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天野鹰扬

4、羌龙丸 何涟

　　龙井和杨小朗原本有初三一年交情，两人的关系便比别人要亲热些，杨小朗后桌司空阳旭也常和她们一起嘻嘻哈哈凑热闹。三人按年纪一排，龙井最长，杨小朗其次，司空阳旭最小，于是便以姐妹相称。那一年流行看小说，也流行写小说，龙井在看了许多言情小说之后，竟也动起笔来，用一个蓝皮绿格十六开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下“芙蓉居”三字，每日课间笔耕不辍。杨小朗和司空阳旭从旁大加赞美和鼓励。龙井写了《梨花女》、《小辣椒》等几篇故事，在班级传阅无数，好评如潮。龙井顿成班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实力派言情美女作家。她虽然处世低调，不事张扬，但她德才兼备，温雅娴静，虽是小家碧玉，容貌气质却丝毫不逊于名门淑媛，自然也引起了男生的注意。
　　内中有一个叫何涟的男生，总在龙井面前晃来晃去。在拜读龙井所有大作之并表达了自己一片发自肺腑的热烈崇拜之情后，决定选龙井身边的闺蜜为突破口把她约出来一叙衷肠。有一天上晚自习之前，何涟叫住了从来不对恋爱八卦感兴趣并且貌似单纯幼齿的杨小朗：“下第一节晚自习帮我把龙井约到操场上来好吗？”奉化一中晚上有两节晚自习，中间休息十五分钟。杨小朗问：“什么事？”何涟支支吾吾道：“有点事……”杨小朗睁大眼睛好奇地看他：“什么事不能当面在教室里说吗？”何涟拉着杨小朗来到西北角家属楼独眼奶奶的小卖铺买了两袋香巴佬鸡爪子，往杨小朗手中一塞，道：“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杨小朗一手拎了一袋鸡爪子，欢欢喜喜地去了，何涟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在夜色中冷笑出声。

　　下第一节晚自习之后，龙井果然在杨小朗、司空阳旭的陪同下来到了操扬，高大魁梧、壮若熊罴的何涟早已西装革履，衬衫雪白浆挺，头发一丝不苟在单杠边等候。平时他就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这次更是如此，可惜天色很暗，人们看不清楚，效果大打折扣。

　　杨小朗向前一指：“人家衣冠楚楚在那边等你呢，快去吧！”司空阳旭忍住笑，将踌蹰的龙井向前推了出去。龙井一个踉跄，在跌入何涟怀里之前及时站稳了，但丝丝疼痛从脚踝上传来，可能是刚才扭到了。她心里暗骂杨小朗没良心，两袋鸡爪子就把我卖了，司空阳旭更没良心，没有鸡爪子，单是为了看热闹，也跟着瞎起哄。

　　于是龙井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和何涟在操场上遛圈儿，杨小朗和司空阳旭在单杠边见二人边走边谈，相视窃笑。

　　在操场上遛圈儿的，不只龙井和何涟，还有许多情侣。司空阳旭和杨小朗都会太阳秘术，在黑暗中视物不成问题，所以她们能清楚地看见黑暗操场上的每一个人。只是使用夜视眼时难免眼睛会发光，但两个人站在操场一边，情侣们都在忙着轻怜蜜爱，也没什么人注意她们。杨小朗还特意戴了副变色眼镜掩饰。司空阳旭碰碰杨小朗，冲着一对儿呶嘴儿，杨小朗一看，原来是柳玉卿和席丝晴。柳玉卿是杨小朗的前桌，司空阳旭的前前桌，个子不高，肤色黝黑，发型却很酷，脸廓也棱角分明，擅吹横笛。席丝晴是班上的才女，中考第一的尖子生，高一时和杨小朗同班，那时她每下晚自习就和杨小朗、丁鹤到操场上捉虫玩。
　　司空阳旭问杨小朗：“你觉得他们般配吗？”杨小朗淡淡答道：“听别人说他们是女才郎貌。”司空阳旭嘟起小嘴：“我二哥怎么没有才了？”杨小朗诧异地睁大眼睛，收缩成细线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着金光，变色眼镜也挡不住：“ 二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大哥又是谁？”司空阳旭调皮地笑：“二姐，快别用夜视了，我看着害怕。前天，我认他做二哥，蓝宗毓做大哥。”杨小朗很想摆出二姐的架子来管教她一番：认柳玉卿做二哥也就罢了，怎么和那个性格孤僻难以接近的蓝宗毓认了兄妹呢？但木已成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微得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龙井和何涟一直在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上课铃响了，龙井快步向教室走去，这时一旁的柳树上忽然跳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将她拦腰抱住：“姐，我好想你啊！！！”

　　“什么？”龙井尴尬而诧异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姐姐，我是羌龙丸啊！”男孩将头埋在她怀里抽泣起来，“他们都说你失忆了，我不相信！”

　　龙井大窘，脸涨得通红：“快放手，上课要迟到了。”

　　何涟一改素日在龙井面前的文雅之态，粗暴地抓住小男孩的头发向后拖去，将他的脸抬起来：“有什么事情，放学再说。”他表情凶狠，孩子不情愿地松开了环着龙井的手。龙井顾不得道谢，加快了脚步。“大姐，你怎么脚受伤了？”司空阳旭扶住龙井的胳膊，关心地说，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你刚才干的好事，推了我一下，我正踏在一块断砖上，扭伤了脚。今晚若不能走路，你可要背我回去。”“嘻嘻，有何涟在，还能轮到我？”司空阳旭声音响亮，往教室走的学生们纷纷向这边看来，龙井下死劲白了她一眼，杨小朗也装模作样地将手指在唇边一竖：骨碌碌转着眼珠道：“嘘……悄声！”——其实这家伙最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