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纪事》蒋一白

12、国境之北（1）

　　No.12国境之北

　　又在澳门逗留了一天之后，司青一行人晚上去了珠海，第二天，搭高铁回了家。
　　12月的考试完了之后，时间过得很快，今年放假比较轻松，周醒和袁一墨相对考试之前安静了很多，没有人问他们买蛋挞那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少年心事，或者悄悄随风逝，或者慢慢的满盖尘埃。
　　放假的那天晚上，司青一家人就坐飞机回了老家，下飞机的时候，司青除了觉得冷风吹的跟大耳刮子往脸上抽之外，还没有觉得和南国云州多不一样。司云北先生归心似箭，在刚下飞机就约了个车直接往司青奶奶家赶。
　　到家门口的时候，司云北先生开始近乡情怯，陈也女士握了握他的手 ，眼神鼓励他敲门，司云北先生嘴角艰难的扯了一个笑，抬头深呼吸敲了敲门。开门看到司青奶奶的一瞬间，司云北先生眼眶立刻就红了，叫了声：“妈。”就没有声儿了，赶忙低下头，把三个人的箱子都提进屋，站在沙发旁边的司云北先生的老父亲为了维护自己的存在感使劲咳了一声，说：“你让他们先进屋把东西放了，都别站在门口了，暖气都出去大半了，在外面冻了大半天了，别把孩子冻坏了。”
　　司青奶奶脸上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的点头看着他们，听了老伴儿的话赶紧让开，让他们进屋，一边摸着司青的头一边说：“你爷爷给你们留着饺子呢，怕你们赶飞机饿着了，老头子赶紧去给他们煮去。”司青和老人其实并没有非常亲近，她是父母自行带大的，和老人相处的时间基本都是在节假日，而且是两边的老人。刚刚开始，奶奶热烘烘的手拉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是有点排斥的，但是，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总不能去伤一个虚弱的老人的心，何况这是自己的奶奶。
　　司青爷爷嘴里嘟嘟囔囔：“就知道指使我……”，结果还是腿脚利索的去煮饺子。
　　饺子煮好的时候，司青身上的拘束感基本就散的差不多了，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确实挺饿的，胃口被司云北先生养叼了之后，飞机餐真是没有办法入口，她一直挺到现在，加上真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司云北先生把调好的饺子的蘸料放到桌上之后，司青唾液分泌到了峰值，她有点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口水，老人看的这会儿眼都眯成了一条缝，拍拍她的手说：“去吧，天可怜见的，咋把孩子饿成这样？”
　　司云北答道：“妈，您就饶了我吧，这个祖宗，嘴挑的不行，说飞机餐难吃，愣是不碰，您就不要惯着她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语气轻松，带着明显的偏袒，压根都不当个事儿。
　　司青看奶奶皱着眉看了眼司云北和陈也，心里顿时拉响警报：这是老爹的亲妈，一定不能让妈妈这会儿躺枪。立刻觍着脸跟她奶奶撒娇说：“哎呀，我就是听我爸说，爷奶给做了吃的，我就想着回家吃好吃的，谁还耐烦吃飞机餐啊，我们要带，爷奶多给我做吃的呗，我在云州可想死老家的菜了，这个荠菜羊肉馅儿的饺子真是绝了，在那边根本没有这么好吃的羊肉。”
　　奶奶想着是自己儿子被派到到南方的云州，妻女才跟着举家去的，刚刚的一腔愤懑转化成了满腹心酸，看着吃个羊肉就满足成这样的孙女儿，疼惜的不行。
　　司青悄悄的给司云北递了一个眼色，司云北先生看了一眼看似没有什么表情的吃着饺子的陈也，先给司青回了一个宝贝儿，干得漂亮眼神，竖了一下大拇指，又做了一个你放心我会护着我自己的老婆的表情，比了一个 “OK”的手势。接着司青的话头，和爷爷奶奶唠嗑。
　　司青这会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妈妈陈也不愿意和婆婆公公一起住了，心好累。以后自己一定要和亲爱的妈咪一样，自己挣多点钱，反正自己无论做什么父母都支持的。就算万不得已要结婚，一定不男的家里的人住在一起，坚决不，免得自己清白无辜的背这些个无缘无故的飞来大锅。
　　吃完晚饭，司云北先生自觉地去厨房洗碗，陈也女士给两位老人赔礼道：“爸妈，我工作室还有点东西没有处理完，我这会儿回房间处理一下，司青陪您两位先聊聊天。”
