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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啼血金丝雀(三) ...

  •   位于冀东街边缘的绿杉酒吧和普通酒吧有些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娱乐场所,它的店面有些过分干净简洁,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只有一块略显陈旧的木牌,写着黑色的“绿杉”二字。青翠欲滴的绿萝从门梁上攀爬而过,长长垂落在门口和木牌旁边,看起来倒像是个饰品店或者花店。

      张雁君很少参加社交活动,一来是学业繁忙,二来是朋友太少,成绵绵虽然爱玩,可考虑到张雁君性格古板,所以一般只约她一起吃饭逛街,约着喝酒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绿杉的老板是个神秘富二代,开这家酒吧的初衷只为了招待朋友,因此只有偶尔开party的时候才会过来,平时都把店丢给一个好哥们儿打理。那哥们儿是个懒癌,嫌人多了忙不过来,干脆就把店面伪装成小清新花店,只接待附近的熟客,反正他们也不缺钱。

      “这家店老板只做熟人生意,所以知道这里是酒吧的只有我们这些熟客。”

      穿过拥挤的舞池在吧台边坐下,成绵绵招呼酒保给张雁君上了杯果汁,自己则端起冰啤一通猛灌,几口下来,竟去了大半瓶。

      “你这喝酒方式比我爸还粗犷。”张雁君找酒保又要了跟吸管,插在果汁里慢悠悠吸一口,凉凉的说:“没发现你最近小肚子撅得有点远?”

      “这是我最后的自由时光了,当然得放纵一些。”成绵绵在酒瓶上轻敲一下,笑眯眯的说:“等结婚了,可就没什么机会出来放肆喝酒了。小肚子今后可以减,可青春一去就回不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行了,你喝吧,我不拦你。”张雁君端起果汁在啤酒瓶上轻碰一下,嘴角轻扬,“恭喜结婚,成缠缠。”

      听到这个熟悉的外号,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成绵绵突然笑不出来了,她盯着张雁君看了几秒,突然嘴巴一瘪,扑到张雁君身上抽抽噎噎哭起来。

      “你这是唱哪出?”张雁君哭笑不得,“我难得恭喜你一次,你怎么还哭了。”

      “雁君,我一结婚,今后就没人缠着你了,我怕你孤单。”成绵绵哭得直抽气,眼泪鼻涕全糊在张雁君肩上,要是平时,张雁君肯定一脸嫌弃的踢开她,然后骂她一顿,可是今天却没有,只是任由成绵绵抱着自己哭,右手还在她背后轻拍,替她顺气。

      “绵绵,结婚又不是和亲,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云清风在隔壁凳子上坐下,接过酒保递来的鸡尾酒轻嘬一口,笑道:“况且这位张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孤单寂寞的人。”

      “谁说的!”

      成绵绵猛地坐直身子,顶着一脸眼泪鼻涕瞪着云清风说:“雁君很纤细的!别以貌取人!”

      “好好好,纤细纤细。”云清风摆摆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右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打火机,扭头见张雁君正瞄着自己,忍不住挑眉问:“有火吗?”

      张雁君莞尔一笑:“怒火可以吗?”

      云清风:“……”

      气氛有些尴尬,空气中似乎多了丝硝烟味儿,饶是成绵绵再迟钝,现在也能察出不对劲。于是她赶紧收了眼泪,挡住俩人隔空PK的视线,干笑道:“你们干嘛呢,都是朋友,一起喝酒不就是图个开心……”

      “是啊,都是图开心,别较真。”

      纹着“绵”字的大手落在云清风肩膀上,用力一捏直接抽掉他八成力气,云清风痛得哀嚎出声,嘴里那根没来得及点着的烟也随着他的动作从胸前一路向下滚落到地上。

      “阿强!”成绵绵眼前一亮,带着哭腔说:“你怎么才过来!拉个屎都要这么久!”

      陈强本想来个炫酷出场,被自己老婆这么一拆台,脸上瞬间挂不住,连飒爽的笑容都跟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那般,摇摇欲坠中透着浓浓的萧索。

      “阿强……”云清风一根一根掰开陈强的手指头,咬牙切齿道:“握力不错。”

      “你都跟女人杠上了,我当然得展现下握力。”陈强放开他,指了指提前预约好的包间,扭头跟张雁君说:“雁君你第一次来,我们就不待大厅了,太吵。”

      “我还想听戚芳唱歌呢。”成绵绵瘪嘴,“听说她过阵子就不在这儿干了。”

      “她现在还没来,等她来了我们再出来听。”陈强把她拉起来,哄小孩一般揽着她拍了拍,柔声道:“今天的重点是啥你难道忘了?”

