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36、求医3

　　“请君入屋相谈。”只见何木穗伸出双指在空中一划，地面上忽然间窜出一根巨大的青竹将药庐高高抬起，离开地面最近的那节子上开了一扇小门，刚好够一个人通过。何木穗撩起自己的青棉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让王鸢他们进去。
　　大壮也不客气，搀着王鸢进了竹节内，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胡郎中的弟子却被何木穗拒之门外。“若郎君不想中毒身亡，请勿跟入竹内。”何木穗警告小药童。何木穗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他早在内庐内施下法术，唯有拥有特定血脉之人才能安然无恙。
　　等王鸢和大壮都在竹节内站定之后，何木穗也走入其中，他手指再动，竹节随之缓缓降入地内。在黑压压的泥层中大约降了二、三十尺深，王鸢眼前突然一片开阔，一个同王府书斋差不多大小的小洞穴出现在眼前，竹节来到洞穴后就原地停下，再未深入。
　　“这里便是寒舍，两位郎君请便。”停下的竹节内，何木穗伸手催促王鸢和大壮进入洞内。
　　“为何这洞内煞是明亮？”王鸢被洞内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得睁不开眼机，只好捂住眼睛问道。
　　“无非是些光苔藓，不是什么厉害的宝物。”何木穗笑着答道。
　　王鸢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洞内的光亮，他看到不大的洞穴内摆满了药材和药酒，似乎还有些奇珍异兽的尸骨。他在往远处扫去，发现一共有三个通道从小洞穴延向深处，何木穗带着王鸢和大壮从中间的通道往里间走去。通道两边有着无数小间，小间基本没有门，或是敞开的石门。王鸢从房间门口瞟去，又发现有些摆放着医书，有些放着兵器，有些放着药材，其中有一间的石桌上甚至堆着什么东西的尸首，由于尸首已经被切成了片状，一堆还在滴血的烂肉完全不成形，所以王鸢也分不清屋内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然后没有敢多言。
　　小道虽然长，但不蜿蜒曲折，直走了一会儿后，刚够两人并排走的路开阔了起来，同时一扇巨大的石门堵在了一行人面前。何木穗轻点石门，石门在“隆隆”声中打开，石门内也没什么特别，简简单单地放着一张木床，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剩下的还有些散发着浓浓药草味的橱柜，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在下牛大壮，斗胆问一句，为何屋内无人，神医又在何处？怎么无人来招待？”大壮看着空无一人的石房问道。
　　“我徒儿吗？他前些年就驾鹤西去了？”何木穗一摊手，无奈地说道。
　　“徒儿？”大壮又问了一句，生怕自己听错。
　　“嗯，徒儿。女娲族做凡夫俗子的师傅，难道不够格吗？”何木穗回道。
　　“甚么女娲族？”大壮疑惑地问道。
　　“多说无益，自己看吧。”何木穗冷不丁掏出两根木刺插入王鸢和大壮的太阳穴，王鸢和大壮只觉得全身无力，立刻瘫坐于地，同时一段段画面如走马观花一样浮现在他们脑中。
　　盘古开天辟地，天地初创，山河俊秀，万物生长。有一位女神出现了，她叫女娲。女娲法力无边，一天能变幻七十二次。虽然世界已经成型，但女娲总觉神州大地少了些什么，终于有一天女娲决定创造一种名为人的新物种。女娲说干就干，开始按自己的模样夯土造人，人类自此诞生。”
　　女娲造人一共六步骤。塑土为身，炼金制骨，喂乳化血，接木造灵，日晒聚气，取名唤智。因此最早的人类被分为身，骨，血，灵，气，智，六大氏族。其中身，骨，血，灵，气又代表着土，金，水，木，火五种元素，智代表八卦，合称五行八卦。
　　这便是最初的人类——女娲族
　　但创造女娲族太过辛苦，为了让更多生灵来到大地，女娲开始用沾满泥水的草绳，甩土成人，而这样出生的人兽自然没有了女娲的庇护，也就是现世人族的祖先。
　　六大氏族虽然生来呼风唤雨异于常人，但过大的力量反而招来同胞妒恨，最后刀剑相向，手足相残。战争不断升级，最后女娲族首领蚩尤率领八十一兄弟在逐鹿与黄帝大军展开激战，双方两败俱伤，蚩尤被杀，黄帝大军死伤过半，双方不得不在女娲和伏羲的牵头下签下和平协议。女娲族同意永世不得称王称帝，相应的人兽也必须让他们三分。
　　之后现世的自然之力枯竭至不再适合神明居住，众神在上古之时选择抛弃信众，离开人间去往魂界。但如果想到达魂界，就必须经过无尽虚空，虚空无穷无尽且黑暗无边，即使法力通天的“三清天神”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安全穿过这片万物坟场。不过，无尽虚空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被天神征服，只是需要合适的契机。比如在九星连珠之日，天神之力到达顶峰之时，他们就能得到足以越过虚空的无尽之力。
