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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有疑问 ...

  •   “郴关城要求招兵买马,不知诸位如何云想?”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话音刚落,底下瞬间有些嘈杂。

      “怎么又要招兵买马……年关凛城刚招完…”

      “刚平了工部的账,前几日不是已经送了粮草军饷,怎么又要…”

      “你觉得如何……我们是不是…”

      “不行不行……刚闹出人命,再举行……”

      “打了胜仗,不足为惧…为何……”

      “也不行……”

      “你觉得呢……”

      苏辛有些担忧,不经意地杵了杵身旁的陆闻,压低了声音。

      “阿里梵一直消耗郴关,韩凌带兵险胜,若是敌人再次进攻,守城难以为继…”

      还未等他说完,与陆闻商讨,站在最前方的张应臻就朗声点了他的名。

      “小臣听苏大人已有高见”

      苏辛感受到皇帝的视线,俯首作揖。

      “并无高见,不过是心存疑虑,与诸位商讨,不知哪个字眼让站在远处的张大人感到不快,拿臣来消遣取乐”

      和张应臻撕破脸后,上朝的位置就换走了,如今他站在最前方,正前方便是高立台阶上的太子。

      如今他们势同水火,朝堂的议论之声已然停止,等着他们展开唇枪舌剑。

      “这话该是小臣来问,素来与君交好,还曾盼着苏大人与家中大姐一起,融为一家,不知何时得罪了苏大人,使得您这温雅公子,只对小臣一人愠怒”

      众人心中对他二人恩怨了解,是因为韩缜,只是这般原因也就罢了,苏辛断不会因此对他这般。

      张应臻次次抢占先机,坏了苏辛的棋,白日里又常常大摇大摆送去物样,使得所有人认为他二人关系非常,如此行径十分不要脸,更别提苏荆去办事时遭他多少次暗算,险些入狱都是轻的。

      苏辛与他视线对峙,太子欲开口,苏辛身前的大人已经站出来了。

      “启禀陛下,方才我与苏大人商讨,对诸位同僚的议论也入了耳”

      “年关刚招兵买马,各种花销不小,确实不宜,但郴关城险胜,情况危急也的的确确无法坐视不管”

      “韩将军定会借兵暂缓,先下放口谕,也好给我们思考对策的时间”

      户部杨侍郎站出。

      “陛下,臣有一言”他说完抬头,看到上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国惯例,家家户户需出一位壮年男子,给予一贯钱,再入伍,如今国库空虚,不如我们以别的作为替代”

      “朝中扫荡已许久,城外空出闲地,城内有许多回收而来的商铺,若是以低廉的价格售卖给兵人的家属……”

      众人开始小声探讨可行性,皇帝眸光转色,心中在计量着什么。

      “交上来的钱,可以买马”

      “造兵器…”

      金丞相转头看向苏辛,后者眉头皱了起来,与丞相对视回来,也只是闭上眼睛垂下了头。

      这个提议最终还是被采纳,众人退朝后也依旧在讨论,目前这个局面来说,这是个好计策。

      一步跨出宫门,苏辛就望见自家兄长在不远处等待,手中还拎着什么,一路上不自觉微蹙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远远看着,苏荆身上有了肃杀之感,之前的路人都忍不住瞟一眼这个翩翩郎君,苏辛在朝堂的尴尬处境,如今众多小斯也不与之攀谈,绕而远之,不敢多看。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看到苏辛出来,苏辛没喊他,也不想让他等,脚下加快的步伐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苏辛随即回复一个笑容。

      “你怎么不回家,转而来接我了…”

      “行之”苏荆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走上前去检查。

      “哪里受伤了没有,今日大臣有没有谁欺负你?”

