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天野鹰扬

3、酒塔 敖江

　　龙井一进家门，就见爸爸正和伯伯喝酒。她礼貌地叫了声伯父。伯父住在长春，已经几年不见了。他一见龙井，就笑着拉住她的手：“哎呀龙丫儿，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啊！”龙井腼腆羞涩地笑。爸爸道：“还不快给伯伯倒酒？好不容易来一回。”龙井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和今天风袭遮遮掩掩的神情，心不在焉地拿起了酒壶。

　　“够了够了。”眼见杯里的酒快溢出来，伯父连忙摆手，龙井正恍恍惚惚想着别的事，没有反应过来，酒已经高过了杯沿，却没有洒，仿佛玲珑宝塔一般，越斟越高。

　　伯父不说话，父亲也不说话，两人盯着高高的酒柱发愣。龙井回过神来，一见酒柱，叫了声“哎呀”，失手将壶摔在地上，“咣啷”一响，碎瓷片散了一地，酒柱也立即倾散，流了一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龙井连声道歉，慌拿了笤帚和簸箕，将酒壶的碎片收了，母亲端菜上来，见此情形，半是关心半是责怪：“龙丫头你这两天是不是劳累过度？怎么不是掉沟里就是摔东西，净事儿呢？”

　　“没有。”龙井尴尬地说。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桌前拿起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龙女……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昭苏泰河边的柳树下，一个穿淡蓝T恤衫的女孩举着淡蓝绸伞，从树后转过来，问练琴的黑衣女孩。细雨蒙蒙，黑衣女孩的衣服上也笼了一层氤氲水气，深蓝碎花小伞撑开，却放在一边的草地上，遮着一个周围高堆着土的蚂蚁洞。

　　　“因为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黑衣女孩若有所思，抚琴的手却没有停下，琴音婉转流畅，正如面前缓缓流淌的小河。盘龙柳枝叶轻拂，在灰沉沉水面上妖娆地招摇如蛇。［“阳光照在河水上，水面金光粼粼，给柳影也镀了一层金色。”］“别告诉迦楼罗。”淡蓝的女孩嘱咐，“她若知道，准要插上一手。”黑衣女孩点头，琴音骤变，铮铮纵纵却是商调，金戈铁马的杀气激得树叶簌簌落了二人一肩。

　　夜。有人站在外面，轻轻敲窗。

　　龙井坐起来，看见玻璃上熟悉的梨树虬干掩映，旁边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院子里有人！龙井心里一惊。可是小狗花花为什么这么安静？

　　那人叩着窗子，轻唤着她的名字。

　　“你是谁？”龙井高声问。希望睡在对面房间的父母和隔壁的弟弟听到她的声音能够醒来。

　　“我是敖江。你不认识我了？”一个温和的男声。

　　龙井脑子里没有半点印象。她断定窗外如果不是歹人，就一定是梦游者，或精神病。“我不认识你。你快出去！否则我要报警了！”她一声高于一声，最后一句有点打颤。

　　窗外的男子轻轻叹息：“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不过不要紧，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的记忆恢复。”他的影子一闪，便隐去了。自始至终，龙井都没能看见他的脸。不知怎么，她心里竟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倒头一觉东方白，醒来昨夜恍如梦。龙井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否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