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潮声》一只麻非

4、转学

　　今天是转学的第一天，离开Z市之前，严中平已经替他办好了转学手续，此刻乔柯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原来是昨天发的朋友圈收到了一个赞，过了一秒后，消息列表上又多了个红点。
　　—【呲牙】
　　—乔柯，今天是上学的日子，老师已经跟我联系了，不用担心，都给你安排好了，转学第一天不要迟到，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那个男人发来的，突然想起来的只言片语的问候。
　　他才刚醒，看到后，躺坐起来，回了他一个字。
　　—好。
　　—虽然这里的教育质量没有Z市高，但是我看了下学校环境还是不错的，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接你们回去。
　　乔柯没有回他，只是看着屏幕，没有动手指打字回他的欲望。
　　严中平好久没有收到回复，他知道乔柯一直对他心有芥蒂，又试探性地没话找话发了一句。
　　—我刚刚看你昨天发的朋友圈，你们那里的景观还挺好看的，看着比Z市安静，下次有空来了带叔叔逛逛，行不？
　　他知道乔柯不喜欢他自称“爸爸”，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换着称呼。
　　—行。
　　乔柯按灭了屏幕，起床洗漱再穿衣服，他没有新学校的校服，在衣柜里找了找，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简简单单的款式，背后一串黑色的线条勾成一只仅有轮廓的猫，搭了条浅色的牛仔裤，不出众也不落伍。
　　收拾了一下书包，把衣架上的鸭舌帽戴上，对着客厅里今天起得格外早的乔之瑜说了句：“我今天去上学。”便作势要走了。
　　乔之瑜也不知道犯了个什么抽，大清早地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到乔柯要走，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句：“这才几点就走？不吃早餐吗？”
　　乔柯回头，说道：“第一天早点去，早餐我到楼下随便买点。”
　　乔之瑜站了起来，把干了的面膜撕掉扔进垃圾桶里，边走进厨房边对他说道：“在家吃吧，我煮了糯米红豆粥。”
　　乔柯有些惊讶，乔之瑜一年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做早餐更显得稀奇了，今天是个什么大喜日子啊，反正他不会觉得是为了他转学的事，乔之瑜从来不记得他开学的时间。
　　而且他的口味一向和乔之瑜相反，他喜欢吃辣的，不喜欢甜食，有些犹豫地走了过去。
　　乔之瑜把锅里的粥倒进瓷碗里，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倒了两杯，她也还没吃。
　　乔柯在她对面坐下，好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做的，忍着甜腻的味道把粥吃了，赶紧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味冲淡，对她说道：“我昨天去买了点家具，留了你的电话和账户，今天家具店里的人估计就来了，到时候会打电话你。”
　　乔之瑜对于这点倒没什么，这见旧租房里的家具本来就要换，她自己也睡着不舒坦。
　　“行，有你在，我也不用操什么心。”估计气也消了，现在说起话来态度柔软了几分，还带了夸奖的意思。
　　把乔柯送到家门时，还嘱咐了句：“在学校好好表现啊。”便和他挥了挥手再见了。

　　乔柯去小区外不远的公交站等着，对于他妈忽冷忽热的态度他已经习惯了，乔之瑜的心情时好时坏，一点火星子就能烧着她的底线，好起来又不需要什么理由。
　　去学校的公交在车流中驶来，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应该刚好到学校。