      “朝堂又不是让我去打架,怎么会受伤”苏辛有些无奈,但也任由他检查,因为他又隔了快一个月没见到苏荆了。

      苏荆查看了他并无大碍,跟他描述着。

      “怎么不是,我可听说,前段日子,有两位官员因为口舌冲突,大打出手,如今挨了板子在家反省”

      一边描述,一边轻轻推着苏辛朝马车走去。

      “若是你再不小心被人引导,说错了话,可不是就要挨板子了”

      苏辛许久不见他,对他很是纵容,没有训斥他,听他这样说着,带了些笑意。

      “还有那个姓张的,他最爱给你使绊子…”

      “苏公子是在说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苏辛踏上木梯的一只脚顿了顿,还是选择了继续走上马车,留下苏荆一个人在马车外。

      苏荆看到他就烦,瞬间抱起胸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就是说你,偷听别人讲话,倒是挺符合你这小人的性格”

      说完有些不忿的走上马车,张应臻呆在原地没有继续说。

      车帘还未安分下来,就又被不耐烦的从里撩开,露出一张忿忿不平的脸。

      “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莫名其妙走过来,说完就呆在这里不动了,拦路也要看时候吧,这个时候人都回家做饭了,没人看你演戏,你不回家,我们还要回家呢”

      张应臻眉色微动,后退了一步。

      他站的位置并不影响马车的轨迹,但是还是被苏荆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

      马车走后,他转头看向后方,不远处的太子殿下睨了他一眼,快步走上马车,他现在真是处处讨人嫌,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苏荆看向一旁偷笑的苏辛,向后瘫坐着,没好气的说“你真是学坏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谁让你议论他人,还被正主听到了”

      “谁知道这么倒霉…啊…”马车颠簸了一下,苏荆捂着头向前坐好,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嘴上嘟囔着“嘶~晦气,碰到他准没好事”

      苏辛反而笑了起来,逗他说“怎么老天爷只惩罚你,不惩罚被你议论的坏人?”

      苏荆很委屈的控诉“行之,你都不关心我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苏辛转移话题“怎么这次回来的这么晚?”

      “我正要和你说…”

      与此同时,太子的马车内,他正有些气恼。

      “庄稼人怎会买得起城内的铺子,青壮男子都走了,军饷迟发,低价售卖土地,又能如何?白给他们,也是徒增劳动,更何况还要交田税”

      “城中铺子低价售卖,家中攒了多年的本砸出去,如今的市场还在世家手中,赔个精光,他敢说如此这般,世家不会控制民众,让他们作为幌子,实则铺子到头来还是世家的”

      穆丹阳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不容易将那些贪官手中的铺子拿回来些!”

      一旁的陆闻与他对比,看起来就淡漠多了,仿若不是身处于朝堂中人。

      “这下我们近一年之久努力全都白费了!”穆丹阳又醍醐灌顶,提出心中的良策“此事我们提前下手!比他们先一步,将买铺子的人查个遍,仔细登记!”

      太子说完,陆闻才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此次只需要拿出一部分家财与白面、米,坐于招兵一侧,替他们践行”

      “莫要冲动,与自己招来诟病”

      穆丹阳的情绪被陆闻稳定下来,转而有些雀跃,连忙拱手。

      “陆大人好办法,是我太过激进了”

      既替百姓着想,赚了民心,又给了那些大臣警醒,往后追责比较方便,也算是两全之法,至于私底下……

      陆闻撩开窗布看了看路程,继续说道。

      “至于剩下的事,会有人去做,不必为了这些事忿忿不平”

      穆丹阳毕恭毕敬的拱手,“是,陆先生教诲谨记于心”

      他一直尊陆闻为先生,陆闻也只是偶尔提点,并无教诲训斥之意,但他心里清楚,陆闻一直在时事上为他点拨迷津,只是没有将两人的关系固化为师生。

      陆闻回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并没有回应他。

      穆丹阳知道他这是要下车了,着急的说“外头正热,今日便让我送你到世子府,我会处理那些闲言碎语…”

      “不用了,今日要去办些私事”转头去撩开车帘。

      这马夫是太子身边亲近之人,在陆闻开口拒绝太子的心意时,便放慢了速度,他是知道陆闻坐上他们的马车,一向会半路而下。

      “劳烦”

      “都是本分”他讪笑着回应这多礼的大人,他可承受不起。

      陆闻并未听他说完,行了自己的礼,便转身离去了,多礼又无礼的一个人。

      “殿下”他看着陆闻走去的方向,听到穆丹阳吱了声,继续说了下去“上次您不是说,想要送些东西给陆大人吗?”

