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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九步夺命 ...

  •   罗毅越来越感到自己生了一条老母鸡的命。他一面护住死命凑前去看热闹的臭小子贺小雀,一面把脖子伸得老长,看总镖头有没有被那疯魔头一掌拍没了。

      刚劲掌风带起的尘沙散开,罗毅忍不住冲上前:“总镖头,这里交给我们,你——”

      李长安抬手止住他的话,脸上仍带几分笑意,声音却是少有的严肃:“罗大哥,叫兄弟们尽快撒出,不要恋战。找剑的事,我自有把握。”

      罗毅听到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还要去找剑,忍不住呜呼一声:“还要找?”魑魅谷中强敌环伺,这边厢解决一个会血莲掌的疯魔头,保不准那边厢又蹦出个甚么魔头来。他们这群人,忍辱负重多年只求大事得成,总镖头就好比阵前安心定胆的帅旗,若是为了一柄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秘密的破剑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值得!

      李长安一扫平日里散漫作风,肩头绷紧,脊梁直挺,背影透着一子股不容抗拒:“ 别说了!记住,是你违抗命令擅自带兄弟们进来,倘若折了一个,家法侍候!”

      “属下领命!”话已至此,罗毅不敢再罗唆,领命而去。

      早在与霍东海对掌之先,李长安已发现听雨楼密探的身影。待下属们都撒後,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一个密探道,“你们楼主在暂时在崖底安了家,要找他的话不妨跳下去。当然,信不信由你。”

      那密探先是一愣,想到刚才寻踪蝶的确往崖下飞去,还以为它被毒雾熏得不辨方向,如今经李长安提醒,左右吩咐了一句,纵身便跳了下去。

      李长安不禁感叹,最近自己实在太善良,简直对不起各位江湖朋友给他按上的种种称号。

      那边厢,江逐浪持青龙令领众人进谷,本意是团结他们一致御敌,适当时排解争,以防他们因求财心切,稍一不快便抽刀动剑,让魔人乘虚而入。没料到地牢铁锁被毁,谷中恶鬼尽出,杀得江湖人措手不及,死伤甚众。江逐浪毒伤未愈,再添新伤,当场昏死过去,无法继续主持大局。

      陈险见大师兄重伤昏迷,便一刻也不耽搁,出谷寻医为大师兄治伤,再也不管甚么鱼龙剑了。随行的两名师弟拗他不过,一行四人循原路退出。

      於是剩下的江湖人士便打回原形,莽进者有之丶伺机而动者有之丶作渔翁待利者有之。他们边打边跑,最後便如被狂风裹挟的落叶般被扫至腰斩崖边。

      刚才地道窄狭,手脚施展不开,情况凶险他们只得以自保为上。直到到了这崖边,众人见地势较为开阔平坦,便再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群起而攻之,不过因地牢一战元气大伤,一时三刻无法取胜;而恶鬼们人数虽多,但多是乌合之众,鲜有几个高手又被敌我不分的四大恶鬼之一丶化骨无影手钟琼杀得非死即伤,故东西崖两边双方交手几轮後,混战稍歇。

      青城三杰在千钧一发间逃离霍东海的魔掌,大命不死。老三胆子最小,吓得一阵尿意上涌,牙关打震。他见霍东海找到新目标不禁大松一口气,连忙招呼同伴去看。

      众人见一白袍男子垂剑立於崖边。寒风轻吹,几绺乱发拂过他的脸庞,而他的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剑未出鞘,步子也未动,但人却是比青锋更锋利,比万里流云更莫测。

      这群有中不乏心有侠义之人,便问:“这年轻人是谁啊?一人对上那疯子,必死无疑!要不咱们过去,助他一把?”

      “他在对面,上面的铁链子又有机关,除非咱们长翅膀,否则如何救他?”

      “他不是与咱们同行,即是说与那些魔人是一夥,如今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最好同归於尽,武林中一下子少了两个祸患,咱们何必多管闲事!”

