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萳辰

6、06

　　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明着说沈壹的坏话，有人看不顺眼的，也只敢在背地里骂两句。
　　那件事情把夏至的父母吓坏了，再也不允许夏至去那条小巷。
　　沈壹开始尝试接受焦糖布丁味的奶茶，每次都和夏至喝一样的味道，总有种特别的滋味。
　　夏至开始喜欢黏在她的身边，说是为了报答。
　　沈壹很不好意思，分明自己才是导火索，却又厚着脸皮、莫名其妙地默许了这份美名其曰为“报答”的黏腻。
　　张哥一直没有动静，她有些不明所以，更多的是不安。
　　一日放学，她和夏至刚走出校门，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就冲了过来。
　　“搞什么……”一个男同学抱怨一声。
　　沈壹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只见一个男人拿出一把刀，银光骤现，朝着自己身旁的夏至刺去。
　　沈壹来不及犹豫，把夏至推到一旁，抬起手臂，硬生生地挡住了刺过来的刀刃。
　　学生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也有从容镇定的人喊着“报警”或是“保安”。
　　细嫩的肌肤被割裂开来，刀刃深深地嵌入了她的右手小臂，肉向外翻，血淋淋的一片。
　　她把左手探到校服口袋里，摸出那把水果刀，趁其不备捅入男人的腹部，那男人吃痛地后退几步，见几个身强力壮穿着保安服中年男人走来，忙抽回刀，将刀锋对着人群一阵乱舞：“让开！给我让开！”
　　有被吓住的学生像退潮般闪到一边，也有胆子稍微大点的，准备去拦。

　　夏至瞪大了双眸，只见沈壹很痛苦地咬着牙，捏住手臂伤口的下方，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沈壹……沈壹……”
　　“你不要有事……我们打车去医院……”
　　“他被抓住了。”沈壹挤出一个温和笑容，像是在安慰她，以后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这是夏至第一次看见沈壹由衷的笑容，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一丝惊喜，反而是沉重的难过。
　　那伤口多深，骨头都能看见了，得多疼……
　　她想着想着，又哭出声来，按下120三个数字，带着哭腔报了学校的地址。
　　“沈壹……”
　　“你不要这个样子……”

　　伤口消了毒并被缠上绷带，沈壹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用手写字了。
　　张哥被抓，警察对杏子胡同的治安开始重视起来了，生活仿佛恢复了平静。
　　渐渐的，再也没有债主来敲她家的门。

　　她总有种错觉，这些变化，都是夏至带给她的，非常不起眼的、却又让她很感动的变化。
　　夏至在用光芒，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照亮。
　　沈壹忽然觉得心尖涌上一股暖意，这种暖意还带着微微的涩，在心底蔓延。

　　每次公布的测验名单，年级第一永远是沈壹，第二也永远是夏至，就好像在不紧不慢地追随。
　　临近高考，大家都潜心复习，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年轻人们都高兴地呼出声来。
　　沈壹与夏至所在的班级举行了毕业晚会，大家围在烧烤摊前，买了一箱啤酒和一箱豆奶。
　　沈壹望着架子上陌生的食物，有着些许茫然，她从未吃过烧烤，这样的东西，对她来说仿佛奢侈。
　　但是今天可能就是与夏至分别的日子了……她觉得自己可以稍稍地、悄悄地放肆一下。
　　“沈壹，你会喝酒吗？”夏至把脸凑过来，脸颊红红的，像晕开的朝霞，淡淡的酒味混合着她身上香甜的果味扑面而来。
　　沈壹喉间上下滑动了下：“不喝，你少喝些。”
　　“好啦……待会大家去唱k，你陪我一起吗？”夏至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
　　沈壹不忍心拒绝她，便点了点头。

　　KTV的包间里比较闷热，夏至喝得有些多，沈壹只好带她去厕所醒酒。
　　“沈壹……”
　　“高中三年怎么这么快……时间太短了……我都感觉……”
　　“我都感觉没有怎么真正地了解过你……”
　　夏至趴在沈壹的肩上，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她嘟起嘴唇，环住对方的腰。
　　沈壹一时手足无措，只好任她抱着：“夏至，你醉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夏至抬头，泪莹莹地看着她，“不乖，要咬你。”
　　她说着，启唇咬在沈壹的耳垂上，用牙齿衔住。
　　然后她松口，乌黑的眼瞳又勾向沈壹，眼睫毛上下扑闪，用嘴唇轻轻啄了下沈壹的唇。
　　见沈壹一动不动，她又觉得委屈，呜呜地哭了出来。

　　沈壹眼帘低垂，背抵在厕所的隔间的门上。
　　心跳怦怦的感觉。
　　像是有小鹿在用自己茸茸的角，轻轻地触碰自己。

　　“我想真正地了解你……可以吗？”
　　带着果香的女孩轻轻地说。

　　沈壹觉得自己果然很讨厌夏至……实在……实在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