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5、第四章 “初到”影山派下

　　目送两人离去，凤木宸独自坐在祠堂里闭目沉思。
　　沉默良久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祠堂道：“你去跟着她，有什么异动回来告诉我。”
　　话音刚落，只听角落里一声轻响，四周又陷入了寂静。
　　凤木宸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口中喃喃道：“我并不想如此，但不得不为之。为了你，为了影山，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名斋并不在影山派的主建筑群中，而是建在后山的半山腰，影水河旁。
　　一个小院落，院前是潺潺流过的河水，院后是巍峨挺拔的高山。院子没有设大门，只用矮矮的篱笆围住，篱笆上缠着火红的蔷薇。院内正中孤零零的立着一个白墙绯瓦的大房子，进门就是客厅，右边连着书房，左边向后则是内室。
　　房间内的布置只能用低调奢华来形容了。照明用的是夜明珠，窗户是打薄的琉璃拼接而成，客厅里的座椅床榻都是金丝楠木的，卧室正中的是一个巨大的紫檀木架子床，床柱上雕刻着精美花纹，四周飘着绯红薄纱。书房里的十几个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好像主人刚刚离座，并未走远一样。
　　卧室后边连着一个半开放的温泉池，池中是引自山上温泉的活水，池边镶嵌着白玉。温泉池外则是陡峭异常的山壁。
　　沈璃环顾四周，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姑姑，这里一直保持着您走时的样子，您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去置办。”
　　沈璃环视一周，转过身来，“这就很好，辛苦你们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先休息一下。”
　　“是。稍后我会搬到刚刚路过的那个院子，您如果有事就吩咐我。”凤青轩向沈璃施礼后退了出去。
　　当晚，沈璃靠在白玉池边，一边享受着温泉，一边盯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以前做特工，神经永远紧绷着，除了白笙谁也不能信任，不能深交，天天嘻嘻哈哈，看似轻松惬意，心里却要时刻保持警惕，这种生活她早已厌倦。
　　现在成了影山派的圣女，凤木宸这个大BOSS是她的晚辈，对她敬重信任，以后的生活应该会轻松很多。
　　只是这个精神领袖的事有点难办。
　　权利和义务是相对应的，既然拥有了极高的权利地位，那么要履行的义务必然更难、更多。
　　影山派的人相信凤九离这个吉祥物会带来美好的未来，但是实际上，这个壳儿是凤九离，芯儿已经换成沈璃的圣女，前事一概不知，法术全都不晓，很可能已经做不了吉祥物了……
　　“主人，你忘记拿衣服了。”小锦飞进浴房，爪子上抓着的白色中衣扔在了浴房的竹塌上。
　　“小锦，你可以变成人形吗？”沈璃转身趴在池边。
　　“现在还不行，以后小锦好好修炼，一定可以修成人形的。” 小锦站在竹塌上，一对豆眼看着沈璃一眨不眨。
　　“那你会变成公的还是母的？不对，应该说男的还是女的。”
　　“小锦是女孩子。别人都说，小锦长得这么漂亮，变成人形一定比阿宝还要好看！”
　　“阿宝？阿宝是谁啊？”
　　“阿宝的原身是千年人参，要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主人一滴血，不可能那么快修成人形的，他还总是笑我笨，切。”
　　“一滴血？一滴血就能变成人形了？那我也给你一滴！”
　　“不行的，阿宝是草木妖，本身就是天材地宝，活了上千年了。小锦还小呢，只能慢慢修炼。”
　　“哦。听你这么说，阿宝和我的关系不错啊，今天怎么不见他呢？”
　　“这个，那个……”小锦有些犹豫。
　　“不能说吗？那我不问了。”沈璃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作势要转过身去。
　　“不是的，主人，小锦不是不想告诉你！”小锦吓了一跳，以为沈璃真的难过了，赶紧飞到近前，“阿宝是二十五年消失的，当时他偷偷跟着主人下山，之后再也没回来，小锦也不知他在哪里。”
　　“这么说，阿宝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喽？”
　　“是的，主人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阿宝的气息，他应该一直都跟主人在一起的。”
　　凤九离受伤如此严重，看来这个阿宝也是凶多吉少了。
　　沈璃心口突然一疼，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她忙把手放在胸前，深吸了几口气，难受的感觉才慢慢退去。
　　她下意识的转变了话题，“小锦，凤家每一代的继承人都要由圣女教养，才能接任掌门的位子吗？”
　　“是的。”
　　“哦，所以他们才叫圣女做姑姑，虽然辈分差得远，却有很深的感情，也有教养之恩。”沈璃沉吟道。
　　想象着那个看上去精明严肃的凤木宸，小时候萌萌的跟在自己身边，奶声奶气叫姑姑的样子，沈璃不禁打了个冷战。
　　沈璃穿好衣服，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小锦则站在旁边的小几上。
　　“小锦，你说我怎样才能找到白笙呢？她现在在哪里我一点线索也没有，想找也不知从哪里入手。”
　　“主人，你可以卜上一卦啊。”
　　“我还会卜卦？”沈璃惊奇道，转念一想又无奈地笑了，“可惜了，现在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忘了，今天我还差点从天上掉下来呢，也不知道以前会的东西还剩下多少。”
　　“主人放心，你以前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很快恢复的，小锦也会帮忙的。”
　　“好啊，先谢谢小锦了。你再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咱们是怎么相遇的？影山里面很多妖怪吗？他们都在哪里，吃不吃人啊？”

