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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遇刺二 ...

  •   情急之下,孟先生也不顾礼仪了,望见小师弟便破口大骂。
      “……”
      还从未有人见过孟大家如此失礼之态,连跪着谢罪的灵钧都默默侧过身去,以免正正挡在张先生面前,夺了这般赤忱的训诫。
      “师兄,我伤得不重。那边,王将军快不行了。申大夫先给他看吧。”
      伤痛在师兄训诫面前还是差点意思的,戒律堂著名游客——张良撑着半起身答话。
      “躺下躺下,受伤了还乱动。”
      “师兄不必担心,公子在……”
      “你还知道公子在!就你有胆识,就你一个成天瞎练的武功好!人家护卫都是百里挑一吃干饭的?连跑都不会吗?”孟宏训起人来向来中气十足。
      “那个,大师兄,公子还在。”
      “公子在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逞能你就不在了!”
      公子也是好气度,负手而立,未说一字。
      灵钧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拽拽孟宏袖子。
      孟宏回身,忙作揖赔罪,“啊!灵钧大人,失敬失敬。孟某教训自家不肖师弟,一时失态,竟没看见您,失敬失敬。”
      “没事没事,您不用管我,您继续。”
      “孟某斗胆问一句,扶苏公子可还好?”
      众人也是定力极好,这样都没人笑出来。
      “本宫很好,孟先生不必担心。”
      声音从头顶传来,为栋兄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殿下万安,草民该死。”
      公子虽无愠色,众人却仍辛苦自己忍着,纷纷憋得腹痛。
      申大夫抱着药箱缩过来,“二位先生,那边那位被钝物击中头部,老朽已为他包扎妥当,只是醒来还需些时日。醒后或会失忆,且需静养,断不可再习武。”
      年纪轻轻,转瞬即成了废人,诚然可惜。
      “知道了。还得烦请兵家掌门告其家人。”
      王小郎中的祖父乃是王翦将军,是认识扶苏殿下的。
      祖父被拜为王师,父亲手握重兵,兄长王离亦是战功赫赫。原只为拔得头筹,小将军封官进爵会更顺利些,怎料遇上这种倒霉事。加之事因扶苏而起,公子心性柔善,更开不了口。只能多赏些身外之物,勉强慰藉老将军。
      “申大夫快看看我师弟,伤的要紧吗?”孟宏一把拉过药箱。
      张良反而悠然开口道:“先生还是先照看这位姑娘吧。我看她昏厥半天仍不见苏醒。”
      “张子房!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凑着叫人打!”
      医馆里承贤庄不近,孟宏来去神速,多半还是心系师弟安慰的缘故。这崽子还不领情,真是要把他气个半死。
      公子俯视张子房,“孟当家,你这师弟战则勇毅,休即谦和,很不错。是叫张良,对吗?”
      “殿下谬赞了,这孩子叫在下惯坏了,就喜欢和长辈对着来。昨日刚满二十,家中无丧,品行温良,诗文尚可粗看。”孟宏这会儿全然忘了月前才骂过张良的“朽木不可雕”。
      “疼疼疼!申叔您轻点。”这边张良已经叫唤上了。
      申大夫也不是个傻的,看贵人关切询问,自己也得拿捏个问诊顺序。
      “张先生的伤不是很重,小伤敷药静养即可,只是这腿……”
      孟宏心中一揪。
      “腿伤要是治不好,就锯了吧。反正我也不用做官,到朝堂上跪跪起起的。”张良倒是一副满不在乎。
      “胡说什么昏话!大夫,您,您给仔细瞧瞧。”
      申大夫尴尬地顿了顿,谨慎回答道:“没,没这么严重的,只是接骨罢了。静养时日久些就好,阴雨天可能会瘆疼一些,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咳咳,我当是什么伤呢。咳咳,咳……”
      孟为栋刚卸下口气,又见张良咳喘起来,止不住地喷血沫子。
      “阿良,怎么了?申大夫这是怎么回事。阿良!你别吓师兄……”
      张良想抬手捂住,溅到别人身上也太失礼了。可周身都脱了劲,动弹不得,只能不住地喘,又不住地咳,渐渐听不清众人在说什么。

      旁边一惊一乍,黎淑也晕乎转醒。眼睛看得朦胧,耳朵倒还顶用。
      凭胸腔扯风箱似的抽吸声,她片刻便确诊了,“这是喘疾。找白果麻黄来,甘草也能应急。”实在是头疼万分,提不起精神来,说话也含含糊糊。
      周围爷们儿都没把这丫头放眼里,只以为是被吓晕过去的小女子,自然说话也无人应答。
      “蠢死了,让开!”
