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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赴约,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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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江斯繁还是硬着头皮赴了约。
他本不想去,可又不想负了别人的约,何况自己还……。那天,魏默派人送信,字里行间皆是温言软语,末了还附上一枝新折的杏花,花瓣上沾着晨露,像是刚摘的。
——这谁顶得住?
西城杏林深处,魏默早已候在那里。他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一袭素白长衫,发间簪了一支木簪,整个人清雅得像是画中仙。
见江斯繁来了,他眉眼一弯:“江公子果然守信。”
江斯繁轻哼一声,别过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赏花就赏花,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默低笑,也不恼,只引着他往林深处走。
春风拂过,杏花如雪纷扬。江斯繁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仿佛梦里见过。
魏默趁着机会询问江斯繁花的品种,只要有人提到自己喜欢的,江斯繁总是会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各样的花以及花多么的珍贵。
魏默听的这些不禁得笑了,看着身旁的喜欢的人滔滔不绝说着话,似乎他们已经是相恋的两个人了。
魏默假装惊喜并夸赞江斯繁,似乎是刚刚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和美好。
江斯繁正说到兴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比划着:“……西城这株百年杏树,花开时如云如雪,花瓣尖儿上泛着淡血红色,据说是前朝一位痴情女子泪洒树下染就的……”
他忽然住了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对着魏默絮叨了半刻钟。
“我话太多了。”他耳根微热,别过脸去。
魏默却忽然伸手,替他拂去发间落花,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垂:“怎会?江公子讲得生动,连这杏花都听得忘了落。”
江斯繁呼吸一滞。
眼前人眸若点漆,映着漫天飞花与他怔忡的模样。魏默的指尖还停在他鬓边,温热的触感若有若无地传送到神经。
“你……”江斯繁喉结动了动,“到底为何约我来?”
魏默的指尖仍停留在江斯繁的鬓边,杏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他忽然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
"前日得了个稀罕物,想着江公子定会喜欢。"
江斯繁狐疑地接过锦囊,解开系带时,一缕幽香扑面而来——里面竟是一把晒干的杏花,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蜜蜡。
"这是..."
"西城那株百年老杏今年开的第一茬花。"魏默的声音轻得像落花,"我守着它三天,才接到这些完整的花瓣。"
江斯繁心头蓦地一颤。蜜蜡封存的花瓣在阳光下剔透如琥珀,每一片都完好无损,连花蕊都清晰可见。这样的工艺,需得在花开最盛时连夜采集,再用温火慢慢熬蜡...
"你..."他抬头,正撞进魏默深邃的眼眸。那人苍白的面容被花影映得生动,眼尾一颗小痣红得惊心。
“为什么?”江斯繁眼眶泛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好没有任何好处”魏默浅浅一笑,靠近江斯繁“因为……”魏默停顿几秒,偷偷看江斯繁泛红的眼睛“因为我跟你兴趣相投,想跟你……成为朋友”
江斯繁怔了怔,随即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谁要跟你做朋友。"
魏默也不恼,只是轻轻拂去落在他肩头的杏花:"那江公子想要什么关系?"
"我......"江斯繁一时语塞,耳尖却悄悄红了。
魏默忽然蹙眉,抬手按了按心口,脸色瞬间比肤色还要白了几分。
“魏兄?”江斯繁一愣,“你怎么了?”
魏默迅速恢复如常,温声道:“无碍,只是有些乏了。”
江斯繁狐疑地盯着他:“你脸色很差。”
魏默轻声道:“没事,只是心疾而已,老毛病了”
江斯繁狐疑地猜测:“……心疾?”