　　沈璃这边聊得开心，有些人却愁得睡不着。
　　凤木宸在书房中静坐，盯着桌上的龟壳，眉头紧锁。
　　不论从卦象还是小锦的表现来看，今天醒来的人一定是姑姑，但为何姑姑的变化如此之大呢？她似乎不认得他了，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陌生人。而且，姑姑性格内敛沉稳，从没像今天这样灵动跳脱。
　　当初姑姑受伤时，祖父卜卦说姑姑醒来后会给影山带来机缘，但祸福难料。为了稳定人心，他与父亲瞒住门中众人，才使大家齐心协力守护了姑姑二十五年。
　　难道姑姑的改变就是导致卦象不明的原因吗？
　　无论如何，她都是圣女姑姑，是将他教养长大，情分堪比父母的圣女姑姑，他有责任保护她。
　　犹记得年少下山历练之时，他因为打抱不平惹怒了其他门派，结果几个门派以此事为借口，跑来影山闹事，逼父亲低头道歉。父亲性格隐忍，为平众怒，要将他挂在山门惩罚，是圣女姑姑拦住父亲。后来，姑姑组织修仙界几大门派聚首，当众评判此事，他和当初闹事的人都被处罚。待事情了结后，姑姑自罚到海外荒芜处闭关五年，再回来时，她只说了一句“记住教训”，从此再未提过这件事。
　　永远也忘不了当初不顾父亲反对为自己出头，与众人交战却不许别人出手相助的圣女姑姑，虽然她看起来那样瘦小，可在凤木宸心里她才是可以依靠的高山。
　　未来或许祸福难料，但只要有圣女姑姑，相信影山能够顺利度过所有劫难。
　　坚定信念后，凤木宸不再卜卦，提起笔写了一封信，让信鸽连夜送了出去。

　　而这样的夜晚，注定有些人不能入眠。
　　在大周京都的平安王府，王妃秦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痛苦的□□声。
　　平安王沈燚和老王妃郑氏都在产房旁的厢房内等候，沈燚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在屋里走来走去。
　　沈燚已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可儿子出生时，他远在边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产房外等待孩子降生。
　　秦氏从午时开始阵痛，现在已是深夜时分，孩子还没生下来。
　　忽然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响起，一个在产房里伺候的婆子跑了进来，“给老夫人、王爷道喜，王妃生了个千金！”
　　沈燚连忙问道：“孩子呢？”
　　郑氏笑着拍了儿子一下，“你这是欢喜糊涂了！这么小的孩子，刚刚出生还要清洗，哪能出来见风！一会里面收拾好了，你就进去看看。”
　　“母亲说的是！来人，传话下去，所有人赏一个月的月钱，庆祝大小姐出生！”沈燚摆摆手，派人下去传话，回头又对郑氏道，“母亲也守了一天，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
　　郑氏笑着点头，带着丫环婆子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这边产房已经收拾停当，沈燚进入时，只见妻子秦氏虚弱地躺在床上，身边放着用粉红锦被裹住的婴儿。
　　沈燚赶紧走过去，坐到床边握住秦氏的手，“夫人辛苦了！”
　　秦氏微笑着摇摇头，“王爷快看看咱们的女儿，刚刚我逗了逗她，她还对着我笑呢。”
　　沈燚笑着抱起秦氏身边的婴儿，只见小女儿雪白的一张小脸，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自己抱着她，就盯着自己瞧。沈燚逗弄了她一会儿，果然见到她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脸，这才将她放回床上。
　　“王爷，你给姐儿取个名字吧。”
　　“好，我回头翻翻典籍，一定给大姐儿取个好名字。”
　　正在商量着给新生儿取名字的夫妻俩没有发现，襁褓中的婴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个当爹的真是不靠谱，这么小的孩子非得一直逗弄，逗笑了才放下。
　　她觉得十分困倦，打了个哈欠。
　　唉，婴儿的体力真是不好。不知道阿璃有没有跟我一起穿越？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