　　众神翘首以盼、苦等多时的九星连珠之日终于到来。正当欣喜若狂的他们准备出发之时，有五位神仙发现自己的孩子没了踪影，他们费劲全力，甚至动用神器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虽然众神有能力让人世众生稍等他们片刻，但从来就是“我行我素”的时间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只要有片刻耽搁，众神就会错过九星连珠，错过飞升的机会，而时间不会给重来的机会，如果他们还想飞升，只有等到六千年后九星连珠奇观再度降临。所以，大局为重的天帝一声令下，命令所有神明即刻出发，纵有百般无奈，五位失子之神只得听令，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人间。就这样，在飞升之日都敢同父母捉迷藏的五个捣蛋鬼便被迫留在了人间。这五位神子分别是，言神之子、力神之子、笑神之子、智神之子和睡神之子。然而，这五为没有飞升的“堕神“非但没有失魂落魄，反而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游山玩水。可惜的是，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相比，现世存留的自然之力太过稀薄，神子们没有放纵多久，体内所剩无几的“神力”不能支撑他们维持肉身，为了不魂飞魄散，五位神之子只能同进入假寐，以等待可以依凭的有缘生灵出现。万年时间对神明而言如弹指一挥间，言神之子也醒来过几次，断断续续附身过兽族、人族、妖族。
　　不过，有神明存在的过的大地本来就少之又少。至今为止，还有些大地上可以看到神和人仍旧和平相处的画面，而那些神力干涸的大地之上，有机会等到九星连珠，在自身消亡前飞升至魂界的神仙也仅仅只有五批，之后更因为魂界大战使得神仙数量骤减，在天帝的带领之下，各神才握手言和，在魂界和睦相处。
　　就像是观音菩萨、普贤菩萨还有各种道仙一样，来自混沌大地的造物之神也成为了上古魂界的五位“女娲”之一，唤作“混沌女娲”，仅位列封印了沌的“至高女娲”之下。
　　再后来，第一沌降世混沌大地，五堕神觉醒危害人间，女娲族按照混沌女娲临走的忠告暗中保护人间，让混沌大地暂时度过了难关。之后，女娲族一直恪尽职守，默默地守护至今。
　　“我再斗胆问一句，女娲族与求神医治病有何干系？”大壮从回忆中醒来后又口无遮拦地问道。
　　“大壮，我想此事已很明了，咱的身世定和女娲族有关，不然神医定不会予你我见这些。”王鸢有气无力地答道。
　　“果真聪明人！不借助外力，觉醒女娲之力之人实属罕见，我对郎君只有佩服。郎君要不是有神力撑着，怕也到不了寒舍。而此等凡间之毒，解毒自是轻而易举，无需几日，我定让郎君恢复如初。不过，女娲族不似凡人，郎君今后切记不可以和人兽成婚或是行男欢女爱之事，否则将会七窍流血而死。”
　　“莫开玩笑？合欢之事怎会要了人性命！”大壮大笑道。
　　“试试便知。”何木穗莞尔一笑、不置可否。殊不知，何木穗的法咒已经通过木刺嵌入了王鸢和大壮体内，就如何木穗所言，他们再碰不得凡间女子。如果不是他们俩实力不足，也不会让何木穗这么轻易把这楔子钉入他们体内，这本来只是用来惩罚那些妄想和人兽通婚的女娲族的法器，这种楔子只对觉醒后的女娲族起效，常人被打入之后会因为与楔子排斥而暴毙，非常危险。由于女娲族人数不多，为了保证血统，族内常常近亲通婚，导致产下大量畸形儿、痴呆儿，后为了保证孩童的健康，女娲族内分出一派开始和人兽通婚，却因杂血的女娲族力量一代不如一代，最终变得与凡人无异，所以“通婚派”日渐式微，而那何木穗自然是“纯血派”的一员。
　　“有客远道而来，我去接应，郎君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何木穗突然说道。
　　“神医！？好走。”王鸢同大壮异口同声，“这小儿莫不是在耍笑吧！？”两人心里也犯着同样的嘀咕，对何木穗的医术将信将疑，但从他的法术来看，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何木穗所见之物便是那与大壮一战的风鼬。
　　等风鼬来到青竹庐之意见天亮，他背个大箩筐，里面放满了新鲜的蔬果和一只老母鸡，看来是想给王鸢补补身子。何木穗开心地接下了一大筐吃的，又“咕咕咕”地与风鼬寒暄了几句后，便又回到了青竹庐之内。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本来，给大壮这个谜题也是何木穗有意而为之。
　　其实，在何木穗接触到王鸢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是个身中剧毒的女娲族，王鸢一行其实不用相求，他也会救治这个难得一见的“同族”。不过，王鸢所中之毒中有一种名叫“暗虫”的毒物，此毒很是麻烦，唯一的解药只有亲友的“不甘之泪”，何木穗显然不会有备，所以才施计让大壮经历一次苦不堪言的“冒险”，其目的也是为了让大壮绝望流泪，得到这位解药 。按谜题之意，大多数人只会想到“妖石花”，所以自然会找去风鼬村。何木穗长年在风鼬村拿药，和村里的族老是好友，所以族老答应下了何木穗的请，帮他试试求医者的真心。他或是用武力让来者无功而返，或是直接告知求医之人黑石并不是“妖石花”。若在得知真相后，失望的来者能留下真挚的眼泪，便能获得解开暗虫毒的解药。
　　何木穗也给了风鼬一块黑石，这块黑石内部的莲花是由妖木雕刻而成，外部则由炼丹的炉灰凝固而成，炉灰被施下法术，遇上悔恨之泪后就会化去，剩下吸收了泪水的莲花。黑石之间还能相互吸引，特别是在一里之内反应很大，大壮由于将黑石塞在怀中不能察觉其变化，但黄鼬却通过黑石的动态提早知道了他的到来。
　　族老是一个温和的老者，更无什么法力，如果没有何木穗交给他的法器，或许连大梁的普通佃农都打不过。与大壮一战，老黄鼬第一次用尽法器也没击败求药人，还差点误伤了村里的小儿，要不是大壮出手救下孩子，怕是已酿成大错。
　　善良的老黄鼬对救了村中孩童的大壮自然是感激淋涕，知道他是为了救人而来，所以才连夜挑了一箩筐“补品”赶来青竹庐给求医之人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