      此言一出,众人忙不迭点头称是,有几人虽有意施援手,又怕搭上自己一条小命,於是钳口不言,屏息静观其变。

      李长安是後发先至的好手,他要等霍东海先动。

      霍东海已变成老疯子,而老疯子不知耐性是何物。他大吼一声,一双腥红肉掌全力向前推九掌,速度之快,肉眼难辨,犹如花开九瓣,南北西东东西北南,掌影处处,紧罩全身。李长安则连退数步,退无可退之下他跃上半空,翻身展臂把插在崖壁的钢刀抄在手中,而下一刻,夺命的九重血莲如影而至。

      众人眼看白衣人马上要毙於掌下,只听得他清啸一声,一刀一剑织起无边杀意,而後身形不过几番起落,突然一柄钢刀突然从虚空中而来,化作一道长虹,贯心而出!

      霍东海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自己心口,那里的血窟窿炸出一蓬鲜血,状如莲花,且比以住见过的绽放得更大更红。

      这两人的生死相拚,似乎在一瞬间开始,又在一瞬间结束。

      众人目瞪口呆,只道白衣人必死无疑,没想到他能反败为胜,一招把那魔头杀了。这是一场武林中絶顶高手的死生决斗,可惜大部分人眼力不够,只见几道刀光剑影乱闪,糊里糊涂的也不知他怎麽就赢了。剩下几人有点见识,能看出白衣人一共只挪动了九步,那魔头便血洒深谷,而其招式依稀有天龙剑法的影子。

      恐惧来源自未知,此时众人望向李长安,目中已带惊惧之色。

      两名侍女急急惶惶地朝谷主寝宫跑去,地宫通道曲折多弯,不小心迎面与一人撞上。

      谷主贴身侍女小玉儿定睛一看,竟是清晨去了采花博红颜一笑的大护法晁洋,不禁大喜:“大护法,谷主在寝宫么?大事不好了,地牢中的魔头遭人放出了来,杀死了咱们好多人!还有听说在腰斩崖那边乱作一团,四大恶鬼中已折了两个,如今没人杀能得了李长安!我们去禀报谷主,你快去帮手啊!”

      晁洋的鼻若鹰嘴,脸方而广,生得端的是个好儿郎,可惜他的男儿气概全给死白的皮肤和做低服小的眼神败个清光,“那李长安不过比我少几岁,真有这等厉害?”

      小玉儿道:“可不是嘛,他与霍东海交手,一招就把人家杀了。”她见晁洋面色活见鬼似的又白了几分,肩上一个大包袱,背上绑了一长长的布包,怎看也不像去浴血杀敌,便奇怪地问:“你怎麽带了个大包袱?你背的是甚么?”

      晃洋走得匆忙,未曾留意背後布包掀开了一角。小玉儿绕至丁洋身後,“咦,怎麽我看上去像谷主新得的那把鱼龙剑呢?”

      同行的另一名侍女莲儿一向瞧不起晃洋,便冷笑道:“哼!有人平日对谷主说尽甜言蜜语,甚么赴汤蹈火九死无悔。哈哈哈,如今谷中大乱,你倒是为谷主去死啊,竟趁机偷剑,溜之大吉!”

      晃洋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还恬着脸强辩:“胡说!你们知道甚么?那是我的佩剑!”

      莲儿掩嘴而笑,极尽鄙夷:“晃护法,你道我们眼瞎啊?我们两姐妹贴身侍奉谷主,那鱼龙剑长的何样,剑长几许,早已烂熟於心。你快把剑留下,否则我去禀告谷主!”

      晃洋以为这些奴婢见识不多,没想到当面遭拆穿,杀心顿起,面色阴沉。

      小玉儿瞧他面色可怕,悄悄拉了拉姐姐的衣袖,莲儿最得谷主欢心,也不怕他:“我瞧你这手里的大包袱啊,十有八九是谷中的奇珍异宝。晃护法何等英雄,如今谷中有难,还不夹带私逃吗?”

      晃洋怒道:“不过是谷主养的奴婢,也敢逞口舌之快!”

