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张小姐》一花知晓

5、啼血金丝雀（四）

　　边喝酒边聊天时间总会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九点，张妈妈奉张爸爸之命发来短信催促张雁君回家，张雁君犹豫一会儿，考虑到自家老爹的忍耐力，最终还是决定提前离席。

　　“绵绵，家里人在催，我可能要先回去。”张雁君拉过微醺的成绵绵，在她脸上捏了捏，有些抱歉的说：“下次我们再约，你也别喝太多，明天还要上班。”

　　“别啊，戚芳还没来呢，你听她唱完再走。”成绵绵拐住她胳膊，以一副死不撒手的架势说：“我不管，今天是我好日子，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就是不在乎我！”

　　“你这是典型的借着酒劲儿撒泼啊。”张雁君哭笑不得，“再说那个戚芳是谁啊，听你提了几遍也没说清楚。”

　　“戚芳是这家酒吧的驻唱歌手，绵绵听她唱过几次歌，现在已经是她的粉丝了。”陈强有些无奈，摇摇头道：“不过最近她瘦得厉害，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雁君，你一定要听她唱一次歌，不然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天籁之音。”成绵绵抱着张雁君胳膊，撒娇一般说：“听一首就好，要不了几分钟。”

　　张雁君受不了她发嗲的样子，眼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就一首。”

　　四人从包间出来时舞池里已经安静下来，刚才还狂摇乱舞的年轻人们整齐围在中央的小舞台旁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坐在舞台中央的女人。

　　张雁君和云清风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难得统一意见，找了个远离舞台的沙发并肩坐了下来。

　　“人气还是这么高啊。”云清风掏出烟点燃，考虑到张雁君可能讨厌烟味，他改用不习惯的右手夹烟，呼气也都是偏头吐向另一边，避免熏到她。

　　“不用照顾我，我以前也抽烟的，不讨厌烟味。”张雁君端起冰水抿了一口，淡淡的说：“博士答辩之前论文一直不顺利，为了解压开始抽烟，结果不仅没什么作用，还差点染上烟瘾。”

　　“吼……”云清风瞪眼，有些惊讶的说：“我以为高材生对生活作风都近乎偏执的严苛……”

　　“大部分是那样的，我属于异端。”张雁君轻笑一声，侧头斜云清风一眼，玩笑道：“而且我还是学生物的，深谙尼古丁和焦油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你说讽刺不讽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云清风不置可否，难得发挥绅士风度不呛回去，而是把话题转回了最开始。

　　“上次阿强请我来的时候这个歌手还没这么瘦。”他用没拿烟的手在空中比划几下，白皙纤长的手指相当秀气，比舞台上那位歌手还要吸引张雁君的注意力。好在张雁君脑袋还清醒，在他收回手指的时候及时刹车，把目光投向了众星捧月坐在舞台正中的歌手戚芳。

　　清爽中稍带张扬的短发，黑色露肩连衣裙，细长脖颈如天鹅般优雅，大概是蓝色灯光太冷，使她肌肤泛着近乎病态的苍白，小巧的瓜子脸瘦到略显干瘪，嘴唇却涂着摄魂夺魄的深红，宛如饮血。干净的钢琴声在黑暗中悠然飘起，舞台灯下细小的灰尘随着音波轻震，洋洋洒洒落在这只笼罩于灯光中的黑天鹅周围。

　　“Hello，it\'s.me；I.was.wondering.If.after.all.these.years.you\'d.like.to.meet.to.go.over.everything……”

　　“Adele？”张雁君有些惊讶，“这个戚芳看起来瘦小，中气竟然这么强。”

　　“或许她唱歌靠得不是中气。”云清风敲落指尖烟灰，双眼微眯，话里有话道：“是运气也不一定。”

　　张雁君没听清，正想转头问下他说什么，却被戚芳一句“Hello.from.the.other.side”给慑回去，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张雁君心底，而那个坐在舞台中央的女孩后背也猛然张开一双金色翅膀，金光流淌的羽毛仿若映着朝阳的飞雪，洋洋洒洒占领整个舞台，随后化为金色粉末落在舞池中每个人的身上。

　　“天……”

