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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求医4 ...

  •   何木穗送走黄鼬后,不着急回庐,反而不紧不慢地跑去青竹庐后的一片小田观察小麦的长势,照理说小麦过冬时长势缓慢,但竹庐内的麦子却窜天高,比之何木穗还高出不少。
      何木穗看着长势喜人青麦说道:“甚好,甚好。元旦前应能成熟,我想这口已多时。”随后又踮脚站起,揪下一串麦子,用手轻轻搓去麸皮,将淡黄的生麦仁一股脑儿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稍有硬度的麦仁在齿间被臼碎,麦子释放的清香充满了何木穗的口腔,稍稍品味后,其回甘如蜜一般,绝对赛过那些个麦芽做的炒糖。
      吃着麦子,何木穗又不禁想起来了刚来到青竹庐时的种种。
      何木穗是女娲灵氏,简而言之就是一位擅长木遁的仙人。觉醒后的女娲族的寿命是人兽的三倍,成长速度自然也会相应地减慢。像何木穗这样生出来体内就寄宿女娲之力的纯血,看似二八,实际已然不惑,换而言之,别看何木穗好像还未弱冠,其实已经是个四十而立的汉子。由于体格上的弱势,女娲族在长成前处处受制于别族,像龙族这种足月后就能呼风唤雨的神兽,对于这本事女娲族只能望洋兴叹。但女娲族与人兽的混血儿却能在成人之后再觉醒,这样便大大缩短了女娲族成长的时间,还能短时间增加氏族战士,特别在战争年代,这点尤为珍贵,这也是“通婚派”坚持和人兽往来的重要原因。
      不过到了梁代,觉醒女娲之力的的混血儿已经绝迹,等于宣告了通婚的失败,所以女娲内还是以族人通婚为主,和外族通婚则被明文禁止。不过纯血和混血间有什么瓜葛,那也是好几代人之前的事情,何木穗自是不会憎恨他们,他所寻找的仇敌另有人在。
      几年前,何木穗追着大哥的线索来到了汴京,却再没了线索,所以他决定在汴京暂住,毕竟这里是大梁的国都,肯定是全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与其漫无目的寻遍九州,不如在这座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内“守株待兔”,等待线索出现。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女娲族派何木穗追凶,反而给了“魍魉鬼”脱身的机会。当年,正是因为何木穗深信魍魉鬼,才酿成大错。而如今,何木穗见魍魉鬼冒着危险来过汴京,以为他还存有一丝人性,幻象着他还会有一天回到这里祭奠那人的亡灵,看看自己骨肉和那未能带走的宝贝,或许能再次在汴京见到他,同他当面对质,问个明白。哪知,他这么一等就是三年,反而错过了找寻大哥的最好时机。
      虽说何木穗是在汴京住了下来,但女娲族可不是腰缠万贯的乡绅富豪,反而穷酸地很。加上氏族族老长年不问世事,对大梁的花销完全不知,给何木穗准备的盘缠居然只够他在汴京待上半个月,所以何木穗一路上精打细算,盘缠却还是一直捉襟见肘。“人是铁,饭是钢。”由于囊中羞涩,何木穗只能把一顿饭钱分成三顿花,一早买个“白白胖胖”的大炊饼,掰成三块,就着白水一顿一块,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后来,何木穗连买炊饼的钱都不够了,只好跑去城外挖野菜吃,过上风餐露宿的日子,尽管汴京城内有接济游民的“福安馆”,但一向不食嗟来之食的何木穗还是选了个破庙独自住下,听风观月倒也是自在。
      后来,何木穗意外地发现,汴京城周围藏着不少好东西。只要用心找,收来些野草药不成问题,第二天拿去药铺卖了换来的钱虽然值不上文,但用来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何木穗正是在采药时,认识了药庐原来的主人——崔神医
      崔神医虽然不采药,但有空会带着几个徒儿出野,认识田间的药材。一天,崔神医在林间带着徒儿看认菌菇时,何木穗恰好路过。
      “此菇褐黄,形似牛粪,叫作‘牛粪菌’。牛粪菌名虽贱,但味美,切成片,在清水中一涮,便是可口的汤羹。汴京城内不少讲究的老爷对其趋之若鹜,甚至愿用十金换一斤。但这菇外观不佳,卖不出好价,不如拿回去打打牙祭。”崔神医抖了抖灰袍子,从一腐木中挖出一坨褐色的伞形菌菇对徒弟说道。
      路过的何木穗听了崔神医所言,眉头紧锁,他待在原地想了许久,才追上已经走远的崔神医,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崔神医听后脸色大变,叫来徒弟捉来一直小蚂蚱,然后在从褐菇上捻下一层粉末喂食。那蚂蚱吃了粉末后,嘴巴开合了几下,翅膀没扑闪几下,便四肢僵硬,暴毙而亡。
      “作孽啊!我真是个才疏学浅的泼才!”崔神医看着地上的蚂蚱死尸捶胸顿足。
      原来,他们找到的并不是什么“牛粪菌”,而是与之异常相似“苦木茸”。苦木茸与牛粪菌生得一般样,很难辨认,但不是不能辨认。比如苦木茸可以长在松木之上,但牛粪菌不能。又比如,苦木茸菌盖内有一层淡淡的白粉,牛粪菌则没有。其实,崔神医也知道这些,当他从松木内挖出褐菇时就该想到是苦木茸的可能,或许是在徒弟面前太过得意,这才一时认错,差点将剧毒的蘑菇分与弟子们一起食用。要不是何木穗好心提醒,青竹庐或许将会就此消失。
      崔神医更感激的是,对于自己的大错,何木穗只是悄悄提醒,并未张扬,在徒弟面前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与郎君相遇全是缘分,若郎君赏脸,可否去寒舍一坐,寒舍不远,过了林子便是。”崔神医向来赤口毒舌,却不想对一个“孩儿”毕恭毕敬起来。
      何木穗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土都吃了,一听有人请他进门做客,知道至少一顿饭有了着落,便笑眯眯地答道:“使得,使得!”