      勉强摸索至病患面前,着实发昏,看不太清是谁,大约瞧见此人还不停往外吐血,胸腔起伏得厉害。
      “白果!”黎淑摊手道。
      申大夫哆哆嗦嗦,“老夫这里只有整果,不知能否用到。”
      “甘草!”
      老大夫颤巍问道:“您要几钱?”
      也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庸医,不知平喘还拿捏不出用药分量。黎淑索性把这货一推,自己抱起药箱嗅闻翻找。
      五钱甘草碾碎,用开水浸透,药汁趁热服下。
      寻不见白果粉,改用款忍冬,强塞入口中含服。
      喘声略有平复,但血渍却带着腥臭。
      黎淑自知此人约是也中了灼石粉,需找穴位放出毒血才可。
      怎奈方才被摔得太猛,眼睛着实看不清。
      于是改用摸索,啧啧,这男人皮还真嫩哈,哎嗨,仅是小臂便这般结实,俏郎君啊,不错不错,待他病好要不要叫他以身相许?天天看着,养眼矣。
      这皮肉,还似女儿家白,就跟那谁一样,那谁来着?
      张良!
      淑小姐顿时指尖乱颤。
      “这位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师弟还没咽气呢,就被这素不相识的女流氓摸来摸去,成何体统!好在张良喘疾已明显好转,不然孟宏定能一掌劈下去。
      “找穴位,放血。”
      “小姑娘要匕首吗?”
      灵钧跪了半天,早就想找个借口起来了。就等着丫头说,要啊,他立马蹦起来去拿。
      “不用,我用这大夫的银针就行。”
      “可是老朽并未带银针。”
      “……”
      那你不早说!这女流氓都摸半天了!
      “那,那发簪也行。有谁有银簪吗?”
      “木簪可以吗?”孟宏抬手就要拔下孟家祖传的奇钝无比的檀木簪。
      “得用银料拔毒。”
      “我这有,你先用吧。”
      说话这人正是扶苏公子,见这神勇姑娘面善,便十分大度地把灵钧发簪一抽,递上前去。
      好嘛,跪着还不算,再来个披头散发。我灵钧不要面子。
      “我替他谢谢你。”
      黎淑头都不抬,接过银簪就扎。
      众人越琢磨,怎么这话就越不对劲儿呢。应当是好话吧?应该是吧。

      看张良无事了,儒生也是死了今日进言的心,稀稀拉拉抬他回轩歇息。
      “二位,阴阳家贤才。”清走了闲杂人等,扶苏终于有时间,好好同剩下的两位谈谈了。“说说吧。”
      “公子殿下,事出紧急,我们师兄妹二人并未想要冲撞殿下。望殿下明鉴。”
      “你呢?上次说好要告诉我姓字的,还没准备好?”
      “我也不知道你名字啊。”
      “呵,有意思。”
      方子翕现在只想把嘴给她缝上!
      就黎淑这德行,和抱着公子大腿大吼大叫求他把自己五马分尸有何区别?
      她闲自己命长,也别拉师兄陪葬啊。合着先后两位阁主同心协力十八年,定要把他家灭光才尽兴怎的?
      “你方才说要用纯银拔毒,拔什么毒?”
      “拔那人体内之毒。”
      这算个鬼的回答。
      “张良救你,定是吸入了你抛给刺客的毒药。是吗?”
      “是吗?那是什么毒?我不知道啊。”
      方子翕在一旁快要哭出来了。大姐,我给你跪下了,好好说话,行吗?
      “不是你下的毒,怎么会解毒?”
      “公子,你不知道母鸡怎么会下蛋,您怎么还吃鸡蛋呢?”
