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哄》偏偏好人

65、又下雨了，好脏…

　　郴关城内清理后，百姓才回来一同修缮，花费不少时日，敌人也安静了些。

　　韩缜在院子里忙碌，将被摆放错误的东西，物归原位，附近的守卫全去帮百姓修缮房屋了，心情很是自在，并未察觉院门的人。

　　“只是赢了一次，便骄傲自满，父亲是这般教你的？”

　　凛冽的声音将韩缜的汗水顿落，她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头也不回的应着。

　　“赢了这场，争了不少时间，拿来堵塞我，还不如拿去休息”

　　“你以为这样，我会让你上战场了？”

　　经此一役，韩缜为谋士，一战成名，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谋士，是她母亲之后，郴关城第二个女谋士。

　　“谁说的”韩缜转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与韩凌对视，眼眸明朗“我从未这般想”

　　“若非将亡，军师怎么会上战场？”

　　韩缜走近行礼，脸上带了笑看着韩凌和江靳。

　　“几位骁勇善战，百姓且尚能御敌，怎么会有我那一日？”

　　随后脸上带了无辜的神色。

　　“况且，此计谋非出自我手，两位非要捎带我一句，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兄长不愿我为将，我做谋士，你为将，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韩凌看着她这模样，也不恼怒，直直看了一会儿，便别扭的扭过头去。

　　“你还是如往常一般，没有命令不得出府！”

　　嗯，没错，他十分生硬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被丢下的江靳有些无措，扯出一个笑容，拱手道。

　　“韩四小姐身子长久亏空，少将军借着您得封赏的由头，带末将前来慰问，并非有意寻不快”

　　韩缜收起了方才针芒相对的模样，又是得体的贵小姐，颔首回应。

　　“兄长一向如此，我自是不在意的”

　　“说起来，还没来得及恭喜，此次大胜，多亏了几位将领，得诸位在此，真是万幸”

　　江靳摇头否定，“不”

　　“是四小姐……”

　　韩缜打断了他的恭维，随意的解释着“若是我领兵，人心不齐，我又逞强，定然达不到这种效果，我敢出谋，是将你们算了进去”

　　“我的计谋只是让局面快速定下，与母亲相比，我实在是莽撞”

　　江靳认同她的说法，祁愈为人温和，所行之事稳妥，而韩缜虽算无遗漏，但兵行险招，倒像是韩束会干出来的事。

　　“鲁莽之人，勇更甚，不畏输赢”

　　这一套说辞，配上他坚定的语气，让韩缜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这位，默默无闻的副将。

　　韩缜有些无措开口“我只听人劝道，切莫鲁莽，书中之言，夫子所教，皆训诫与人，不该鲁莽，倒从未这般想过”

　　江靳赧然一笑，“四小姐千金之躯，自小受书香熏陶，最好的君子做夫子，当然学君子之礼，我等粗人，常年与死亡相交，自然野蛮些，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韩缜神色开始飘忽，心中思忖，“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夫子说我的字已有垂暮之感，将再无进展。”

　　少年时期是书写的最好时机，她一直以所谓的君子之道要求自己，强硬的拔高自己，妄图让自己在这短短十几年变成夫子那般博学多识，兄长那般大能，母亲那般温婉稳妥的人。

　　她付出了行动，危险的事情全部自己去做，将所有的苦果咽下，为所有人呈现最好的结局，字由心画，夫子所说的顺序，不可急躁，缺一不可。

　　她从前扮做成熟，却难掩少年起而行之的鲁莽，父母去世后，她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恼怒，压下怒火退而谨慎，这才有了现在的心境。

　　见韩缜若有所思的定格，江靳刚出声唤回。

　　“四…”

　　她回过神，后方便传来了宁南雀跃的呼喊。

　　“小姐”

　　宁南在院门站立与韩缜对视一瞬，小跑变成了快步走近，挨个行礼，一分不敢逾矩。

　　“江副将，四小姐”

　　两人颔首应下，江靳的存在让宁南拘谨了起来

　　“你来给四小姐报喜来了吧”

　　韩缜眸光从江靳转向宁南，带了些揶揄。

　　“报喜？”

　　江靳简明的回答了“他近日升了官”

　　随后借此机会离开“具体情况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自从收到第一封信那日，到如今，宁南总是在半夜，她睡着时偷偷将信放在窗边，她白日里并未见过宁南。

　　江靳走后，宁南就放开了些，抱拳恭贺。

　　“恭喜四小姐荣登军师之宝座，在军营有了立足之地”

　　韩缜绕着宁南，故作打量“几日不见我们小宁大人，不但又长高了些，这眉宇之间也有气宇轩昂势”

