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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三季 Dream(2) ...

  •   离开前一天,几人在酒吧举办了一个小小的送别Party,他们不打算第二天去送行,安睿一家并不知道他这几个朋友的存在,他不介意不代表他父母不在乎,毕竟都是大学教授,正派到有些迂腐,对于凭空出现的染着银色头发满身重金属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朋友以及一个发育都不完全的女生,难保不会吓到心肌梗塞。
      安睿依旧淡淡的表情,安静地笑,接受酒吧其他人半是调侃半是羡慕的祝福,破天荒地喝了杯香槟。韩彻没有任何不舍地表示,顶多一句“去了别忘了我们”,一如他们以前一样,这样想来,似乎默契这个词,还是会有的。
      念真一直低着头,咬着唇不参与讨论,当然,韩彻也不会准许她沾一点儿酒。不同于对待安睿,韩彻似乎想把念真来个真空包装,不许她接触任何外界的丑恶。后来安睿想,自己在心智逐渐开始成熟的时候学会了辨识世界,奠定了他以后对待人的基本态度,而念真,在最美的年华被捧在温室里,没有任何关于欲望引发的丑陋记忆,纯白若天人,韩彻在他们身上,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
      晚上七点,当酒吧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时,安睿便提出要回家了,不论怎样,他还是那个听话的好孩子。走得太匆忙,甚至没和去了洗手间的念真打招呼。而后,在舞台上调试麦克风的韩彻便旁观了念真红透的双眼,以及被咬得没有血色的唇。
      当时都太小,不知道彼此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心态。男生向来粗线条,更别说是小学刚毕业心智都未发育好的男孩,女生却不同,敏感的天性让她一直想问而未问出口,为什么手给你时,你退后了?
      读书,毕业,回国,安睿用了不多不少,恰好十年。彼时《十年》一歌刚刚过境,十,这个数字如同魔咒,让人莫名地喜欢,又莫名地沧桑,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化身为疼痛系列小说家,包括初中情窦初开的孩子们都会不时感叹“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情人最终沦为朋友”。在伤痕累累逃离一场失败的爱情纠葛十年后,故地重游时遇见当时以为怎么也放不下的人,百般滋味重上心头,最后也只是淡然一笑,点点头,道一句“你好,别来无恙”又各奔东西,这种场景总是美得无法言说,也疼得撕心裂肺,或许因为爱看小说的爱幻想的都是受虐狂,越是触碰心灵的疼越刺激。
      能让一段十年间几乎断了层的所谓友谊在十年后依然被轻易拾起的,除了小说家,还有沈念真。为了一个没解决的困惑,她竟咬牙撑过了这么久,说来自己都有些惊异。其实也不难解释,安睿在某种意义上,算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抬起头时就只看见安睿不算高挑健壮却挺拔俊秀的身材,在那个微雨的秋末,于是她对他伸出了手,可是他没有回应,在这种纠结想知道而不得的心态中,她一次又一次地偷偷观察他,这些不甘心渐渐变得微弱,最后仅仅只是希望他也回头看一看自己,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可是直到他离开,都没有。
      记忆是可以美化人的,安睿刚到美国时偶尔会有信件,也只是寥寥几笔,提到念真的语句,就更是难找到,后来,就连这一简单的通信都渐渐淡了。十年的沉淀,足够念真把对他本就不深的怨念转换为对一个默默爱恋的人的仰慕。而当安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也是个普通女生,也会不自觉地把那些在自己心里编织的桥段联系起来,她是女主角,而男一号,当然就是安睿。
      可惜她不懂,安睿对她的记忆,是在十年后相遇时才正式开始的,不是他天性凉薄,只是他并未能够如念真所期盼一般,在她走向他时,爱上她。
      所以念真心心念念的,她先爱上他,先爱上他温软的黑发上悬挂的晶莹的水珠,殊不知,这一先爱,就先了十年。

      “想听什么歌?”韩彻把修长的指尖探入念真齐肩的碎发中,宠溺地揉着,淡淡地笑。十年间他也变了不少,银色的头发换成了浅金色,发丝软软地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垂下,人说头发软的人比较温柔,这点安睿和念真从没怀疑过,从小安睿就觉得他作为一个出来“混”的人,总是少了一点戾气,曾经还差点被误认为是女生,为此,他一气之下把满头乌黑透亮的头发染成了白色,试图以这打眼的颜色震慑住那些猥亵的目光,当然效果并不如他想象中理想。而今当然不会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当年那个身形瘦削爱摆出一副恶狠狠模样的少年早已蜕变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一米八的身高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只是依然瘦得厉害,念真不禁怀疑这么些年他吃的东西都光顾着向上冲了。
      “随便。”念真故作不满地扯开他的手,然后调皮地眨眨眼,露出八颗牙,甜甜地答道。白色连衣裙,侧面的一小束头发被用丝带扎起来,更显得可爱。一直活在韩彻的羽翼下,让她没怎么长大一样,不过这也正好顺了韩彻之意。
      韩彻故作大牌的把拳头放在嘴边清清嗓子,眯缝着眼自我陶醉的样子:“既然沈小姐开口了,韩某无上荣幸——because爱是怀疑,爱是妒忌……”白天酒吧还未开业,偌大的大厅只有几个在调试音响的队员,韩彻的清唱声就愈发清晰。最后他把手指向念真,做出一个发射子弹的手势,逗得她呵呵直笑,使劲拍掌。
      “他回来了?”强有力的鼓点从舞台中央传来,韩彻软软糯糯的声音差点让念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让她成功忽略了韩彻一闪而过的平静,很快又是温和的笑容,“认出你了没?”