　　两位老人拉着司青，一人坐司青一边，司青奶奶无不可的点头说：“好好，你先忙你的工作，我拉我的小乖孙女玩儿。”
　　司青领命陪着两个老人家聊天，讲着云州的见闻，认识的同学，逗得两个老人脸笑的皱纹皱成一团，见牙不见眼，司云北先生的碗都还没有洗完，司青奶奶就开始打气哈欠，明显的精力不济，司青劝老人：“奶奶，这会儿有点晚了，您先去休息，我们放假还有好长时间呢，有的是时间唠，趁我爸还没有收拾完厨房，我也先去洗澡收拾一下，免得一会儿和他们抢浴室。”
　　司青奶奶打着哈欠，点点头，由司青爷爷扶着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的穿衣服的时候，毛衣霹雳拍啦闪着静电产生的火花，和干的着火的嗓子，司青才算真真回过神，回到了北方。开厚厚的遮光窗帘，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晃眼，她条件反射的捂住眼睛，缓缓的适应光线，人也慢慢清醒了，嗓子干的不行，嘴唇也开裂了，一动疼的冒血丝，赶紧洗脸刷牙，刷牙的时候牙龈还出血了，感慨才去云州4个月，回来就不适应这躁动的北方，她把嘴里的血和着牙膏沫子吐了，跑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才算是续上了命。
　　上午司青和父母三个人要去一趟司青姥姥家，回家了总要去打个招呼，估计姥爷家做了一堆吃的，等着她们回去。
　　司青的老爷已经退休了，依旧住在大院里，司青的姥姥和姥爷都不是本地人，司青的老爷因为被部队分配到这里，才到这边来的，姥姥是个儿科医生，当时就跟着姥爷一起转到了当地的妇幼医院，现在退休了，退休前是副院长，现在因为在家闲不住，医院又缺这种有技术经验的医生，又返聘，虽然不上手术台了，但是每周1、3、5去医院坐班3天，爱找她看病的人多，据说她的号一出来不到2分钟就约完了。
　　司青小时候生病了基本都不用去医院，司青刚刚出生那两年，司青爸爸妈妈就住在姥姥姥爷家，可能是因为基础打得太过扎实，孩子长得非常茁壮。
　　因为被养的比较好，那个时候力气比同龄的小孩儿大，健壮的小身板，旺盛的好奇心，强大的动手能力，可想而知她造成的破坏力，简直惨不忍睹。小司青三岁开始，下院子里的池塘抓锦鲤，花坛挖蚯蚓，四岁带着幼儿园小孩子们拿着姥爷做的小木枪打战，在院子的围墙上面画画，院子里没有一面墙能逃脱她们的魔掌，也没有人看得懂得欣赏他们到底画了些什么，夏天还上树抓蝉，还找了一个“秘密基地”，放他们的各种找到的好看的石头啊，弄坏了一个角的玩具枪，河边捡到的贝壳，一些大人们看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恐吓其他院子离的小孩儿不许告诉大人，这了一堆杂草放在门口，防止被发现。
　　其实所谓“秘密基地”是修建大院儿的时候，搭的棚子，后来分配房子之后，又成了大家装修堆东西的地方，可能最开始搭的不太牢靠，后来装修的大伙儿，又把棚子修修补补，加固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建筑材料质量过硬，虽然一直没有怎么用了，棚子至今屹立不倒，被这群熊孩子当成自己的地盘。
　　司青的丰功伟绩，简直罄竹难书，有回趁大人没有注意到，把抓来的蟾蜍丢到鱼缸里，蟾蜍跳出来弄的一屋子都是水，怕被大人发现，又把抓来的□□扔到厕所里，把下水道堵了，姥姥找人通下水道掏出了蟾蜍，逮着她一顿胖揍。陈也觉得司青这样的熊孩子真的不太适合放养，找司云北先生商量一下，觉得两位老人是人不去狠手，司云北先生就不要说了，毕竟他觉得抓只□□回家的女儿还是很可爱，女儿奴滤镜厚的像失明一样。
　　陈也决定司青买一个画板，准备教他画画，再找姥爷帮忙，消耗掉她过剩的精力，姥爷对于管教和自己小时候脾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茁壮长大的司青欣然应允，姥姥表示我很忙，没有受伤生病，不要找我。因为姥爷之前查出来血压有点高，追不上疯跑的司青，于是他老人家找了个警卫，让他带着司青跑操。
