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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磋商 ...

  •   “李归裕让月嵋出人监视光王,时间是从六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前到光王离京。”许巡把从丞相府捞出来的消息尽数说给李怿,“价码是四千五百两。”他说着递上一张折成八叠的纸,“这是具体的账目,定金已经交接。”
      许巡所说的价码,是指相当于四千五百两银子价值的钱物,而非真的白银,洛以前的避讳许巡自然也接手了。
      李怿靠着密室的软榻,微微点头:“不错。”他取过那张账单,“你怎么看此事?”
      “李归裕对牛信桓的敌视如旧。”许巡听到李怿的赞赏,脸上飞过一片暗喜,但一听李怿要他交流见解顿时面色一整,“只是他这次的举动,却指向和朝政分离甚远的光王。”
      不论涉及哪个人物,都要使用最为客观的称谓,一般来说就是直呼其名或者职位,这是李怿对月嵋人的要求。“虽然他以对付高岂式的残余势力与和高弦为由,但仅仅因此去对付一位皇叔,其实并不充足。特别是就李归裕那谨慎的性子而言。”
      许巡说完自己的看法,抬眼望向李怿。后者手背摩挲着身后的靠枕,面上一片淡然,既没有不满也没有赞赏。
      许巡立刻意识到,自己肯定什么地方说错了。
      不然他父亲不会是这种表现。
      果不其然,李怿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以你目前所知的情报,能推断成这些已经不易——为父把月嵋交给你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谢父王夸奖。”
      “只是,不完整的证据,并不能推断出一个完全正确的结论。”李怿继续说道,一桶冷水把许巡脸上的尴尬冲成一片沮丧。
      “不过也不是你的问题。”察觉到次子情绪低落,李怿安抚地摸了摸许巡的发旋,觉着手感不错又揉了两把,“高将军是和公公的义父,只要和他相关的事,和公公多多少少会有些避讳。就算是为父,知道的也不过一点梗概而已。”
      “儿子明白。”许巡说。
      高将军是李怿对天策年间的大内总管高岂式的尊称,许巡知道这一点,毕竟许朝太监带兵的传统就是从高岂式开始,到了李怿的父皇——淳宗的手里才渐渐发扬光大。
      只不过,最开始只有那些有操守有能力的宦官才有这份殊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阉党成群皇权旁落。
      虽然淳宗在位不过一年多,但留下的摊子却是不小。
      “你和李归裕共事这些年,对他的过往应该有所了解了。”李怿说,“说一下。”
      “是的。”许巡应道,“李归裕十八岁凭门荫入仕,二十一岁入翰林院,三十六岁担任过川西节度使。因为军功卓绝,四十岁任兵部尚书,中途有过些许波折,五十岁就任丞相,现年五十六岁。”
      许巡朗声说完,依旧老实地坐在原地,态度谦恭。
      李怿一下一下扣着身下的床板,过了些时候才道:“不错。”他说,“李归裕十八岁以后的事你都理得非常清楚,与为父所知也没有大的偏差。
      “只是,没有少年的人生,到底是不完满的——楣儿,把面脂拿过来。”
      李楣是许巡的原名,由于身世的原因至今没有取字,还有他的另外两个兄弟也是如此。李怿突然想到这一点,心中骤然抖动了一下。
      放在其他的皇族或者士族,应该早就定下字号了吧……
      从李楣手里接过面脂,李怿拧开盖子,眼神中不由多带了一丝怜爱。
      不过怜惜归怜惜,自打李怿决定让李楣降生开始,他们的命就不是由自己做主的。就是他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早就在六岁那年注定。
      李怿眯缝会儿眼睛,将思绪转回到公事上:
      “你与李归裕来往也有五年,有些事情,是应该告诉你了。”
      李楣的瞳孔放大一些:
      “父亲的意思是……”
      “李归裕三十八年前进入官场,待到他风生水起之时为父尚还是个腹中胎儿。”李怿望向头顶,似乎在回忆什么,“所以为父所知的,也不过是从和公公口中得来的只言片语,加上自身的一些猜测,也不见得准确。”