      “放肆!啊,那个,殿下,我这会儿可以骂她吧?”灵钧弱声问道。
      “是阴阳家想杀我?”
      “出价太低,没兴趣。”
      阁主,求你了!方子翕还没老婆呢,方子翕不想死啊!
      “那你为何要随身带毒粉?”
      “这不是毒粉,是土。”
      “哦?”
      “不信你尝尝。”说着便把双手摊在扶苏面前。
      黎淑才不怕呢,灼石粉配制极为简单但需现配现用,这会儿她手上除了方才蹭到的泥,别无他物。
      不愧是公子,此时还能面带微笑,“小丫头,你这么爱出风头,是为了嫁给我吗?”
      秦人皆这般自恋吗?黎淑暗道。
      “公子,你先让灵钧大人离我远点。”黎淑嘴贱还不想挨打。
      “好,灵钧,你退开些。”扶苏挥手,示意随从退下。
      终于,如蒙大赦,披头散发这位立即退出战场。
      “在下黎淑,佥合堂堂主芈纵入室弟子,求问公子姓字。”
      “扶苏,嬴扶苏。”
      “扶苏兄啊,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天,就是不想嫁给你。”黎淑也不想假惺惺拖延什么,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师妹,能让师兄也先退出一下吗?
      “为何?”
      “你太老了。”
      “确是有点。”
      “而且我不喜欢你。”
      “为何?”
      她故作痛心之态,缓缓开口道:“说来话长啊。虽然我不知我父母是谁,但师父说他们二老死于战乱。战争因秦伐六国而起,公子与我乃是世仇啊。再者,你又不是世子妃薨了,就因为她现在没有子嗣,便又找年轻女子进宫,这也太薄情寡义了。三者,我们四个,先不管用了什么招数,总算是替你拿下了要杀你的刺客,还没谢过便多疑治罪,如何配得上坊间流传的贤德之名?”
      “我……抱歉,是本宫的不是。”公子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丫头会指责他的不是。
      方子翕忙插话道:“公子日理万机,自然有时情非得已。鄙人师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殿下海涵。”
      “子翕师兄,你要是腿还能走就先回吧。也请殷阁主放心,我过阵子自己回去。”
      “看来,黎姑娘今日是不打算放过本宫了。”
      黎淑立即拜上一礼,“岂敢岂敢,您立个字据,就说此生决不娶我为妻,在下绝不纠缠。”
      “小淑啊……”子翕兄拖着一条伤臂,说话声儿都发颤了。
      “好,本宫回去就写。之后会让灵钧送去姑娘住处。”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黎淑告退。”
      二人行出一尺开外,扶苏又开口叫住他们,“等等,方才多谢各位壮士了。二位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不敢不敢,草民幸逢公子已是此生大幸。”连累方子翕又得跪地谢恩。
      黎淑闭眼想了想,“还真有!”
      “阁主啊,子翕求您了……”
      但凡不是傻的,这会儿都能哭出来。怎么命就这么烂呢,断了臂骨还不算,硬是要被阁主在分外努力下于最后一刻奉上人头。
      “说吧。”
      “那张弓。”
      “哪个?”
      “金的。”
      “抱歉,这是王郎中的东西,我无法做主。”
      预谋良久的计划落了空,黎淑略显局促,道:“那就,你手里这张。”
      本公子拿弓了?淑小姐要不要请大夫看看眼睛?
      还是好灵钧及时解局,为殿下递上了一张看上去还不错的弓,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弓已断为仅靠弓弦连着两半。

  • 作者有话要说:  孔掌门只是小配角啦,不过后面还有他的事儿,先把他遛遛。
    emmm存货不多了,然后确实是因为拒签了,但是阿信还是希望能将技术转化为生产力,所以可能会转战一下新坑。不过这篇不会坑,应该会维持一天一到两更。等到扶苏公子下线(当然还早),有可能会停一小段时间,三界世界观略大,我意识到了自己笔力或许无法很好支撑。
    不会太监,不会太监,不会太监
    觉得有点意思的点个收藏?看文章看累了和阿信评论区唠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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