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潮声》一只麻非

3、少年们

　　五月的热浪席卷着整个小城，池昆蹲坐在渔港的码头边的石头上，海风穿透他的黑色背心 ，轮船启航离开海岸，驶向海中去，船上的渔夫的人们向水中抛下巨大的渔网。
　　他点了只烟，也没怎么抽，一直夹在指尖，直到海风吹得只剩下烟头，才将它按灭在石头上。池昆没事就蹲这儿，清净也安静，周围只有出航的鸣笛声和海浪声，他看着眼前的那片无休止的蓝，也没想着什么，只是发呆，仿佛脑子被抽空了，没有喜也没有忧。
　　“阿昆阿昆！”岸上跑来一个蓝衣服的少年，仿佛跑了个马拉松，气喘吁吁地，差点没刹住把他扑倒了，被池昆及时拦住后，站到他面前俯身撑着膝盖说道。
　　池昆愣神被打断，侧过头看了看他说道：“干嘛？赶我这儿投胎呢？”
　　“不、不是，是五中那群人来找事儿了，刚刚他们把阿明他们围了，在后街那里揍了一顿，你快去看看吧。”蓝衣服少年急着报信，连调侃也没来得及理，喘着气说道。
　　“今儿个没心情，不想去，你找翔子去。”池昆从裤袋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根，这次点着抽上了。
　　“翔哥去了，五中那帮人阴得很，还找了波校外的人，他们带了刀，翔哥就带了几个人去，身上除了棒子啥也没有，去了之后被那帮人狠揍了一顿。”蓝衣服少年气愤说道，眼睛被火烧得发红。
　　池昆没法，只好从石头上站起来。
　　蓝衣服少年看到了他嘴角的擦伤，担心地问道：“昆哥你嘴怎么了？谁干的？”
　　“没事，我爸干的。”
　　蓝衣服少年听到后便闭了嘴，没问下去了。
　　腿蹲得有些发麻，他拍了拍裤子上的沙石，拿起放在一旁的薄外套甩在肩上，对蓝衣服少年比了个眼色，叼着那半截烟走了。

　　乔柯醒来后，一把拉开了窗帘，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伸了伸被床板硌得有些疼的懒腰，看了眼手机桌面，才早上八点，估计是刚来，还有点“时差”，这个点就起不符合他的作息规律啊。
　　走到洗手间挤了牙膏开始刷牙，想起了什么，便边刷着边走过去敲乔之瑜的房门，敲了一刻钟后还是没反应，乔柯有点担心，赶紧漱了口去自己房里拿备用钥匙。
　　打开她的房门，看到乔之瑜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乔柯走过去查看她的床头柜，一层一层翻找后没有发现药瓶，才舒了口气，把抽屉都关好，看了眼床上乱七八糟的杯子，又替她拉了拉被角，盖到肚子上。
　　乔之瑜睡不着的时候会吃安眠药，他不知道她从哪儿搞来的，有一次药瓶放在床头被他发现后扔了，对他发了通火，自那以后，每次吃完都把剩下的藏起来。
　　她吃安眠药也不是一两天了，自从陈云蔻给她打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她这辈子都好强任性，没向谁低过头，但接了那通电话后，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白天里精神恍惚。
　　一次乔柯学校夏令营在外留宿了几天，回到家后没人开门，他察觉不对劲，乔之瑜中午没有出门的习惯，一般都是在家看健美操节目，开锁进屋后就看到乔之瑜整个人形同枯槁地睡在沙发上，茶几上一瓶安眠药只剩了几片，吓得他赶紧放下书包打电话给120，火急火燎把她送去洗胃，她醒来后，只是脸色苍白地对他说了一句：“你恨我才救我的吧。”

　　在房里换好短袖后，下了楼，几家早点店早就开始忙碌，猫不理包子、一品香拉面、干炒河粉、糯米夹油条、回头客花甲粉，乔柯心里笑了笑，倒是天南地北都不差，想着这边的花甲粉估计正宗点，便进去尝了鲜，老板热情招呼着，见他是外地人，还给他送了个茶叶蛋。
　　乔柯吃完后，觉得味道确实是比z市的鲜，想给乔之瑜带一份，又想着她早餐只吃甜食，便又去旁边打包了几个豆沙包。
　　他回来后乔柯还是没醒，看来指望她出去一起挑新家具是没戏了，把包子放在她床边，留了张字条：出门置购家具，早餐记得吃。便把门轻轻合上了。

