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青衫夜雨

4、第 4 章

　　江釉接替了应征的工作，一点一点的将未填完的院子扫了尾，当最后一块石稳稳陷进土里，江釉撑腰站起来，莫名的就觉得愉悦。

　　江釉忙活完了院子，开始无事可做了，她想来想去，干脆闭了门睡了个昏天暗地。

　　闭门两日后，刘小蕙跑来敲门，“江姑姑，奶奶让我来喊你，到打鱼的时候啦，江姑姑你要不要去看？”

　　刘小蕙冲她眨眼，然后将提着的大铁桶‘咚’的一声杵到了她的面前。

　　江釉低头，看见两条很大的鱼在桶里翻滚，鱼鳞刮蹭到桶沿边上，在太阳下闪烁着碎光。

　　刘小蕙十分得意的说：“你看你看！这是我们抓上来的！”

　　江釉笑了一下，一脸惊叹的对刘小蕙说：“你们可真厉害。”

　　刘小蕙抿着嘴笑，笑完了将桶提到门后藏着，然后拽住她的衣袖往外拉，“我们快走！还有好多好多鱼呢！”

　　青河很长，水也很深，强壮的汉子赤着胳膊钻进水里去，将渔网细细落下，等一段时间，鱼儿入网了，又齐力拉起来。

　　江釉坐在岸边石头上，迎着太阳眯着眼睛望着河那方，渔网拉起来，一堆堆的大小鱼仔胡乱扑腾，溅起亮晶晶的水花。

　　傍晚的时候，江釉随着刘小蕙回家，收获的是一大桶活蹦乱跳的鱼。

　　江釉从房间角落里找出来一个缸，她搬去院中，添了水，扔进去几支路边采来的花枝，然后将鱼倒了进去。

　　鱼一入水，瞬间就摆尾散开了，活泼得很，江釉伸手拨了下水，转身去屋后小沟里扭了片大大的荷叶，将大缸盖住了。

　　*

　　应征是第五天傍晚回来的。

　　刘琨的伤不重，就是人不能乱动，应征帮着照顾着，等刘琨在临镇的两个儿子都赶过去了，才脱身回来。

　　应征回来的时候，江釉正坐在屋顶看夕阳，听见声响，她眯着眼睛扔下来一根麦秆。

　　还带着香味的麦秆轻飘飘的落到应征头顶，被他一把抓下，应征抬起头，望着江釉说：“我……我回来了。”

　　几日不见，恍如几年，应征轻轻咳嗽，只觉得嗓子干得跟什么似的，他本就不会说话，现在是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应征想：别人家也是这样吗？至亲也至疏？

　　应征只一想，心里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他是永远也不愿意跟她这样的，但他应该怎么说，又要怎么做呢？

　　应征有些着急的想，但他想不到。

　　曾近半生戎马，应征自恃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但现在，人物成了孬种，站在墙角下急得浑身是汗。

　　只因他撞到了她的目光，看清了她满眼的冷，他说不清楚那冷来自哪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冰融消解。

　　应征没有等多久，在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釉张开双手猛地坠了下来，飞扬的裙摆荡成了一朵花，然后坠入应征怀中。

　　应征高举着双手抱着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凝成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拧着眉，咬牙切齿的冲她喊：“你干什么！就跳下来！不要命了吗！”

　　应征心跳得很快，那样的感觉还是在遥远的当年，他舍下她，为了将追杀的人引开，他一个人奔跑在荒野上，不知前路也不知归途的时候，那时候，前也深渊，后也深渊，他只能提剑，拼死博一个万一的时候才有过。

　　应征是个很闷的人，不会说话，不会说重话，不管是江釉记忆中的样子，还是这短短的相处时光，她都想不到他竟也有发火的时候。

　　老实说，江釉是吓了一大跳的，但惊讶过后，她突然就笑起来了。

　　江釉勾着应征的脖子，在他肩膀处一下下笑得颤抖，她细细碎碎的说：“啊，我、我知道了……”

　　温热的呼吸在应征脖子处拂动，应征整个脖子都红透了，不管他是怒还是气，或者是其他的后怕情绪，现在是通通没有的，他僵硬的抱紧了人，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别……”

　　“别什么呀？”

　　别……亲我呀。

　　应征耳朵红透，他小声在心里嘀咕，但他是知道的，那根本算不上亲，她只是靠他太近，所以不小心碰触到了，仅此而已。

　　要是亲一亲，那该……

　　应征眼神闪烁，胡思乱想。

　　江釉可不会读心，她欢喜极了他现在的样子，像个被人调戏的纯良妇男，她顺从本心凑过去，十分亲密的挨了他一下，然后十分满意的看着应征的脖子越来越红。

　　大概，她天性是恶劣的，旁人正正经经也就罢了，她也回以一个正经，但遇着了他，见他正正经经的，她偏想去惹一惹。

　　大概还是过得太轻松了。

　　“好了，不跟你闹。”

　　江釉收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放下她。

　　应征不想放。

　　做丈夫的抱一抱妻子，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再说他好几天没见她了，等一放开，她大概又要躲屋里去了。

　　应征舍不得。

　　他想不到自己等一下又要怎样去惹她注意，然后再得到她的笑脸与亲近。

　　机会，可是要狠狠抓住的！

　　应征说服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他扬起脑袋不看她，迈着重重的步子抱着人撞开了门，然后进了院里。

　　然后应征就愣住了。

　　他看见了平整的院子，分明他走时还是乱糟糟的样子，现在已经铺完了。

　　应征只一想就知道是她做的了，他把江釉放下来，手就跟有自我意识似的跟过去拽住了她的手，然后握得紧紧的。

　　应征说：“该等我回来。”

　　身为男子，操持里外是天经地义的，应征觉得自责，他十分懊恼的说：“该请刘婶帮忙，送你去她家玩两天的，我把你一个人丢家里，我……”

　　江釉十分惊异，她偏头看他，那眼神分外古怪。

　　应征察觉到了，猛地闭上了嘴，然后脸红。

　　虽然脸红别扭，但应征的手还是抓得紧紧的，江釉都被他抓出汗来了，但她没有再喊他松开，就维持着那样亲密的姿势，将应征拉去了墙角的大缸边。

　　江釉掀开荷叶，手指伸进去搅动水花，她笑眯眯的说：“你看，村民们打的鱼，还活蹦乱跳的。”

　　应征盯着她，好半天才含含混混的应：“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