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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亲爱的,爱不是选择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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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温柔,却让我想起宋知诚办公室里那支磨掉漆的钢笔,他写我名字时,笔尖总是顿一下,像藏着说不出的心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和阿拉里克待在一起,却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
他带我去逛遍了F国的大街小巷——在蒙马特高地的露天咖啡馆里,他笨拙地用中文给我读叶芝的诗。
阳光落在他深棕色的发梢上,连发音的顿挫都带着温柔,可我听见的,却是宋知诚曾在深夜醉酒后在我身旁的呢喃。
在塞纳河的游船上,他抱着吉他弹唱法语情歌,晚风掀起我的长发,他伸手想帮我别到耳后,我却偏头躲开。
指尖触到的,是宋知诚送我的那枚珍珠别针,冰凉的珍珠硌着手心,像在提醒我什么。
有一次,我们去郊外的葡萄园摘葡萄。
他踩着木梯爬上架子,伸手摘下一串紫莹莹的果实,朝我递过来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我扑过来。
我吓得闭上眼,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葡萄滚落一地,沾了我们满身的汁液。
他撑着手臂趴在我上方,浅褐色的眸子里盛着笑意,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
“看来,我注定要栽在你手里。”
我抬手推他,掌心触到他敞开的衬衫里,温热的皮肤下心跳得又快又急。
阳光穿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睑上,像栖息着两只蝴蝶。
可我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宋知诚衬衫下的锁骨。
那里有颗小小的痣,我曾在他睡着时悄悄数过,数到第七下,他就会皱眉翻身,把我圈进怀里。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松动,低头慢慢靠近。
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葡萄的甜香,他的唇离我的唇角越来越近,像一片羽毛即将落下。
我猛地偏过头,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带着柔软的触感,却让我浑身僵硬。
“对不起。”
我推开他,声音发颤,“阿拉里克,我不能……”
他愣住了,浅褐色的眸子里瞬间褪去了所有笑意,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失落。
“是因为他,对吗?”他轻声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了然的疼惜,“那个让你总是走神的人。”
我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愧疚。
阿拉里克这样好,他给的温柔坦荡又纯粹,可我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始终住着宋知诚。
住着他醉酒后的脆弱,住着他护我时的决绝,甚至住着他的冷漠和伤害,像一道刻进骨头里的疤,无论怎么遮掩,都在那里隐隐作痛。
“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还爱他?
可他亲手把我推开,说我不爱了?可午夜梦回,还是会听见他说“别怕,我在。”
阿拉里克慢慢爬起来,伸手拉我时,指尖避开了我的皮肤,只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没关系。”
他笑了笑,眼角的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可以等。等你把心里的位置腾空,哪怕要等很久。”
从葡萄园回来后,阿拉里克没再做过任何越界的事。
他依旧每天带我出门,却不再牵我的手,只是并肩走着,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他开始教我骑机车,在空旷的草地上,他站在我身后,双手覆在我的手上控制车把,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像在尊重一件易碎的珍宝。
“放松点。”
他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机车和人心一样,你越紧张,它越不听话。”
我握着车把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想起宋知诚的车。
他的车永远平稳,座椅加热永远调在26度,他说那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可我知道,他只是怕我着凉。
老夫人看出了我的心事。
有天晚上,她拉着我坐在壁炉前织毛衣,忽然说:“心里装着人的时候,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阿拉里克这孩子,跟他爷爷一样,认定了就不会放手,可他也懂得,有些等待,是为了让对方走得更从容。”
她把织了一半的毛衣递给我看,是件小小的婴儿款,天蓝色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
“这是他偷偷学着织的,说想送给未来的……”
老夫人没说完,只是叹了口气。
“亲爱的,爱不是选择题,是心的归处,你不必急着做决定,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我的心猛地一颤,指尖抚过柔软的毛线,忽然明白,阿拉里克的等待里,藏着最珍贵的温柔。
可有些羁绊,不是温柔就能解开的。
阿拉里克似乎看穿了我的挣扎。
那天晚上,他带我去了悬崖边的灯塔。
月光下,他从机车后座拿出一个画架,上面铺着画布,画的是我坐在薰衣草花田里的样子,笔触笨拙却认真,连我发梢的弧度都勾勒得清晰。
“学了三个月。”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等画得再好点给你看,可我怕再等下去,你会觉得有负担。”
我看着画布上的自己,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束薰衣草,笑得眉眼弯弯——那是他第一次带我去花田时的样子。