　　张雁君惊出一身冷汗，手上也跟着一软，玻璃杯滑落到地上摔出好几个跟头，冰水顷刻打湿一大片地毯，几粒冰块滚落开来，一路溜到云清风脚边，又被他轻轻踢开。

　　他可一点也不惊讶。

　　“怎么了？”他仿若什么也未看见，目光在张雁君脸上溜了一圈，笑着问：“她唱得太好听了？”

　　“啊？”张雁君被他唤回神，讷了好一会儿，才白着一张脸磕磕绊绊道：“啊……是……好听……太好听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看到什么了。”云清风端起酒杯晃了晃，话里有话道：“你双眼发直满头大汗，跟见鬼了一样。”

　　“怎么可能！”张雁君矢口否认，语气中带着她自己也未能察觉的急切，仿佛一个被确诊为精神病的健康人太急于澄清自己正常，以至于有些自乱阵脚。

　　云清风静静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他没有戳穿张雁君，只是轻轻点点头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喝他的酒。张雁君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看了几眼，然后捞起包包起身告辞：“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那我也走吧。”云清风跟着起身，瞟了眼腕上的金表，笑眯眯地说：“一起啊。”

　　张雁君脚上一僵，踉跄几步重新摔回沙发里，顾不得放下翻起的裙子，瞪眼问：“啥？”

　　“我说，一起走。”云清风弯腰帮她把裙子放下来，贴心道：“女孩子要注意点，走光了。”

　　张雁君哭笑不得：“我开车来的，你也开车来的，怎么一起走？并排开？”

　　“一起走到门口啊。”云清风指指在舞池里疯狂挥手的成绵绵，“你如果拒绝，我就把她叫过来。”

　　“别。”张雁君抬手，深吸一口气克制住骂人的冲动，闷声说：“行，一起走。”

　　成绵绵是缠人精，不high到过瘾不可能放过她，因此对付成绵绵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斩后奏。虽然不清楚他云清风有什么目的，可目前最优先的事情就是离开这家诡异的酒吧以及那位能挥出翅膀的诡异歌手，其他问题等出去后再算清楚也不迟。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达成共识，小心翼翼避开人群，从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偷偷溜到门口，扭头见没人追上来，才停下脚步安心谈话。

　　“到门口了。”张雁君指着自己停在路边的车，挑眉道：“还是说你想我送你回去？”

　　云清风莞尔：“好啊。”

　　张雁君：“……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算是玩笑。”云清风从口袋掏出一支烟，叼进嘴里时突然想起火机忘在桌台上，只得懊恼的轻咂一声，恹恹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此话一出，张雁君霎时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作，多年躲避麻烦练就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问题会带来大麻烦。

　　“我没什么好回答你的。”她转身便走，一边低头认真在包里翻找车钥匙，一边脚下生风飞快和云清风拉开距离，架势比躲避屈臣氏推销员还要夸张几分。

　　“你身上有邪祟。”云清风小跑跟上，右手轻轻在她腰上戳了戳，原本还步伐矫健的张雁君顷刻摔倒在地，右脚踝上肿起一圈黑色印迹，看着甚是触目惊心。密集而尖锐的痛感席卷而来，刺的张雁君微微发抖，满头大汗，却又碍于面子不好发出声，只能用力咬住下嘴唇，用一双倔强的眼睛狠狠瞪着罪魁祸首云清风。

　　“你是灵体，这个邪祟估计是为了吞食灵力上你的身。”云清风蹲下身，纤细手指握住肿起的脚踝轻轻揉搓几下，黑色印记便化为几缕白烟蒸发消散，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粉红，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诛心的刺痛感如潮水般渐渐褪去，张雁君也终于恢复平静，她摸了摸已经不痛的脚踝，然后抬手扯住准备起身的云清风，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什么人？”

　　“我……”

　　“雁君！”

　　成绵绵尖细的呼喊突然炸响，刺的二人耳膜疼，自然也没心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先走一步。”张雁君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小跑去开车，等到成绵绵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追出来时，她已经发动车子一个油门飚出了老远。

　　目标逃脱，成绵绵满肚子没来得及撒出去的气自然指向了共犯云清风：“清风！你们搞什么呢！”

　　云清风是老油条，早就练就了没脸没皮的绝招，对着暴怒的成绵绵也可以面不改色的扯谎：“没什么，她不太舒服，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不舒服？”成绵绵挑眉，“哪里不舒服？”

　　“额……”云清风挠挠脸，“大概是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