      莲儿柳眉倒竖,反唇相讥:“大家半斤八两,你也不过是谷主养的一个年老色衰的小倌……啊,不是,是老倌。因为床上功夫好才被谷主封做大护法,你以为你真是武林高手么?整天顶着个虚衔狐假虎威,也不知羞。”

      天下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番讽刺,晃洋心生杀意,强忍住不发作,边说边解下背上布包:“两位姑奶奶,这真是不是鱼龙剑,你们看——”

      剑光一闪,两侍女白晢的脖子上陡然出现一线血痕,叫不出一声便倒在地上。

      晃洋蹲下,抓住莲儿衣裙的前襟,把她提了起来,反掌恨恨一掌,骂道:“贱婢!爷当年在沙场浴血,何等威风,何时轮得到你来污辱我!”

      他又刮了一掌,提脚踹了莲儿尸身数脚,才算解恨。

      他忿忿地想,老子曾是威震天下的北岳军统帅郭天舒的亲兵,穿得一身黑甲鋥亮,手握的银枪慑人,就连军中名气响当当的风雷十骑都叫他一声兄弟,朝中显贵也得唤他一声晃将军。

      可这亲兵一职,一无头衔,二无实权,说穿了不过是个鞍前马後地服侍别人的奴仆。他才不像军中其他傻子一样,叫忠义两字蒙了心,真去抛头颅洒热血!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手中有刀,掌中有权,只得名号流千古,那管是英雄还是枭雄?

      功名利禄,谁不想要?当个亲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血是洒了,名却没捞着,不幸壮烈了,只成为埋在黄沙底下的所谓忠骨,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恨恨地想道,我错了吗?我错就错在手不够狠,没有斩草除根。那日不归山中大战在即,他在郭大帅茶中下散功药後,应把同帐的将士都一并杀了,才不叫这桩事最终传到郭云麾的耳中。

      可笑他叛主投毒,新朝那帮畜牲过河拆桥,出尔反尔,他千辛万苦从乱军中逃出去领赏,不仅没有如约封候袭爵,还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走,流落江湖。

      他知道郭云麾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他怕郭云麾,何止是怕,简直怕得要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郭元帅虽非死於他的刀下,他却是无论如何撇不清关系。要知道大帅武功盖世,若不是那杯散功茶令他的功力有所折损,大战时刻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还有不晓得风雷十骑在那一战中死剩了几个,那十人个个忠肝义胆,英武非凡,哪怕是撞见一人,他必然被碎尸万段,死无存尸。

      他在江湖中东藏西躲,每日杯弓蛇影,颤颤惊惊,深感走投无路,最後投入魑魅谷。他撕下一片衣角把鱼龙剑上的鲜血拭净,光鉴照人的剑身映出他的脸——也是天意如此,教他长得有几分像天龙山庄庄主段正风,如此才入得了慕容仃伶的眼,从此登床入帐,夜夜施展浑身解数。

      其实慕容仃伶并不老,至少看上去不老,容颜别一有番半老徐娘的风韵。她的肌肤仍然嫩滑紧致,又懂得风月之事,妖媚入骨,可是他一想到她比自己大上了十多年就恶心得慌,完事後恨不得泡澡三天三夜来洗掉这满身的老女人气味。

      晃洋还剑入鞘,重新把它绑在背上。如今他已知道,李长安就是郭云麾,是慕容仃伶的老相好段正风的对头。此际她定在忙於对付李长安,无瑕他顾。鱼龙剑的秘密和宝藏他虽然暂时未参透,但剑在手中,总能把机妙琢磨出来。之後只须把秘密毁掉,再捏造事端藏於剑中,交予郭云麾,就能洗脱卖主求荣的恶名。

      如若上苍怜他一生屈屈不得志,便应教他寻得剑中宝藏,从此一朝暴富,吐气扬眉,再不济,此藏宝剑人人欲得,他只消高价转卖此剑,也未尝不是个生财妙法。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只消穿过这出谷必经的大殿,此後地宫四通八达,要抓他可就难了。想及自己快要回复自由身,荣华富贵梦伸手可及,他心情激荡,几乎忍不住就要仰天大笑,一舒心中多年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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