原来他早就把我,悄悄画进了他的世界里,可画里的笑容,连我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穗。”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海浪更轻,“我知道你心里有座没打开的门,门后站着谁,我不问。我只想告诉你,这里永远有盏灯为你亮着,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进来,我都在。”
海浪拍打着崖壁,发出温柔的声响。
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月光和我的影子,认真得让人心疼。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对不起,还是谢谢你?好像都太轻了,轻得承载不起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里带着释然。
“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阿拉里克开得很慢。
我坐在后座,没有靠在他背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感情,或许不必拥有,能遇见,就已经是幸运了。
就像此刻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却不必为谁停留。
而此刻的R市,宋知诚刚结束一场艰难的谈判。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
通讯录里,“阿穗”两个字依旧躺在黑名单里,他试过无数次想拉出来,指尖却总在最后一刻停下。
黎助理推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宋总,F国的合作项目定下来了,对方派来对接的负责人,叫阿拉里克·杜邦。”
宋知诚接过文件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那个名字时,忽然有种莫名的烦躁。
他皱了皱眉,把文件扔在桌上,心里盘算着,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必须去F国一趟。
不是为了江淮穗,只是为了确认,她还在他能掌控的范围里,这样才能睡得安稳。
阿拉里克说要带我去个“热闹地方”。
我以为又是像地下机车赛那样的场地,直到黑色机车停在一栋临湖的别墅前。
震耳欲聋的音乐撞碎夜色,别墅外墙爬满闪烁的霓虹灯。
穿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举着酒杯在草坪上穿梭,远处的湖面上甚至停着艘游艇,甲板上的人正对着夜空放烟花。
“我朋友的生日派对。”
他帮我摘下头盔,指尖擦过我被风吹乱的鬓角。
“别紧张,不想待了随时可以走。”
刚走进别墅大门,一阵口哨声就涌了过来。
几个染着彩色头发的年轻人围上来,用法语打趣阿拉里克,眼神却毫不避讳地落在我身上。
其中一个穿银色亮片裙的女人笑得最夸张,她径直走到阿拉里克身边,伸手想挽他的胳膊。
“阿拉里克,这就是你藏了这么久的宝贝?”
她的指甲涂着鲜红色的甲油,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阿拉里克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语气随意却带着界限。
“伊内斯,别吓到她。”
伊内斯这才把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的眼神像带着钩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原来是位东方美人,可惜看起来不太习惯我们的派对。”
她忽然提高声音,用中文说,“这里可不是古堡,玩不起就早点走。”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攥紧了手心,颈间的机车吊坠硌着皮肤,忽然想起宋知诚带我参加过的商业晚宴——那里的人同样戴着虚伪的面具,却懂得用体面的话术包裹恶意,不像这里,直白得近乎粗鲁。
阿拉里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理她。”
他低头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酒气拂过,“想去看看湖边的赛车吗?今晚的重头戏。”
穿过人群时,伊内斯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她跟在我们身后,故意撞了我一下,手里的红酒“哗啦”洒在我白裙子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红。
“哎呀,真不好意思。”
她假惺惺地道歉,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不过红色倒挺配你,像……”
“像刚从血里捞出来的?”
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在宋知诚身边见多了明枪暗箭,这点伎俩实在不够看。
伊内斯的脸瞬间僵住。
阿拉里克低笑一声,脱下自己的黑色皮衣披在我肩上,皮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汽油味,像层坚固的铠甲。
“走吧,”他揽着我的肩往湖边走,“别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湖边已经围满了人。
赛道沿着湖岸线蜿蜒,尽头是片黑漆漆的树林,看起来比上次的废弃工厂更危险。
几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正趴在机车上调试,引擎的轰鸣震得地面都在颤。
“今晚的赌注是辆限量版哈雷。”
阿拉里克指着赛道起点那辆银黑色机车,“赢的人可以直接开走。”
我正想说“太危险了”,就被一阵欢呼声打断。
伊内斯不知何时换了身黑色赛车服,她跨上一辆红色机车,冲阿拉里克抛了个媚眼。
“敢不敢跟我比一场?赢了的人,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周围的人立刻开始起哄,有人喊着“阿拉里克别怂”。
有人吹着口哨调侃“伊内斯要抢人了”。
阿拉里克皱了皱眉,刚想拒绝,伊内斯却把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挑衅。
“要是我赢了,就让你的小美人自己走回市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