      穆丹阳心中因为陆闻与他总是泾渭分明,又常常点拨,可陆闻并不需要他赏赐的任何东西,连生辰都并未告知与他,不知如何还回那些恩情,正有些郁闷。

      “我看您还不如送点心呢,省得陆大人次次都要自己去买”

      “他并不爱吃点心啊,他与我一同吃饭都是不吃甜食的”穆丹阳有些疑惑。

      “可大人府中尚有他人,大人不爱吃,却亲自去买,这杏馨斋的点心还需得等着现做,已经不是普通上心了”

      穆丹阳茅塞顿开,对啊,说不准他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陆府遭此劫难,正金屋藏娇护那人安危呢。

      郴关城内,敌人屡次袭击,牺牲惨重,街上百姓有些沉寂,许多家挂着白绸,主人的眼睛都红肿,脚下漂浮,抽泣声不断。

      韩缜最后一招,转身借力,长枪从手中而出,看到木桩刺穿,这才卸了方才的凝重气息,正身,转头看向喝茶的江靳。

      看着她欣喜自豪的神色,似在讨赏,颇有些少年本该有的意气。

      随着茶盏的落下,夸奖之词从带着笑的江靳口中而出。

      “四小姐天资聪颖,比你父亲还要有天分,怕是营中兵将都不敌你”

      江靳起身查看不远处的木桩,取下长枪。

      “虽只两三月的时间,已有大成之势,只是你体能差些”江靳把长枪递还给她,劝说道“使长刀比长枪更有优势,且你善双手持刀,何不独攻长刀?”

      江靳侧身目光追随着她走向茶桌,听着她解释。

      “江副将也说过,军不可无将,若是将军受伤,状态不好,士气大减”

      韩缜落座替自己斟了杯茶,她早渴了。

      “长枪可以控制敌人与我的距离,也方便对身侧之人补救”

      饮进一口,继续说道。

      “我知长枪耗我体力,所以长刀辅之”

      江靳也不再劝她,他对于韩缜称得上宠爱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韩缜哪位亲叔伯。

      “对了,郴关城此次可否已有解决办法?”

      “四小姐足不出院,郴关城并无大事发生,是谁告知于你?”

      韩缜坐于院墙之内,这里很安静平和,为了百姓安危与共附近街道已经搬空,没人住在这里了。

      只是府中下人近日少了许多,守卫却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关注这些。

      “府中少了下人,多了守卫,难免猜测”

      江靳只是夸赞与她“四小姐心思敏捷,是我们忘了”

      韩缜垂眸放下茶杯,心中有了推断,韩凌铁了心不让她掺和军事,自然不会透露一点。

      再次抬眸,也并无纠结之意。

      “江副将曾说最高明的博弈,不是拼尽全力,是虚实相生,所以军中多有相扑比较一事”

      “而我不喜相扑,不善虚实相生之道,乃是我的最短处,江副将讲诉,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空城之计,以少退敌”

      随后韩缜摆出有些不解的模样,“后我又翻看书籍,有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心中不解”

      拱手行礼,俯下头去,恭敬说着“请先生解答”

      江靳思忖着回应,“这请君入瓮我们曾讲过,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典故中以及许多事例,诸多人意会言传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瓮中捉鳖,虽以词语释义为十拿九稳的情况,可曾有战事将人引入绝境,从外及内,包围突起,所以常有…”声音戛然而止。

      郴关城被敌人持续消耗,韩凌已然被动,城中居民也组出一队,由自己带领去扰其后方,可敌众我寡,他们做的远不及敌人,而这场持续消耗战,要不了多久他们便无力与之消耗。

      朝中已有消息,援兵到达之前,伤亡必须稳定。

      江靳又在心中捻着被韩缜提到的,空城计,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韩缜见他心中已有定论,便适时赶人。

      “方才我突然感悟,多谢江副将解惑”

      “今日我也累了,既然我课业优秀,不如江副将给我放半日假?”