　　出租师傅和他在车上聊了会儿后，在一片家私城停下，他结账下车后，在大小不一的众家私店里，挑了家顺眼的进去。
　　这家生意似乎不太景气，他进去后，店员小姐也没有赶紧跟过来，只是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也没有要跟过来指指点点的意思，乔柯就欣赏这样的，站在一旁不叨叨最好。
　　他四处看了看，挑了件灰白色的布艺沙发，简简单单的，看着舒坦，玻璃茶几，给乔之瑜挑了个和之前家里颜色一样的粉色床头大床，给自己唔…挑了个蓝色横杆的床，看着解暑，抬头看自己像睡在海浪里。
　　他伸手按了按，床板弹性还可以，自己也不懂好坏的门道，乔之瑜估计也不懂，算了，能用个一年半载的就好。
　　他看了下厨具，租房里的那套还能用，换这一套有点儿麻烦，省点钱将就用好了。
　　一番挑选后，去前台核算，老板娘看他一副高中生的模样不太信任，乔柯看着她的眼神，自觉地留了自己的身份证号，仿佛已经习惯这种质疑的目光，行云流水地递身份证再签字。
　　老板娘看了眼身份证号，尾后几个数显示今年十七，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你家里的大人呢？”
　　乔柯收好了客户字据，折好后放在口袋里，随口回答道：“夏天热，还在家睡觉。”
　　老板娘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时语塞，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只是交代了家具明天送来，来之前会打电话。

　　乔之瑜被敲门的物业吵醒，揉了揉眼起来后，看到一旁的早餐和字条，随意梳洗后给物业开了门，把早餐吃了，字条扔进垃圾桶里。

　　乔柯买好家具后也没急着回去，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周边，他打算熟悉一下地理位置，他转过来的学校是六中，离他们住的小区四站公交的路程，不近不远。学校附近书店、网咖、小吃街都有。他搜了搜几个医院银行的位置，记住大致方向。
　　估计是软件之间的屁歪交易，他刚关掉地图的app，手机上方就弹出一条推送：“关于冷门G城里不得不说的十大景点。”
　　这地方居然还有景点，他几分好奇地点了进去，文章内容平淡无奇，基本上都是写的公园和几条偏僻的公园，只有一个朝落港瞩目一点，日出向海面撒下一片金辉，一艘航船停泊在岸边，斜入的角度，看着寂寥中又带着几分神圣。
　　他看了眼图后的地址，离他即将转去的学校比较靠近，虽然知道文章推送的照片都是高修后的，他还是想找个机会去看看。

　　回去的时候经过了一条狭窄的巷子，这条巷子倒是安静惬意得很，乔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家家门前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爬山虎布满半边屋子的街道，不同于商业化城市里矫揉造作吸引游客的文艺巷子，这里倒是真的弥漫着恬静的气息。
　　店主们在屋里打着盹，一只狸花猫从低矮的房顶上跳了下来，肥胖的身躯落在他的脚边，拽着步子回头对他这个外来客挑衅地“喵”了一声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乔柯拿出手机对着周围拍了几张照片，还对着傲娇远去的狸花拍了张猫屁股，发了个朋友圈，上一条朋友圈的日期还是去年。
　　走出巷子后，听到一阵骚动声，旁边空地里似乎有人在斗殴，这地方的治安也是很迷，路人们看到这边的动静也没上去管的，都绕着走了。
　　乔柯路过后下意识地拉了拉鸭舌帽帽檐，却手中一空，发现今天出门忘了带，便不自觉地往里面望了一眼，里面一群人似乎在单挑，有的已经被鼻青脸肿地打趴下了，缩在墙角，全都双目通红地看着还站着的那个人，那个人穿着件黑色背心，背心裸露的地方纹着一只看不清细节的黑色鸟，他身上带了点儿伤，紧实有力的胳臂正把一个人脖子往下四十五度按着，这背影乍一看有点熟悉。
　　被按着的那个不敢轻举妄动，求饶地把手往上举着，说道：“昆哥轻点、轻点。”
　　被叫做昆哥的那人听到后也不撒手，又往下按了几分，问道：“还来找事儿吗？”
　　被按着的这人似乎是那群缩在地上的老大，那群被打趴下的看着池昆气愤地呲牙，六中这帮孙子每次被打了就知道找池昆来，池昆外头有人不好惹，干群架不是对手，只能按他的规矩单挑，单挑更不是对手，真他妈艹蛋。
　　“不找了不找了。”那人脖子又被按得吃痛几分，彻底妥协道。
　　池昆松了手，往旁边看了看，直觉告诉他背后有道目光，看过去后又没人在那儿了。他回头对搀扶着翔子的那伙人说了句：“走。”
　　乔柯看到那人要回头的趋势后便赶紧走了，这破地方到底是有多小，昨晚碰到的人今天又碰到了，这他妈简直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