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暗恋》黄晕

32、因故

　　第三十二章：因故

　　陈雅音和温儒修的婚礼在繁花似锦的春日，现场布置得像间温室花房，方格玻璃顶的礼堂，晴光潋滟，芳香四溢。
　　陈雅音穿一袭优雅简约的蕾丝长裙，身边一众旧时姐妹，笑意盈盈，仿佛就是初为人妻的韶华美人，往日的苦难蹉跎，都在盛大温馨中消散如烟。

　　温故蹲在花丛里，身上的纱裙层层叠叠，闷热得很，衣服是和温家姐妹一起一起量身定制的，送来的时候被两姐妹抢去玩，笑她一人的衣服塞得下她们两人，像个千层蛋糕。

　　“温小姐，会场那边喊你去排练了？”工作人员过来喊。
　　“哦，好。”温故起身，手臂给玫瑰花枝的刺刮了一下。
　　“呀，没事吧？”
　　温故捂着手臂，“没......先过去吧。别让妈妈等。”

　　“对，一会宣誓之后问你们，你们可要好好答，声音甜一点哦。”司仪俯下身和温家姐妹交代。
　　“老师，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呢，你看怎么安排？”工作人员把温故推过来。
　　“啊？怎么还有一个？”他看着三个小姑娘愁得抓头发，“这......花童两个就够了。”

　　温家姐妹手拉着手，“我可不要和她一起！”、“我也不要！”

　　陈雅音面上有些尴尬，走过去揽住温故，“这样吧，尔是尔非当花童，和我们一起上场，小故钢琴伴奏好不好？就弹那首《梦中的婚礼》，今天来了很多我们艺术学校的老师哦！”

　　温故低下头，捂着手臂，“我不行的，算了，我坐下面就好了。”
　　陈雅音哄她，“怎么不行，从小练了那么多遍的曲子，就当给妈妈和温叔叔的祝福好不好？你看今天来了这么多妈妈的同事，小故好好表现，别让妈妈丢脸哦！”
　　温故垂着脑袋微微点点头。

　　礼炮交响，白裙和燕尾服携手走来。

　　“温儒修先生，你愿意接受陈雅音女士成为你的妻子，无论美貌或者失色，无论顺遂或者失意，都愿意爱她，保护她，尊重她，一生之中对她忠心不变吗？”
　　温儒修抚着妻子的手，深切温柔，“我愿意。”

　　“陈雅音女士，你愿意温儒修先生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愿意敬他，理解他，聆听他，一生之中对他不离不弃吗？”
　　陈雅音双眼含情，脉脉轻声道：“我愿意。”

　　温故坐在台边一角，背对着鲜花掌声，不断地弹那首曲子。
　　所有人都在祝福，没有人会看到眼泪不断砸在黑白琴键上。

　　“温尔是、温尔非两位小朋友，你们是否愿意接受陈雅音女士成为你们的母亲，照顾你们，关爱你们，敬她，爱她，尊重她。”
　　“愿意的。”温家姐妹踮起脚凑到话筒边。“反正她本来就在我们家打扫，以后也一样啊！”

　　温故手一顿！浑身颤栗，她抬起头，满脸泪痕。
　　“小故好好表现，别让妈妈丢脸哦！”
　　眼泪鼻涕流到嘴边，僵硬的手指继续磕磕绊绊地持续弹奏，她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不能让妈妈丢脸。

　　座下闻言一静。
　　温儒修呵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温家姐妹努努嘴嚎啕哭：“本来就是嘛......”

　　司仪赶紧圆场：“让我们为两位新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携手白头！”一边和耳返交流提前播放新人的视频短片，声音调大点。
　　来宾们被视频吸引过去，温儒修扶着陈雅音下台去换敬酒服。

　　温子因嗤笑一声，仰头灌下一杯红酒，起身，步伐潇洒如风，越过一桌桌来宾席，走到台侧的钢琴边，把酒杯放上案板，手指轻敲，“嘿，别弹了，结束了。”

　　温故不理他，妄自一遍遍弹着。
　　温子因来了脾气，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听不懂人话！叫你别弹了！难听死了！”
　　胖姑娘咬着牙，苦下脸，泪如雨下。
　　温子因烦闷蹙眉，“哭什么哭啊！难听还不让人说了？就你这水平，你妈这老师也能干得下去？”一把把人拽下来，指缝中粘稠，透出血迹，“靠，你手臂怎么了？受伤了也不说，一个人在这弹丧乐似的，你妈也不管你啊！”
　　“不许你说我妈！”温故憋着劲想挣脱他。

　　温子因坏笑着捏着她手腕把人拎起来，“我不能说？那谁能说啊？她都成我妈了！”
　　“你放手！放开我！”
　　“我就不放，你能怎么样？我靠，你敢咬我！”
　　温子因喊痛松手，温故转身跑出会场。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这个丑丫头？你给我站住！”温子因追上去。

　　温故被扑倒玫瑰花丛里，温子因一副得逞的笑，“还跑吗？敢咬我？这下看你跑哪去。”

　　温故张了张嘴巴，吱吱呜呜地哼了两声，闭上眼哭。
　　温子因得意了没两秒，掌心一阵麻麻的刺痛袭来，翻手一看，花枝荆棘扎出了几个血孔子。
　　“靠！”他赶紧把压在身下的温故拉起来，查看她身上，层层层叠叠的纱裙上满是枯刺软枝，一根根遍布其中，不知道多少扎在了身上。
　　最严重的是脖子连着耳侧一带，密密麻麻的小刺扎在肉上，冒着血珠。
　　“靠！你都不会喊痛的吗！都扎成刺猬了！”温子因赶紧抱起她找车上医院。