　　司青小可怜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陈也安排的明明白白。她今天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发现了一直胖猫，胖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胖变得慵懒迟缓，混吃等死。相反这只黑白斑纹的狸猫，身手敏捷，飞檐走壁，哪成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混会魔王司青，也不是盖的，在被猫在手臂上抓出三道血痕之后，激起了司青同学的征服欲，在一阵人猫激烈的追逐和上蹿下跳之后，司青裤子布满灰尘，还磨破了一个洞，终于逮着猫了，得意的拎着小肥猫，在她的脑残粉饼子和大包敬仰的目光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他们的“基地”，司青决定给自己降服的猫咪做一个威风八面的头盔，外面那些肤浅的猫怎么能和我的猫相提并论，不知道她上哪儿找了一个长方形的纸袋子扣了两个眼儿，画了一个牛魔王的头在上面。饼子拉着猫前两只腿，大包拉着后两只腿，小猫在生无可恋的绝望中戴上了司青的巨制，牛魔王头盔。
　　整完之后，天快黑了，再不回家吃饭，要挨骂，司青给猫吃了一根自己窝藏已久的火腿肠搞定了宁折不弯的小胖猫，恋恋不舍的摸着小胖猫的头说：“明天我还你带好吃的，你们明天也要来这儿找我啊，我也要回家吃饭了，明天见。”
　　小胖猫沉迷于火腿肠，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对司青和她的小伙伴的离去莫有一点点的在意。
　　饼子问司青：“大哥，你说那只胖猫明天还会来吗？”
　　司青心里还是有点虚的，毕竟她没有驯养动物的经验，但是他是大哥，大哥怎么能不知道，她挺了挺胸外强中干的回答：“当然，难道还有你大哥我降服不了的东西吗？”
　　大包，用脏兮兮的手肘擦了一下肉乎乎下巴的汗水，小脸儿红彤彤，有点忧愁的说：“大哥，我们还是先拾掇一下自己吧，衣服弄这么脏，这身衣服是我妈今天早上才给我换的，不知道她会不会那擀面杖揍我，我妈要动起手来，我爸都拦不住。”说着仿佛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使劲打了一个寒颤。
　　三个人站在原地使劲的拍自己衣服裤子上沾上的苍耳，泥灰，小胖子大包拍的时候手上没轻没重，手心划破了油皮，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饼子和司青体贴的帮他把毛芥子和苍耳取下来，大包感动的吸了一下鼻涕，用袖子擦了一下。司青看了一眼他沾了鼻涕的袖子，毫不留情的说：“看来你今天回家是跑不了一顿打了。”
　　大包沮丧的垂下花猫一样的脸，跟在饼子和司青后面慢慢吞吞的往前挪，好像这样就可以免于被暴揍的命运，不过回去的路就那么长一点儿，还没有等大包伤感完，就到院子了。
　　这个时候饼子突然后退拉住大包，鬼鬼祟祟的用手指捅了一下司青后背，大包被饼子拉的一个趔趄，司青刚刚发现了自己裤子上面的破洞心情有点惆怅，今天的大白兔奶糖飞了，姥姥讲好了，她要是不弄坏衣服就给她一个大白兔奶糖，被饼子捅了了后背，差点暴起，饼子见势不对，赶紧拉住司青说：“我刚刚看见大包他爸，进屋了，他们家今天晚上应该有新做的烧饼，夹了碎肉和咸菜，又酥又脆，闻着香死了，哎，可惜了，今天身上弄得太脏了，去蹭不了饭了，大包他妈做的饼裹上他们家的酱真的太绝了。”说完三人都直咽口水。
　　司青手上一顿，一只手轻轻的摩挲自己的耳垂枕在另一只抱在胸前手上，想了想说：“你这样，大包，你爸回家了，你先去求你爸，让他帮你，他肯定有办法。”司青踟躇了一下，管不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接着说：“要是没有什么事儿，晚点儿能不能给我藏两个饼，我晚上少吃点儿饭，好久没有吃大姨做的饼了。”
　　饼子一听急了，跺着双脚抢话：“给我也留两个，我晚上也少吃饭，大哥，你吃完饭叫我一起，不能不讲义气，大包，我们晚上找你，暗号不变。”
　　大包拍拍胸脯，忧心忡忡的回家，赶紧去抱紧老爹的大腿，进屋他就就悄咪咪的去了他爸的书房，他爹爹被一身熊样唬的差点儿摔了自己的茶杯，大包的父亲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儿子浑身弄的跟他越野50公里回来一样惨不忍睹，要是让老婆看见，估计的上演全武行。大包爸爸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跟陈参谋家的小孙女跑出去野了是吧？”
　　大包缩了缩脚，回答：“没有出去野，我们今天抓了只猫，才弄成这样的，大哥（司青）仗义的帮我赶走过抢我钱的坏蛋，我们没有干坏事。”
　　看自己儿子一脸怂样，大包爸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家陈参谋家的小孙女儿，司青，遇谁都大大方方的，自己儿子怎么跟个包子似的，好歹自己是个营长，怎么儿子就这么软乎乎的一团，提不起来，一定是他妈太凶了，把孩子吓得，是自己疏忽了，要和老婆好好商量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老揍孩子是不行的，你看人家陈参谋家就没有。
