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萳辰

7、07

　　二零一三年六月二十一日夏至，沈壹和夏至正式在一起了。
　　二人分数相当，沈壹做兼职也攒够了钱，便报了和夏至相同的学校。
　　江海大学，江海市最好的大学。
　　沈壹终于得以从满是油烟味道的杏子胡同搬出来，住进宿舍。
　　二人平淡却又黏腻地相处着，温馨而甜蜜。
　　沈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和夏至的相遇，仿佛是命运一场特意的安排。
　　她想，遇见夏至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她最感激的事情。
　　大学四年也过得很快，她们进了同样的公司，不同的分部。
　　年休的时候，她们会去旅游，从中国走向世界。
　　柏林的雪很漂亮，纷纷扬扬地撒下来，一如夏至带给沈壹的一切，细腻而温柔。

　　“沈壹……”夏至拉过沈壹的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窄长的疤痕。
　　十年，从十六岁，到现在的二十六岁，这道疤，记录了她们近乎所有的牵绊。
　　无论过去多久，夏至看到这道疤还是会流泪，暖融融的泪滴落在那道疤上，泛起烫意。
　　可是夏至这次比以往都要伤心，那滴泪，似乎要把她的心都给烫化了。
　　沈壹柔声道：“……都过去了。”
　　夏至敛眸，轻笑着摇了摇头。

　　“沈壹，能遇见你，我真的很高兴。”

　　沈壹觉得自己最近肺部不舒服，呼吸不畅，但是没什么大影响，睡一觉起来又一如平常，便没在意。
　　她本以为她们美好的恋情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直到某一天夏至给她打电话，她接起，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哭诉道：“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
　　“夏夏她……她还要给我们夏家留后代的……”
　　“小沈，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沈壹握紧了手机，面色苍白：
　　“阿姨……对不起……”
　　“如果不是你夏夏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声突然变得尖利起来，语调刻薄，“我家夏夏那么乖，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跟一个女人厮混！”
　　“还有她念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夏夏又怎么会陷入那种危险的情况！”
　　“沈壹你就是克星！逼走家人，伤我女儿，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

　　夏母后来还说了什么，沈壹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的思绪，在听到“克星”这个词时便已终止。
　　她本来就是克星，就算她脱离了那个又小又偏僻的胡同，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渺小与不堪。
　　她是连亲生父母都嫌弃的孽种，现在连别的父母也嫌弃了，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别的邻居对自己奇怪的眼神，怜悯又厌恶，避之不及。
　　那夏至呢？
　　也会是……嫌弃她的吗？

　　她再也没收到过夏至的电话，她很害怕，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无助，于是她拨过去，却发现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毫无预兆。
　　阳台上还晒着夏至的衣服，连衣柜里都是夏至那股淡淡的果香味，洗漱台上还放着一对情侣杯，里面又两只情侣牙刷，连拖鞋都是成双成对的。

　　除了夏至，都有，都还在。

　　风吹过来，她在夏日的暑意中竟然会觉得有些寒冷。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机开启，眼神涣散地拨出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嘟、嘟——”

　　接通了。

　　她的目光在一瞬间聚焦，欣喜地扬起唇角：“夏——”

　　“沈壹，对不起，结束吧。”

　　这是夏至的声音，即便过去了那么久，即便是十多年也没有变过，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可是她记忆中的女孩，是不会这么对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