      说到这个,念真的笑容变得有点怨怪,她嘟起嘴,摇摇头:“还没正式见面呢,他怎么会认出来……”
      语气完全是埋怨一个不守时的男朋友,韩彻一抿嘴,浅笑,然后抽出一张纸条,放进念真手心,在被他握住时,念真恍惚觉得他的手有些颤抖,甚至有细密的汗珠弥漫在掌心。
      不明所以地打开纸条,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被抑制不住的喜悦取代,她像只兔子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进韩彻怀里对着他的脸狠狠啵了一下继而迅速逃开,一手抓过吧台上的小提包就兴冲冲扑向门口。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韩彻的手还保持着刚才抱住她的状态,眼中的光,慢慢消散。
      “这么苦情为了谁啊?”有些嘲讽的声线从背后传来,看也不用看就知道那人一定是环保双手,两腿交叉斜倚在门框上,酒红色的刘海垂下来,却遮不住眼中的凌厉。
      “Kino,我还没到你同情的地步。”
      整场表演,沈念真都没有认真看,只是死死盯着台上的安睿,好像害怕他会像那些道具一样突然消失,好像要把十年来错过的一次看个够,甚至连韩彻送的那张入场券被汗水浸得字迹都模糊了也不知道。周围的人并不多,安睿只是个业余魔术师,因为曾在大学同学面前露了一手,竟被瞒着偷偷报名参加了个人才艺比赛,被赶鸭子上架无奈只好随意选了几个手彩魔术混事,没想到居然稀里糊涂夺冠,甚至被制作方要求带领其他几个选手进行巡演,接到通知时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最后一站。他在心里默念,当设定的环节终于完结时,他长吁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心脏正中蔓延开来,甚至等不及献花的观众把话说完就溜回了后台,舞台上沉闷到假惺惺的空气让他想吐。这一点,对于以后表现得快于舞台融于一体的他,不知是不是有些讽刺。
      后台细长的走廊一路延伸,顶头的白炽灯照得如白天一样明亮,他就一直走下去,头也不回。
      “安睿……哥。”
      脚步骤然停止,前台的喧闹传到这时已经被削减了几层功力,更加凸显得走廊的骇人的寂静。安睿侧身,定定看着这个一直等待的女孩。白皙的皮肤泛出一丝红润,尚有些baby fat的脸粉嘟嘟的,双手握着提包,显得有些局促。她上前一步,跨出阴影,把自己放在灯光之下。
      像是耗尽了气力,深吸一口气:“我叫沈念真,还有个哥哥叫韩彻。”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对面的人都没有回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久到念真心里的期待一点一点崩塌,就在她要扭头而去之时,听见了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很弱很弱,弱到好像只有屏气凝神才能听到,为此念真差点停止呼吸。
      “我叫安睿。”安睿始终直视着她,“我也有一个哥哥,叫韩彻,还有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妹妹,正好她也和你同名——”
      话音未落便被念真的唇堵住了,似乎担心他收回说过的话,迫不及待地扑上去,踮脚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想放开。温热的液体滑过安睿冰凉的唇,他眼中有笑意变得浓厚,微微弯下身子环上念真纤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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