　　陈雅音赶到的时候，温故正侧身坐着，医生护士齐上阵，拿着镊子棉球拔刺消毒。
　　温故抿着嘴，头发乱蓬蓬被清理过一遍，就这泪水黏在脸上，糊涂一片。
　　温子因把胳膊伸过去，“疼就喊，给你咬也行。”
　　温故撇过头，只是咬着牙。

　　“小故！”陈雅音进来，问医生，“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叮嘱了几句，陈雅音点点头俯身，“辛苦您了。”

　　温故抬头，糯糯喊：“妈。”
　　“欸。”陈雅音过去抱住女儿的脑袋，“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温子因移开目光，喉头梗了一下，“阿姨，是我......是我弄得她摔的。”
　　陈雅音看他一眼，挺拔的少年，顽傲不羁，这会儿却显出几分愧色，“也辛苦你送小故过来了，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家吧，你爸爸在楼下等你。”

　　温子因挠挠头起身，“行。”
　　走到门外，他回首看了一眼，丑丫头卸了一身防备，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啜泣抽噎着，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
　　他张开手心，几个被扎的窟窿忘了处理，但也已经结痂了。

　　温儒修坐在车上抽烟，见他上来，扔了烟头，扯了扯还没来得及换的礼服领带，“小故怎么样？”
　　“还得处理一阵子。”他答。
　　温儒修没有再问，一路沉默行车，把他放在了家门口又重新打起火，“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医院陪陪她们娘俩。”

　　车灯照亮家门路口，又终究在下一个转角渐消渐淡，直至完全消失。
　　温子因收回目光，抬脚进门。

　　上楼路过客房，听见外地赶来参加婚宴留宿的亲戚们聚成一圈嗑瓜子。
　　“那个陈雅音，身段倒是保持得不错，一点不像养过那么大孩子的。”
　　“听说是教钢琴的老师，从小学艺术的，气质就是好啊！”
　　“不过听说她之前还到处兼职赚钱，给女儿治病，看来家境不是很好啊，这回倒是攀上温家这棵大树了，以后有福享喽！”
　　“儒修有儿有女，她要当好这个家可是不容易啊，何况自己还带这个拖油瓶！”
　　“她女儿得的什病啊，怎么肿得跟个气球似的？看着渗人。”
　　“谁知道呢？不过儒修对人家挺好的，听说到处打听医生来治呢！”
　　“哼，亲的和养的到底是不同，对她再好，还能把她编入家谱么？虽然是个同姓的便宜闺女，到底不是咱们这枝的血脉......”
　　......
　　温子因嗤笑着推门，“各位叔叔阿姨，早点睡觉吧，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十点必须熄灯！”说着就啪一声按掉客房的灯，屋内陡然黑暗，众人面面相觑。
　　他合上门，身后各种“温家怎们出了这么个孽障！”、“看这混小子怎么败坏家门！”、“真是个让人折寿的孽畜，谁家摊上他都倒霉，一点礼法都没有。”......
　　都笑而不闻，他低头按按手心的伤口，薄薄的痂被扯破，鲜红的血色晕开。
　　呵。

　　次日清晨，陈雅音带着温故下楼吃早饭。
　　温家奶奶一看见她半边脸的红肿就受不了，连连遮眼，“哎呦，怎么搞成这样啊！”
　　陈雅音赔笑，“小故对新家还不熟，不下心摔进花丛里了。”
　　温家姐妹笑指着温故欢笑，“你看她，像不像烤乳猪，皮都烤熟了！”

　　温子因用放下叉子，磕在盘子边“当”的一声，眼色瞥向两个妹妹，“怎么说话呢，好吃好喝养起来的，有点教养没有？”
　　温家姐妹向来惧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哥哥，瘪瘪嘴委屈不说话。

　　温儒修剥好一个鸡蛋放到温故盘子里，“小故也要赶紧熟悉起来，适应新环境，以前的那些故人故居都不要再想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昨天那种事情，可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温子因慵懒地喝一口豆浆，冷笑着瞧温故一眼，“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温文尔雅些好，不然以后走出去，别人可怎么说我们温家人。”

　　温家奶奶摇摇头，“子因你管好自己妹妹就好了，还有你的功课，你......”
　　陈雅音低下头，摸了摸温故的脑袋，“知道了，我们小故一定会听话的。”

　　当夜，陈雅音端着一小盘水果来给温故换药。
　　“桃子甜吗？”
　　温故点点头，“但我觉得还是草莓好吃，甜中带酸。”
　　陈雅音笑，捏着棉签轻轻涂药，“那就多吃点。”
　　“妈你也吃。”温故拿一颗草莓喂给她。
　　“你自己吃。”陈雅音推回去，低头换一根新棉签，沾上淡黄药膏，“小故啊，咱们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嗯。”温故咬着草莓喃喃。
　　“那你愿不愿意......妈妈是为了让你更好地融入新家庭啊，”陈雅音轻轻把药膏涂到温故红肿的脸颊边，“你愿意改个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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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友好过渡，把伏笔说清楚，然后让男二出来和大家见见面。
臭小子，快和大家打招呼!
温子因:各位妹妹，我是哥哥!也随时可以不是哥哥!甚至不是人，不是...(被捂嘴)
好了，大家别和臭小子计较，他比较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