　　六中在离市中较偏的地方，估计是地价贵，能往边上靠点儿就靠点儿了，所以便成了这幅远看依海而建的模样，靠着朝落港的人气，沾了个“最美高中之一”的名头，学校领导为了突出海边校园的特色，连学校定制的校服都是蓝白色的。
　　上课铃响后，乔柯站在教室外，这节课本是语文课，但是由于他的到来，班主任陈老师提前候在门外，和他商量着一些事宜。
　　“你爸爸给我看过你的资料，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然咱们学校没有你之前的教学水平高，但是我已经跟任课老师们打过招呼了，会对你格外关注的。”陈老师看着眼前干干净净学生模样的乔柯，内心忍不住欣赏起来，一看就是个懂事听话的，他爸还担心他的情况，给自己提前做好了工作，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好的，谢谢老师。”乔柯礼貌回道。
　　陈老师赞扬地拍了拍他的背，站在外面对着里面等候的语文老师使了个眼色，让乔柯进教室。
　　语文老师会意，点了点头，将乔柯领了进来，她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新转学来的乔柯同学，请大家欢迎。”
　　下面一片掌声，还有几个趁热闹起哄的男生，夸张地拍着手喊道：“好！好！欢迎！”
　　语文老师见了，对着他们甩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安分点儿。
　　座下的女生看到台上的乔柯后，开始窃窃私语，脸红着前后转动小声讨论道：“好帅啊！”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好清秀的感觉啊，是我喜欢的类型诶！”
　　“对对对，还带着鸭舌帽，有点酷！”
　　“不过看上去好高冷啊，怕不是朵高岭之花。”
　　语文老师听到后忍不住咳了一声，转过头对乔柯说道：“乔柯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好让都大家认识认识你。”
　　乔柯闻声后，开口道：“大家好，我是乔柯，来自Z市……”
　　“我靠！声音也好听，简直是男神！”
　　“低音炮我的爱啊啊啊！！！”
　　“怎么办啊好想和他做同桌~老蔡再爱我一次！”
　　底下的女生又开始小声轰动着，被叫做老蔡的语文老师看着下面女生们的骚动一脸菜色，装作没听到，青春期啊荷尔蒙。
　　乔柯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自我介绍到一半，突然抬眼看到了台下中间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池昆插着肩，斜躺在课桌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乔柯内心：…
　　缘，妙不可言。
　　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在鸭舌帽挡着，也没人看见他的表情变化，只得当作看不见那人的目光，说完了最后几个字：“请多指教。”
　　老蔡带头鼓掌，台下也跟着一片雷动。
　　她听陈主任说过他的学习情况，这么好的苗子也不好耽误了，挑了个中间的位置，方便他专心学习，便指了指，说道：“你就坐池昆前面吧。”
　　乔柯依言下了台阶，找到她指的位置坐下，同桌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似乎很激动，瞅了周围一眼，刚准备和他介绍自己，便被台上的老蔡打断了：“好了，安静下来，现在开始上课。”
　　他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翻到老蔡讲的地方。
　　老蔡在黑板上写着知识点，刚好一个重点是联系到上学期课本上的内容，她转过来看了看台下一圈，说道：“请一位同学背诵一下《红楼梦》里描述贾宝玉的诗句，顺便逐字解释一下。”
　　台下一片顿时作龟缩状，都埋着头，怕自己被老蔡抽中。
　　“那就乔柯吧。”老蔡推了推眼镜，一来想测测转校生的水平，二来看看他能不能跟上进度。
　　乔柯被点到后，淡定地站了起来，思索了几秒。
　　看到他站着一言不发，周围开始响起小声讨论的声音，一群理科班的汉子，哪还记得这个？都准备看他笑话。
　　乔柯理好逻辑，组织好语言后，行云流水般地背完了，不仅逐字解释，还将其中几个字与其他诗句里的字联系区别。
　　老蔡有些惊讶，看他冷静分析说完后，忍不住鼓起了掌。
　　台下被他说得愣着的同学们也开始佩服地鼓掌，一片雷动。
　　老蔡对他的赞赏溢于言表，乔柯正准备坐下的时候，老蔡提醒地说了句：“乔柯同学，教室没太阳，咱把帽子取下来吧。”
　　教室一片掌声转出一片哄笑，乔柯有些赧然，把帽子取了下来放到课桌里。
　　一番欢闹后，老蔡对台下甩了个眼神，示意开始安静上课。
　　旁边的女同桌仿佛终于找到了和他说话的机会，但又碍于老蔡的目光，于是在底下激动地写了张纸条悄悄递给他：学霸你真六！还有，你的帽子好酷呀。
　　乔柯看到自己课桌边际的那张小纸条，本来不想理会，但女同桌一直期待的盯着他的侧脸，大有不回就盯一节课的趋势。
　　乔柯不喜欢被别人注视，于是勉为其难地把纸条拿过来，简单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方正大气又一本正经的楷书，清瘦的字迹。
　　女同桌收到后，小心激动着，把字条夹进她桌上那本牛津大辞典里。
　　后面的人看到这幕，传来一声轻笑。

　　下课后，老蔡一走，班上便开始哄动起来，乔柯看了她们似乎都要冲他过来的架势，一下课赶紧溜出教室了去厕所了，他不想被当做跑出动物园的猩猩。
　　他刚一进厕所门，就被身后跟着的人叫住。
　　“喂，上次是你吧，为什么不理我？”池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又像上次那样堵住了他的前路。
　　厕所里的人也没谁注意这边，估计是池昆在，也不敢多看几眼，怕惹祸上身。
　　乔柯也不走了，看着眼前的人墙，插了插肩，随意地靠在墙上，左脚尖点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回道：“不想理。”
　　修长白皙的颈脖微微上扬着，池昆扫了一眼，乔柯总是这么直白，把他一肚子疑问堵着没地方问，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看着他额前的黑色碎发，退了一步，对他做了个握手的姿势，自我介绍地说了句：“池昆。”
　　乔柯也没想到他会来这出，他以为他这么挑衅地回他，两人估计得结下梁子，看着池昆也是个不好惹的，搞不好今天就打上了。结果池昆啥也没说还来了个自我介绍？他在厕所堵他就为了单纯地打个招呼？
　　他惊讶了一下，然后伸出手随意地握了一下，便松开了：“乔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