　　退后一步观看“这远远看去，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将军，多少人追在后面献花”

　　宁南好久未见韩缜，突然又被她这般揶揄，一时语塞，想要逃离这里。

　　他更黑了，脸上血色不明显了。好在韩缜并不是真的为难他，只是爱逗他。

　　韩缜用脚挑起桌边的长枪，扎了架势对准宁南，点刺他脚下。

　　“来啊，比划比划”

　　宁南左右抬脚向后退避退。“小…”

　　韩缜开始变换了招式，翻身借力长枪在宁南面前下划，随后接着哪吒闹海式前进，宁南不停退，被逼的快要出了院门。

　　“你要出界了”韩缜提醒道。

　　宁南这才闪向侧方。

　　“还不拔刀？”

　　他随身带了短刀，他的任务一直是保护韩缜，没法拔刀。

　　长枪不断刺来，翻转在眼前划过，逼迫空气，在耳边叫嚣，随着落下的还有韩缜的话语声。

　　“听闻你入军起，步步高升，如今已是百余人的领队”

　　一招回马枪，接连身体翻转，推着左右刺去，宁南被逼着后越式接连躲避。

　　韩缜换了个方向，背枪穿进茶壶把手，倒了杯茶水，以茶壶借力将水杯打出去。

　　宁南有些拘谨向前接住茶杯，不知如何回应，心中只是高兴。

　　“你在他手底下，感觉怎么样？”

　　他担心的还是来了，韩缜和韩凌关系闹得很僵，所以他被安排入军营时，有所抗拒，可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志向，所以渐渐顺势而为。他越是出色的完成任务升职，越是担忧。

　　韩缜看穿了他高兴之余的忧虑，放下手中的长枪。

　　“他待你如何？”

　　韩缜自然是知道韩凌不会把他怎么样，抛开她对韩凌的了解不谈，现下人就这么好好的站着，又是升官又是嘉赏的。她只是想让宁南从忧虑中放松下来，换自己提问。

　　可这在一个本身就忧虑万分的宁南来说，像是在催命。

　　宁南握着那杯茶，踟躇半晌，终是抬手饮下。

　　“刚入军营时”宁南的声音有些没底，但迎着韩缜的目光，也只能说下去。

　　“少…韩…”

　　可是一个称呼就让他犯了难。

　　“韩少爷！”绕了两下，最终说了这个，他认为自己拐弯得很好。

　　“他似有心刁难我，分派了不少杂务给我，整日无法参与训练，就那么蹉跎了半月”

　　“好在他分派给我的任务，我都十分认真完成了，后来他也让我正常训练，出任务也找了人带我”

　　听起来模棱两可的叙述，也是事实，他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说出全部实情。

　　“听起来，你挺满意的”

　　没等宁南着急解释，韩缜又继续说。

　　“现在的军营里，定是严明军法，不再有人偷奸耍滑，井井有条，有序不紊”

　　原来，她知道。

　　“与我统领他们时，完全不一样，对吧？”

　　这让宁南不好应答，韩缜不需要他回答。

　　“不用在乎我会不会不高兴，他与我父亲，一比一复刻，身为父亲的长子，天才一般，品格优秀，自幼时便跟随父亲出入军营，作战能力，领导指挥，没人能与之相比”

　　韩缜哂笑一声。

　　“我和他的差距，我一直知道，所以更没资格去为此拈酸吃醋”

　　“可是小姐也一样拔尖，营中将士知道你身负韬略智慧。”

　　那是因为韩凌点头了。

　　她没有这么回宁南，抒了口气。

　　“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吧”

　　“啊？”

　　“作为你方才不拔刀的惩罚”

　　韩缜坐在一旁歇着，喝茶，看宁南收拾，顺便指导。

　　自这次大胜后，他们商讨战事的地方变成了韩缜的院子。

　　年五月下旬，敌人休整月余，再次攻进，郴关城采用以往战术，保守作战。

　　敌人每隔十日便轮番进攻，次次无功而返，郴关城越战越胜。

　　年十月。

　　韩凌被捕，作为俘虏。韩缜自投罗网，被困于敌人城池之内。

　　“怎么办？”

　　“为什么…”

　　“逃命吧，城要破了”

　　“不是还有…”

　　“一个女人而已…”

　　这些声音充斥在百姓之间，各自打算着将来，朝廷连夜思考对策。

　　“怎么办啊，怎么办！”

　　“韩缜明赶着送死！她不该…”

　　“都说她身负韬略智慧，性格刚戾忍诟，可结果呢？！白白送死！”

