只看有没有那机会。”

      “那怎么办?”

      秦鹤有些颓然,又跌坐在凉椅上。关在这诺大的元府里,本就让人闷得慌。再加上自己的身世之谜,更让他抓心挠肝的难受。好不容易想养几只蝈蝈解闷,却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到。

      他有些不甘心,又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告诉你位置,你替我抓几只回来。”

      元莘听了,一口拒绝:“我离了元府,若有人想害你,就如同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让你告诉我身世,你说不行,想养几只蝈蝈,也不行!这日子过得比坐牢还难受!”

      天气本就燥热,听秦鹤像个怨妇一般,叽里呱啦,抱怨一通,元莘更是不耐烦:“要不我让下人给你买几只,让你解解闷,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呆一个月。”

      秦鹤见元莘语气不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嘴里嘟囔道:“一个月太长了,我不被自己的身世好奇死,也会无聊死的。”

      元莘拧过身,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稍软了些。伸手在盘中捻了颗果子塞进嘴里,冰爽香甜的口感,立即从口腔蔓延至全身,火气也瞬间灭了大半。

      想想这太子着实无辜,原本可以在沈府之中,当个无忧无虑的小花匠,平时撒开手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偶尔还能见见心上人。可猝不及防的被自己发现了,关在这元府不说 ,日后必要卷进一场腥风血雨的漩涡之中。一步踏错,小命都要玩完。

      其实太子之事,知之者甚少,上次那几名黑衣人也是冲着二皇子去的,本就是为了唬住秦鹤的,才这样说。出府,也算不上很危险,秦鹤老老实实呆在她身边,她至少可以保护他性命无虞。

      何况,依他那性子,一肚子鬼点子,若是今日不答应他,日后必要出什么幺蛾子。

      “想出府抓蛐蛐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鹤见元莘松口,一脸惊喜,忙问:“什么条件,你说!”

      半个时辰后,元府大门敞开,元莘从府里走出来,憋着笑意回头催促道:“快点啊!咱们得赶在日落之前回来。”

      秦鹤从门后探出脑袋,纠结了半天,终于跨出府门。

      只见他一身袅袅细丝罗裙,头发梳成京城女子最流行的“流苏髻”,插着珠翠钗,持着锦团扇,脸着细粉,唇染香脂,一副娇俏女儿郎的装扮。

      门口小厮见秦鹤这副打扮,皆憋得脸红,浑身抖动。

      秦鹤见人这副神情,心中更是不满:“抓蝈蝈就抓蝈蝈,干嘛非得我这副打扮。”

      元莘实在想笑,使劲憋住,笑意还是从嘴角浮出来,用着苦口婆心的语气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自然要乔装打扮一番,且勉强忍忍吧”

      这样安排,自然有这一层道理。这汴京城内未必有人盯上了太子,但谨慎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何况,外头本就对她风言风语。上次七巧节,她带着他出门,遭受不少异样眼光,连沈姝华都那样瞧着他们,似乎心底也认定了他们如同传言那般。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出门,自然不能再让秦鹤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否则全京城的人,都以为自己确实养了个男宠,还整日大摇大摆地带出来晃悠,那她的颜面往哪儿搁?

      而且,刚刚在府里,她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替他捉蝈蝈,还被他嫌弃。这口恶气,怎么也得想办法出一出不是?

      当然,这两层意义,元莘断不会让秦鹤知晓,只深藏在心底。

      城郊离元府不算近,元莘原本打算驾马前去,可秦鹤胆子实在太小,连马背都不敢上去。元莘好不容易将他扶上马背,马儿一啼,还没动呢,秦鹤就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说什么都不愿上去了。
      无奈,两人只能步行过去。

      元莘毕竟是习武之人,轻功极好,脚程子快。秦鹤个子虽然,但懒懒散散惯了的,哪里追得上她的步伐,等到了城郊那那边野草地,也累的只有躺在草地上喘气儿的劲了。

      这片野草地,视野开阔,幽静空旷,风景倒算不错。这个地方,倒是元莘头一次来。虽然她从小生长在汴京城,但平日里都留在府里习文练武,父亲公务忙,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出门的机会并不多。

      夏日里的植物,都像是到了最鼎盛的时期一般,身上的颜色,都是最浓郁的时候。尤其是那地上,开着一大片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漫山遍野,映的满眼都是娇艳艳的紫红色。

      原本顶着烈日出门,元莘还有些不耐烦,如今到了这里,闻着清新的空气,赏着不知名的野花,居然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元莘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紫色小花的花蕊,眼中溢满了喜欢。

      秦鹤侧过头,见她这副模样,说道:“这是紫地丁。堂堂元家大小姐,什么奇花异草没见过,没想到,竟对这种遍地都是的野花心生喜欢。”

      元莘并不搭理他,也不打算解释,为什么她偏偏对这片野花情有独钟。

      事实上,若对元莘足够了解,便知道她对紫色,是有一种偏执的喜爱的。不仅自己时常身穿紫色,而且床上的褥被也只用紫色。

      到底是何时爱上紫色的呢?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父亲的卧房里,总挂着母亲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明艳端庄,眉目温婉,一身黛紫色衣裙,衬得肤色愈发雪白。

      母亲去世的早,她对母亲的印象太过于模糊,只能靠这副画像,记住母亲的音容相貌。

      她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性子,很少哭闹吵着要娘亲,带她的婆婆以为她年纪小,对死去的娘亲没什么感情。事实上,她总偷偷去父亲房里瞧母亲的画像,再在寂静的深夜里,抱着被子无声的哭。

      时间一久,元莘便把对母亲的那份爱,转化到了那抹紫色上。衣衫、被褥,越是贴身,越是亲密的物件,她就越是要换成紫色。

      当然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有父亲每次回家,见元莘一身紫衣时,眼神里总有些隐隐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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