      对了!重点!成绵绵一个激灵,抑郁之气一扫而空,上一秒还抱着张雁君泪眼婆娑,这一秒就神采飞扬的拉起张雁君,眨巴着眼说:“俗话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喝两杯。你跟清风对彼此都有些误会,不如今天就放下过往偏见,把酒言欢,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我跟他才认识一个小时,不存在什么过往,而且我重申一次,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张雁君指了指云清风面前的鸡尾酒,补充道:“和某些人不同。”

      “吼,看来张小姐对我意见不小。”云清风单手撑脸靠在吧台上,翘着二郎腿的右脚翘了翘,懒洋洋的说:“好,既然你都把交规搬出来了,那我也不喝酒,我就陪你喝果汁,喝到你满意为止。”

      一直默默看戏的酒保摇摇头,把调好的鸡尾酒收回去,转身吩咐实习小弟去库房搬果汁。

      包间位于酒吧靠北面的角落里,平时预约的都是些年轻小情侣,陈强和老板有些交情,所以酒保今天就推了其他客人,把包间一直留到晚上,等陈强他们过来。

      跟着陈强和成绵绵走进包间,张雁君发现这房间和自己想象中大不相同。没有刻意昏暗的灯光,也没有陈旧的皮质沙发,小小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精致的竹编圆桌,周围是一圈点缀有粉色小花的白色藤椅,几盏倒垂的白百合吊灯错落有致,干净明亮的灯光映着米黄色雕花墙纸,把房间和外面的灯红酒绿隔开,营造出一方带着田园气息的宁静世界。

      “这儿的老板是我客户,去年他约我在这里谈生意,我才知道冀东街有这么个好地方。”陈强招呼张雁君和云清风坐下,豪爽道:“吃啥喝啥随便点,今天我做东。”

      “我肚子饿了,来碟鸡翅。啊,刚刚那杯百香果汁没喝完,让服务员端进来吧。”张雁君推开陈强递过来的酒水单,玩笑道:“今天只能喝喝水,下次我不开车,咱们放开喝。”

      陈强不依:“不用担心,你只管喝,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张雁君摇头,把酒水单推得更远:“房子还在装修,所以我最近住家里,你总不能让我一身酒气回去,我爸肯定打断我的腿。”

      听到张雁君搬出自家老爹,陈强脸色一白,乖乖把酒水单收了回来。

      张雁君她爸陈强是认识的。陈爸和张爸年轻时是战友,隔三差五约着吃饭喝酒,连带着他们这些小辈也经常见面。跟文静的张雁君不同,陈强小时候有点浑,加上被陈妈妈喂得又胖又壮,所以总爱仗着身高和体重优势偷偷欺负张雁君。一开始张雁君还能忍耐一下,逼急之后直接撕掉乖乖女外皮,解放自我跟他掐了一场挂彩的架,虽说最后成功把陈强踩在脚下,脸上却也留下了个大大的巴掌印,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张爸爸属于内敛型的,虽说有一颗溺爱女儿的心,平时却很少表露出来,而陈强留的这个巴掌印就跟催化剂似的,迅速让张爸爸的父爱活性化,并且有反应过头的趋势。于是当时年仅7岁的陈强,眼睁睁看着那位向来和颜悦色的叔叔黑着脸蹲下身来,大手一伸“吧唧”捏住自己的胖脸颊,冷冷问:“小子,是你打的?”

      小陈强吓得腿软,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向自家老爹求救无果后,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号:“我错了!叔叔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自此之后,张爸爸成了陈强幼小童年最大的心理阴影,即便现在长大成人事业有成,也从不敢在张爸爸面前造次。张雁君说得对,他今天要是敢把她灌得烂醉,那断的就不仅仅是她张雁君的腿,他陈强也得作陪。

      “看不出来,张小姐竟然会怕爸爸。”云清风有些幸灾乐祸,“我还以为你对谁都这么拽。”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张雁君或者小张,‘张小姐’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着阴阳怪气的。”张雁君不看他,低头浏览手机上推送的新闻,凉凉道:“还是说你在期待我叫你云先生?”

      “不必了。”云清风瘪瘪嘴,拿过酒水单翻了翻,叹息一般道:“可惜了这么个宰割阿强的好机会,下次大出血请客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不需要猴年马月,结婚那天就可以让你喝过瘾。”陈强把点好的单递给服务生,眼珠一转在张雁君和云清风脸上各兜了圈,低头凑到成绵绵耳边小声说:“宝宝,我觉着悬。”

      “我也是。”成绵绵盯着张雁君看了半晌,恨铁不成钢的咕哝:“咋就跟个师太似的,看脸还是年轻人,精神竟然未老先衰。”

      张雁君嘴角抽了抽,心中默默把盘算好的份子钱扣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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