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青衫夜雨

5、第 5 章

　　秋天过得很快，当最后一棵树树叶黄透的时候，应征开始往家里搬柴火。

　　青河的冬天很冷，湖水结冰，积雪深厚，应征记忆中的冬天大多是在家中度过的，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应征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江釉从屋里出来，余光瞥见一条褐色的蛇从墙角往木柴那边钻，随手就从门上扣下一条木刺甩过去，木刺钻进蛇的身体里，蛇剧烈的晃动两下，然后就没了声息。

　　应征挑着柴推门进来，看见江釉站在门口，忙跟她说：“外面风大，屋里去歇着。”

　　江釉点头，收回准备往前的脚，转身就绕去厨房去了。

　　应征放下柴火，准备挪过去挨着的时候，他看见那蛇了，脸色当时就变了，他走过去，扁担重重砸下，将蛇头砸了个稀巴烂，随后看也不看，用扁担将蛇挑起来，扬手就甩到了墙外边去。

　　墙外是一条泥泞小沟，不远挨着粪池，那蛇的最后的下场，大概也就是做肥料了。

　　应征甩完了蛇，又将柴火挨个挪开看，连墙角缝都没放过，只差没爬上屋顶了，还是江釉出来喊他了，他才放弃了那个打算。

　　江釉端了水给他，等他喝了，又掏出帕子给他擦汗，江釉宽大的袖摆在他面前摇晃，晃来一缕淡淡的香，应征偏了下头，红了耳朵，彻底记不得什么蛇不蛇的了。

　　应征晕乎乎的跟着人往屋里去，跨过门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门上有点奇怪的地方，“咦？刮到了？”

　　江釉回头看了眼被她扣过之后，明显跟旁边颜色都不一样的那一处，笑眯眯的说：“可能是吧。”

　　应征也不是很在意，‘唔’了一声就进门去了。

　　*

　　应征弄完了柴火，便准备去镇上赶集，他回来时倒早不晚的，什么都缺，什么都要买，尤其现在有了媳妇，更是要多多准备，他想着，今年要过一个好年。

　　江釉没赶过集，这次是一定要去的，两人起得很早，天还不见亮就点着火把赶着车往镇上赶。

　　车是牛车，几块木板两个轮子拼起来就是，不挡风不挡雨，还颠簸。

　　漆黑的夜里没有多少声音，牛蹄落在乡间小道上，声响清脆，江釉仰头闭着眼，细细感受着随风送来的凉意，不过两息就被应征扶着脖子按去了他身后。

　　火把的光摇摇晃晃，将前面人本就高大的身影拖得更长，江釉坐在他身后，所有从前面吹来的风全被他挡住，竟莫名的让人很心安。

　　江釉眼神都有些恍惚了，她觉得自己想了很多，细细回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马车驶出村庄，拐上山间小路，应征往后伸手，将一个还热乎着的油纸包塞到了她手里。

　　江釉打开看，是红薯，烤得喷香，闻着味儿她已经是饿了。

　　江釉掰开了，自己咬了口，又凑到前面喂到应征嘴边，两人慢慢分来吃了。

　　青河的山，山路十八弯，连绵蜿蜒，要到镇上也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往日里要出山，村里青壮年男子要出动一半，为的是防着遇到猛兽，应征倒不怕这个，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自信的，就是江釉也不惧，两人没有交过底，在离家那会儿倒是不约而同的将自己放在了‘护卫’的位置上。

　　一路很太平，到过午的时候，应征就停下来了，他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然后就准备煮点肉汤。

　　肉是家里带出来的，配菜也很足，在这寒意已起的时节，喝碗热汤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应征习惯了忙活，他将事情都揽过去了，江釉坐在火堆前，一根根慢悠悠的填木柴。

　　应征从绿意褪尽的坡下摘来一朵小花，和着汤勺一起送到了江釉手里，江釉接过，将小花别在鬓边，执着汤勺搅动上下翻滚的汤汁，白色的烟气自她手下升腾翻滚，最后随风消散在林间。

　　*

　　这一路走了近两天，到第二日黄昏的时候，终于看见青阳镇的影子了。

　　青阳镇地处南北官道交界处，很是繁华，说是镇，其人口占地也不比一个州府差多少，应征来过几次，对镇上很是熟悉，一进镇他便先带江釉去找客栈去了。

　　青阳镇客栈极多，最近来此采办的人多，客栈近乎挤得满当，应征不省钱，直接找了个看起来就很气派的要了间上房。

　　休息了一日，应征才带着江釉去街上转，不拘是吃的喝的，还有玩耍的玩意，布料首饰，应征几乎是看见什么买什么，短短半天，他那家底几乎都掏空了。

　　江釉简直是哭笑不得，偏她又拦不住。

　　应征说：“过年么，总要吃好喝好穿好戴好，等明年开了春，我就去开荒种地，我跟刘婶借了种子。”

　　应征一边说一边看她，一路犹豫纠结，最后小声说了句：“你别怕没钱用。”

　　江釉：……

　　她当然不怕，讲真，她也是有家底的人。

　　不过嘛，那感觉不赖，所以她最后彻底顺他意了。

　　来时一个空空的板车，回去上面都堆满了，江釉换了个位置，从后面挪到了应征身边。

　　应征买了斗篷，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不露，然后才赶着牛车往城门那边走。

　　城门外有人支了摊，卖茶水馒头的，供过路人歇脚，马车走过的时候，江釉看见有两个佩刀的男人坐在茶棚里喝茶。

　　“有消息没有？”

　　“我找过了，里面没有，那边来的消息是说人在这里消失的，消息不可能有误，看来还要仔细找一找。”

　　“外边都是山，你知道她往那边去了？找找找，只怕找到明年都不见得找得到。”

　　两人中年纪大一点的语气不是很好，一句抱怨似的话说完了，一巴掌就拍桌上去了。

　　“要我说，还找她干什么？叛徒而已！”

　　“你小声点，这关你什么事？上面吩咐，你听着不就得了？这样……”

　　江釉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收回了视线。

　　应征说：“你挨近一点，路上颠簸，不舒服跟我说。”

　　江釉点头，搭着他的手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两人手臂挨着手臂，瞧起来很是亲密，应征心里高兴，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整个人都冒着憨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