      江靳看向韩缜,后者脸上并无异样,倒真像是在讨赏。

      见他没有回应,韩缜语气带了些不满和娇气。

      “今日十分炎热,我身子亏损,实在受不得”

      江靳起身行礼。

      “那我便回去了”

      韩缜起身回礼,嘴上客套几句“江副将与众将士也要喝些解暑的汤药,莫要中了暑”

      江靳应下,脚步匆忙离去。

      韩缜坐下,静待着茶凉,目光还停留在院门,守卫向江靳行礼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看着远处的物景,好似有无形的水纹墙壁,次次夏日里,她总会看到。

      收回目光,石桌上是她还没来得及看的信,她起身又练了许久。

      直到长枪从手中险些滑落,她直起身子,扶着长枪站立,呼吸急切的恢复,身上的汗水被凉风吹寒。

      她才意识到,天色暗了下来,还算明亮,门外的守卫并未更换,独自喃喃着“要下雨了”

      一边收回是桌上摆放的东西。

      韩缜过了几日,被江靳以寻了一位脾气古怪的名医,替她照料身体为由,将她接走,十四日后才回到这里。

      年四月中旬,朝廷援兵刚出城,郴关城传来捷报,大胜,擒了阿里梵一位将领。

      “对敌人多日骚扰,守卫越撤越少,敌人轻视,举兵攻城,郴关城百姓自组军队扩大,其余老弱病残迁移远山之上,最后城门大开请敌入城,借司城兵力,来了一招瓮中捉鳖,杀了七日,整整七日!敌人后方薄弱,失去粮草被我方持续骚扰,自顾不暇,我方大胜!”

      穆丹阳第一时间得了这个消息,便来到世子府寻陆闻,语气激昂的讲诉,语气难掩兴奋。

      “信上说是韩缜的计谋,这下我倒要看看那些大臣的嘴脸,又要如何分说!”

      陆闻推过去一杯茶。

      “多谢”说着就不顾形象仰头喝下。

      批阅奏折时得了消息,便匆忙赶来,讲了一会儿,来了府中就反复夸赞铺垫,一上午没喝水,是真的渴了。

      “此行大胆”陆闻又给他斟满茶水,并无多少喜色“若非韩凌与几位副将指挥带领,只怕郴关城这个空城,覆水难收”

      穆丹阳再次一饮而尽。

      “这更加体现了,郴关城的牢固,得此军师,得此良兵良将,实乃我国之幸”

      “得此消息,谁还不愿从军,谁还杞人忧天?!”

      “也正好给蠢蠢欲动的他国一个下马威!”

      陆闻面不改色,并不为他这番话动容。

      “殿下如此高兴,他们又立下如此战功,应当好好嘉奖”

      “是是是,理应如此,鼓舞士气!”

      穆丹阳起身,“我这就去将这个消息上报,替他们讨赏去”

      “陆大人慢慢品茶,我先告辞了”

      在他风风火火的离开后,陆闻才轻笑一声,就算太子不说,他也能猜得出这是谁出的计谋,如此胆大妄为,又不按常理的办法,只有韩缜想得出,她又算好了几位副将与韩凌的本事,这才敢在无法牺牲自己的情况下,和盘托出交由他人。

      韩缜让他放心不下,在自己眼前亲自培养的太子,又常常不顾礼节,刚直纯良,也让他十分头疼。

      “方才还在笑,怎么又摇头了?”苏荆从里屋中走出,随后带了笑意。“我们陆大人心思如此多变啊”

      陆闻如夫子揪学生错,反问“我心思多变,你这心虚的贼还敢靠近我?不怕我一会儿恼怒,血光四溅?”

      穆丹阳一来,他就连忙躲入里侧,仿佛自己是贼一样。

      苏荆笑了笑,讨好般给陆闻捏了捏肩膀,“嘿嘿”

      随后又搂住了陆闻。“我才不怕”

      “我与他不熟,若是进来见了我,定要客套行礼,届时他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方才听到阿肆与韩凌的消息,我激动的差点露馅”苏荆语气飘忽“真好”

      陆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却被抱得更紧了,身后之人的声音闷了起来。

      “韩凌认可了阿肆的好意,没有为了阿肆安危藏下军功,如往常般为阿肆自豪,真好。阿肆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憎恨兄长,随时关注兄长的安危,为韩凌解难,真好。”

      他们如往常一般,真好。“他们真的很厉害。”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到远在郴关的他们真实情况,也是他在父母亲去世以后,对以往之情感唯一的熟悉的感觉。好似迷茫麻木的心,随着手臂上的拍打又落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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