　　“我早说过她是韬略诡之！一介女子，平日里还是韩凌夸大其词，为她铺路！”

　　“这都什么时候了，争执这个有什么用？”

　　“派援兵…”

　　一个脾气暴躁的打断他。

　　“啧，你想不到就别说了行吗？整日就派援兵，派派派！将你派过去好不好？！”

　　几个士兵压着遍布伤痕的韩凌，跪在城主府院内，强硬的让他抬起头，双眼猩红，十分激动，最后实在不忍，闭上了眼睛。

　　刚下过雨。

　　对方将领和士兵的奸诈笑声冲荡在耳边，韩缜在韩凌前方地上，衣服与泥土混在一起，比起韩凌来说，安静的诡异。

　　再一瞬，是士兵的惨叫，唤回了韩凌的目光。

　　眼前韩缜已经站起来，拿着两把刀冲向韩凌，身上的桎梏消失，眼前出现一把刀。

　　韩凌下意识拿起，阻挡敌人的杀招，他现在有些不真实的错愕。

　　可眼前不停杀敌的韩缜，只留给他一句话。

　　“比一次！”

　　在他混沌的思绪中，尤为明显。

　　位于城外四门的风凛，江靳，王革钧，王韫驹，同时下令。

　　“冲进去，杀！”

　　几方军队进攻，韩缜和韩凌在城主府闹出了动静，敌人措手不及，损失了不少兵力，而他们的将领得到了通报，及时抽身，保了一条命。

　　敌人明哲保身后退，城池复得，军营向前驻扎，两军交战的位置不再是郴关城前。

　　“胜了，又胜了，我们又赢了——”兆生提着衣摆，不停的跑着，跑过街道，奔向世子府。

　　“胜了！又胜了！大胜！”

　　喜悦因为他的奔跑，从他身上不住的簌簌颤落，洒满街巷，飘落到人们的脸上。

　　很快也充满了世子府，直冲苏的小院。

　　“少爷！二少爷！”

　　苏辛起身眺望院门，兆生气喘吁吁跑进来，苏辛忍不住前去迎接。

　　“胜了！又胜了！是大胜！”

　　兆生扶着双腿，快速的说着“我军驻地更近一步，敌人…一退再退”

　　他飞快的平息自己的气息，咽下干涩“再要不了不长时间，以前丢失的城池很快会复得！”

　　“届时郴关城就不是边界城池，韩少爷他们也可求的圣旨，将我们接回家去指日可待！”

　　“胜了”苏辛被这喜讯冲的头脑有些眩晕，有些慌乱的返回屋内。

　　兆生喘着粗气跟苏辛走，被苏辛塞了一杯水过来。

　　他跑了一路，正渴的要命，抬头闷尽。

　　“你得到的消息可真切？”苏辛扶着他的手臂，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是四小姐的传信，夹带着捷报，我们是最先知道的！”

　　“是郴关城的消息吗？”

　　两人看向门外，是苏荆和陆闻。

　　苏荆有些激动的快步走来，扶着兆生的胳膊晃动。

　　“我刚才在外面听你说是大胜是吗？”

　　“是！大胜！”

　　兆生又将这个喜悦的消息说了一遍，“我们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铭泽城外，城池已经收复！”

　　“我就知道，他们怎么会死…”

　　苏荆看了看苏辛确认，两人沉浸在喜悦里，仿佛明天就能够回到郴关城。

　　“少爷，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兆生不知道那些事，不知道他们的筹谋，只是以为皇帝不放他们走，韩缜他们有了大功，可以带们回家了。

　　苏荆一口应下，哄他道“是啊，快回家了”

　　陆闻思忖开口。

　　“铭泽城？”

　　兆生被他这么一问有些错愣的点了点头。

　　苏辛终于从欣喜中，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这座城池位于郴关城东偏北”

　　陆闻分析着“嗯，拿下这座城池就与凛城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也防止缗哂契族与阿里梵合作进攻”

　　“东偏南那里，还有一座城池，若重心放在铭泽城，便会两面受击，与我们十分不利”

　　苏荆在他们两人看过来看过去。

　　陆闻转头询问兆生。

　　“此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消息？”

　　兆生赶紧又翻了翻，他本以为这是夹带消息，因为拿起来就掉了出来，可他现在仔细翻找，迎着几个人期待的目光，逐渐冒了汗珠。

　　“没…没了”

　　“没了？往日的报平安的呢？”苏荆抢过他手中信封，里翻翻外找找。

　　无功而返，左看看陆闻，右看看苏辛，摇了摇头。

　　“真没了”

　　几人皱起了眉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