      就这样,崔神医带着何木穗来到了青竹庐。一路上,崔神医一行人和何木穗先是相互介绍。之后,崔神医又拿出褐菇一本正经地向徒弟们解释,说这是剧毒的苦木茸,方才认作牛粪菌只是为了考验徒弟们的眼力,现在将其带回青竹庐保存也是为免不识毒物的路人误食至死。说话间,崔神医不时地撇向何木穗,见他一脸乐呵,似乎没有揭穿自己的准备,便放开胆子说下去,又向徒弟介绍了苦木茸辨认之法和医用价值。
      等崔神医说完,青竹庐也到了。
      但让何木穗失望的是,此庐虽唤作青竹,周边却无一棵竹子,只有几间破烂不堪的茅草房,看来主人穷酸的很。直到后来,何木穗才知道,崔神医医术高超,治好了开封府内无数人的疑难杂症,但他脾气古怪,只救有缘之人或是大善人,每次医钱只取一贯,多不要,少要讨,所赚之钱也刚够勉强度日。崔神医除了医术高超,其人也宅心仁厚。他自己勉强糊口,却还坚持匀出钱来接济穷苦人家,每月十五他都会施粟米薄粥济人,让那些遭受了天灾人祸的苦命人得以生活。他那几个徒儿则是打小无儿无母的弃婴,见之可怜,便留下养大,并授予医术,希望他们长大之后可以悬壶济世。
      崔神医一到家就把何木穗拉进屋内,问这问那,全是些有关毒菇的知识。
      何木穗倒也是自来熟,随便应了几句之后在不作答,然后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红着脸看着崔神医。崔神医立马心领神会,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汤饼给何木穗吃。何木穗真是饿坏了,端起只放了盐巴和猪油的汤面吸溜,汤饼三下五除二“呼啦”下肚,连面汤都不放过,再“咕嘟咕嘟”拿起碗大口喝汤,汤水从嘴角边漏出,撒得蓝衫上全是。面似菩萨的崔神医见状便问何木穗要不要再来一碗汤饼,何木穗也不客气,“嗯”的一声应下,直到三碗下肚,打着饱嗝的他才顾得上同崔神医说话。要说何木穗也真是不知好歹,居然还向崔神医讨肉吃,要知道崔神医清贫寡欲,平日三餐喝点稀米糊便算打发,用汤面招待已算奢侈,所以其反应可想而知。看着叹气摇头的崔神医,何木穗也大致猜到这是个清贫人家,便转而夸起汤饼劲道香甜,让人回味无穷。崔神医一听有人夸汤饼好吃,立马来了劲,拉着何木穗出门介绍起了药庐之后的一亩三分地。崔神医告诉何木穗这地里种的都是小麦,一年只收割一次,刚好自给自足,这些麦子都是他精挑细选而来,他还给它们取了一个俗气的名字“赛蜜糖”,意思就是比蜜糖还甜。
      何木穗看麦子快成熟,突然临机一动,说自己愿意留下帮工收割摆子,崔神医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崔神医想想这也不是什么赔本买卖,便答应了何木穗的要求。何木穗便这样住了下来。
      何木穗是木仙人,其法术了得,精通花木之性的他医术更是了得,什么人用什么药,什么药之间会相冲之类的问题崔神医有时也拿捏不准,而何木穗却信手拈来。有何木穗相助,崔神医名声更胜,求医之人更是络绎不绝。然而,崔神医的脾气依然暴躁,远道而来的病人往往见不上他一面就被轰走。好在何木穗头脑灵活,他私下里帮崔神医接了不少活,为青竹庐赚了不少钱。崔神医自然是知道这些事儿,所以对何木穗很是感激,加上何木穗的确超凡,崔神医竟然决定不顾长幼伦理,拜何木穗为师。何木穗也不推三阻四,就收下了这么一个花甲之年的徒弟。他们约定,在外何木穗尊称崔神医为师傅,在内反之。
      没过几年,崔神医因病去世。膝下无子的崔神医临终前将青竹庐托付给了何木穗。经过何木穗的改造,青竹庐外有了真正的竹子,地下别有洞天,而那亩田却还种着那一年收获一次的麦子。木遁的确可以加快麦子的生长,但口感、香味皆无法同吸收日月之精华的赛蜜糖相比,而何木穗用法术改变麦子的生长时节,也是为了增香加甜。
      虽然“赛蜜糖”不是最好吃的麦子,却是何木穗最喜欢的麦子,他坚持“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便是为了年年都能吃上那碗“猪油汤饼”,不忘崔神医对自己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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