      李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身体绷直。李怿注视他片刻,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天策元年,白云居士李辞仙受人推举,初到长安,由于文采斐然,很快就进入翰林院,常常出入宫廷歌颂盛世。同年,高岂式尚未受封将军,正在皇帝身边担任大内总管。”
      “而正在这时,年方十四的李归裕,通过母族闵氏的关系,初次入宫。”

      长安,皇宫。
      李归裕坐在太平观接待朝臣的小室里,一个道姑打扮对的女人正在他面前践行茶道。
      太平观建在许朝皇宫内部,这并不稀奇。许朝崇尚道教,究其原因,大抵是当年高祖上位之时,为了得到道家的支持,特地大办仪式,认了同样姓李的道教始祖作为祖宗。或许是一种权宜之计,也可能是高祖真的信仰。
      话说回来,虽然高祖本人信不信道后人不清楚,不过他的后代对于道教可是推崇备至。许朝到现在一共十一位皇帝,其中公开承认自己信道的就有七位,大兴土木建造、修缮道观的王公贵族更是数不胜数。若不是因为还有些许对百姓生活的考量,只怕这京城周围是道观遍布。
      是以,皇宫内部存在一座由公主称号命名的道观,也就没什么奇怪。近些年有势之臣数量大增,特地上门到太平观内求神祈福的大臣也着实不少。
      不过李归裕来这儿的目的并不是拜神,而是去见一个人。
      季澜气定神闲地研磨手下的茶饼,动作流畅妩媚,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若是让旁人过来,定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就是曾经威震八方、年近五旬的青云剑派长老。
      李归裕坐在季澜对面,一副十分胶着天人交战的样子。
      “季长老。”当季澜拿着碾成细末的茶朝边上走去时,李归裕终于开口,“本座这次来,并不是为了为了吃茶。”
      “哦,”季澜漫不经心地道,连眼神都没分给李归裕一个,“这又如何,贫道学茶也不是因为掌门啊。”季澜看着炉里的水,拂去上面水膜,“倒是李丞相您,在贫道这里坐了一个早上,到底是所为何事?”她把茶末放到边上随时备用。
      “是剑法的事。”
      “青云剑法?”季澜手下一抖,但很快语气又变成冷淡,“怎么,难道掌门打算对剑谱进行改进吗?那恐怕贫道帮不上忙,反倒是冉长老每天抱着剑谱手不释卷,掌门还是去找他更加合适。”
      季澜口中的“冉长老”,是指青云剑派三大长老中的另外一位——现任国清寺的监寺,佛界有名的武僧然空。尽管然空早在出家时就抛弃了俗家姓名,但季澜依然固执地“冉长老”长“冉长老”短。对此,不论是身为掌门的李归裕还是然空本人都异常无奈。
      不过李归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插一手的打算。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季澜和然空好像不是家人?),而且除了月嵋那次导致季澜至今不能出门以外,这样的状态反而让季澜拥有更强的工作动力;就算是五年前那回,给青云剑派,或者李归裕带来的究竟是损是益还很难说。
      “不是。”李归裕道。
      季澜一听舒了口气。毕竟,李丞相是一个热衷倒腾朝政的改革者,但青云掌门却是格外恋旧的人。
      然空曾经就剑法改良一事和李归裕吵过好几回,但最终都以口才不敌告终。
      李归裕话说的含混不清,害得她差点以为这人转性了呢。
      季澜继续照看水炉,李归裕坐在原地接着讲:“然空长老性子刚直,这次的事并不适合他去做。”
      李归裕盯着桌板上一条缝隙,“静文,你跟了我多年,应该知道本座的初衷是什么。”
      “传承李氏之剑法,你对下面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季澜挑眉,“事实不也正如你所愿?现在每个武学世家都恨不得搀上一把。”
      “是这样没错,”李归裕扶上额头,“只是,虽然我们一直告诫青云子弟还有一部更加出色的成果存在,但他们还是都以青云为正统,而忽略了那一部的存在……”
      “——你是说,青莲剑法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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