魏默轻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尔会有些不适,不碍事的。”
江斯繁难得认真:“我冒犯问一下,你的病是怎么来的?” 魏默一愣,没想到江斯繁会问这种问题:“家族遗传病吧……”
假的。其实家族遗传病只能算一小部分,大概三四代能消失,大部分原因是因儿时家族不济导致的营养不良,由CFTR基因引起的,再加上部分遗传病而导致的发病,可能会因呼吸衰竭或吸收不良而早逝。
可江斯繁好骗,真以为是家族遗传病,只要好好治疗,按时吃药就会好。
江斯繁盯着他苍白的唇色,心里莫名一揪。
——原来这人……一直带着病? 也难怪之前见他,肤色常常惨白。
魏默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匣中躺着一对小巧的木雕人偶,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一个着墨蓝色衣袍,发鬓上还有刻着细小的花,腰间都系着红绳好像在提示着什么。
"前些日子学着雕的,"魏默将穿着月白长衫的小人递给江斯繁,"手艺不精,江公子莫要嫌弃。"
江斯繁接过木偶,指腹抚过小人栩栩如生的眉眼,忽然发现木偶背后刻着一行小字:
【吾候汝】
"这是什么?"他抬头看,却见魏默已经转身走向杏林深处,墨蓝色的衣袂在花雨中翻飞,像一只随时会消散的蝶。
“江公子,记得五日后来东城赏花宴”
江斯繁握紧手中的木偶,心口莫名发烫。春风拂过,吹落一地杏花,也吹散了那句几不可闻的:
"......傻子。"
在这天过去之后,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东城和西城的百姓们近来都在议论,说魏家那位向来清冷自持的大公子,最近总爱往江家小少爷常去的地方跑。
茶楼的说书人摇着扇子笑道:"前些天又见魏公子在杏仙酒楼外站了半个时辰,就为等江小少爷醉醺醺地出来时能扶上一把。"
街角卖杏花糕的阿婆也插嘴:"前儿个魏公子来买糕点,专挑江小爷爱吃的口味,还特意嘱咐要多加蜜糖。"
赌坊的常客们更是啧啧称奇:"那魏公子明明最厌赌博,如今却日日来我们这儿,就坐在角落里看江少爷玩骰子。有回江少爷输急了,他二话不说就掏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连江府的下人们都在私下嘀咕:"咱们少爷前日随口说了句想吃城东李记的酥饼,第二天厨房里就多了一食盒,还冒着热气呢。"
只有江斯繁的贴身小厮阿福看得最明白。那日他亲眼看见,自家少爷趴在窗边发呆时,魏公子就站在院墙外的杏花树下,一站就是大半天。花瓣落了满身也不动,就那么静静望着少爷的窗棂,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要我说啊,"阿福给院里的杏花浇水时自言自语,"这哪是什么朋友,分明是......"
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回头一看,自家少爷正手忙脚乱地捡掉在地上的木偶小人,耳根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阿福见状,连忙上前帮自家少爷捡起木偶。那穿着月白长衫的小人儿做工精致,连衣襟上的褶皱都雕得栩栩如生。他刚要细看,却被江斯繁一把夺了过去。
"少、少爷......"阿福憋着笑,"这木偶雕得可真像您。"
江斯繁将木偶紧紧攥在手里,故作凶狠地瞪了阿福一眼:"多嘴!"
可阿福眼尖地发现,自家少爷转身时,手指却轻轻抚过木偶背后刻着的那行小字,虽然不懂,但大概知道是什么。
此时,魏府的书房里,魏默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新做的墨蓝色长衫,腰间配着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
"公子,"老管家端着药进来,忧心忡忡道,"大夫说了,您这身子不能太过劳累。这几日您天天往外跑,药都没按时喝......"
魏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无妨。"
他放下药碗,从袖中取出另一个木偶。那小人儿穿着墨蓝色衣袍,背后同样刻着一行小字:【吾亦然】。
"公子,"老管家叹了口气,"您这又是何苦?明明可以直接上门提亲......"
魏默摇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木偶:"他性子倔,得慢慢来。"说着,忽然掩唇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公子!"老管家大惊失色。
魏默却摆摆手,将染血的帕子随手塞进袖中:"备马车,我要去东城赏花宴。"
而此时江府内,江斯繁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他换了好几套衣裳,最后选定了一件月白色的新袍子。
"少爷,"阿福忍笑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斯繁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可转身时,却悄悄将那个木偶塞进了袖袋。
东城的花宴上,杏花开得正盛。魏默站在一株老杏树下,远远望见江斯繁的身影,唇角不自觉扬起。
江斯繁也看见了他。两人隔着纷扬的花雨相视一笑,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彼此。
远处,说书人摇着扇子对听众们笑道:"瞧见没?这就叫......"
"命中注定。"卖杏花糕的阿婆接话道,顺手往说书人手里塞了块糕点,"甜着呢,就像那俩孩子。"
西城绸缎庄的老板娘倚在门边,望着远处杏花树下若隐若现的两个人影,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隔壁药铺的伙计:"瞧瞧,魏公子今儿个又给江小少爷撑伞呢。"
药铺伙计踮脚张望,只见满树繁花下,魏默左手执一柄青竹油纸伞,右手虚虚护在江斯繁身后,伞面明显往江小少爷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都淋在细雨里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