　　大包爸爸语重心长的说：“没有说你们干坏事，你虚个啥，我带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别让你妈看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走快去。”
　　说完两人偷偷摸摸的摸进浴室，大包爸爸笨手笨脚的给大包洗澡，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大包洗完澡，他自己也弄了一身水，又七手八脚的给大包穿好衣服，扔回房间，看着自己一身的水，无奈的给自己也冲了个澡。
　　冲完澡他灵机一动，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大包的一起扔洗衣机里面，洗了，老婆就发现不了了，想想真想夸夸自己，真是个机灵鬼儿。
　　刚刚洗完澡有点热，他开了风扇，吹了一分钟，就听见老婆叫吃饭，他答应了一声，去打开儿子房间的门，准备叫上一起吃饭，看儿子忧心忡忡的，悄悄的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大包，跟爸爸说，爸爸帮你一起想法子。”
　　大包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说：“爸爸，我答应了大哥和饼子，一会儿给他们一人藏两个妈做的烧饼，他俩老稀罕了，我就答应他们了，你说哥们儿不能这点儿义气都不讲对不对，可是，我怕我藏不住，我要咋办呢？”
　　说完两只小胖手的手指纠结的搅来搅去，都搓红了，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父亲。
　　大包爸爸以为多大的事儿，吓得身上一身毛汗，听完就是想给小伙伴拿几个烧饼的事儿，拍拍他的肩膀说：“嗨，多大点儿事儿，我一会儿跟你妈说，一人家里给他们送几个，几个饼，你妈之前还担心人家都是高知，怕人家嫌她做的东西糙的很，我跟她说人不会，队里大家都可爱吃烧饼了，她还不信。”说完笑的挺得意。
　　大包妈等了好一会儿，人还没有下来，又催他们：“你爷俩墨迹啥呢，贵妃出浴啊，大热天的要裹个十层八层啊，赶紧下来吃饭。”
　　其实吧，大包妈妈高中毕业之后家里条件不好，读不了了，当时她的学习成绩挺好的，都考上了，母亲吃药治病把家底都掏光了，她才没有去读大学，之前收到的录取通知书都一直留着，虽然后来，自己自考了在职的大学，但是，这个没有去真正大学读过书的遗憾，一直戳着，遇到学历比较高的人，有自卑感，不自信。
　　爷俩听见了妈妈的催促，父亲赶紧抄起大包下楼，大包在父亲的肩膀上咯咯笑，妈妈在楼下厨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晚饭吃的就是烧饼配小米粥，还有一盘子黄瓜条和一碗大酱，大包爸爸跟妈妈说了：“邻居孩子想吃你做的烧饼，我们一会儿给人家里拿几个吧，俩孩子馋的，说晚上不吃饭，想让大包藏几个，吃你做的烧饼。”
　　妈妈听了有点儿恍然大悟：“我说之前我做饼的时候总莫名其妙少了，原来是你小子偷拿了，臭小子，这饼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爱吃早跟我说啊，堂堂正正的多拿给人家孩子啊。”嘴不自觉的往两边咧开。
　　大包没有想到爸爸下楼就把自己卖了，赶紧双手护住自己，饼渣子落了一身，一地，不过这次没有被揍，他妈还挺高兴，还是他爸有本事，他大哥仅次于他爸有本事，毕竟大哥搞不定他妈，他爸可以。
　　当天晚上，每个小伙伴都在自己家心满意足的吃到了大包家的烧饼配大酱，每个人都没有被揍，可谓是无比和谐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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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开始交代清楚司青的过去，我尽量在5章之内说完。
我开始囤稿了，尽量每次多发一点，每天更的话，出来的东西太少了，要把一章的内容拆开，不好写
我理一理，顺了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每天更新，我努力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