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孰知酷吏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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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冉是五王德岩唯一的儿子，自从上次在城门口随父亲迎接的时候见过小夭一面之后，便对这位美貌惊人的表姐念念不忘。
小夭随玱玹前来赴宴，始冉便如同苍蝇嗅到了肉味一般，总是跟在小夭的前后左右。小夭有些腻烦他，便自去跟赤水献她们坐一块闲聊，此次赴宴的人不多，却都是大荒各族的青年才俊。这次小夭没有再像前世那般刻意隐瞒身份，他们得知小夭身份后，都把小夭让到了上座，对玱玹反而客气而冷淡。
七王的长子廉予和次子岳梁也来赴宴，随同一起的还有羲和部第一高手禺疆。玱玹有心跟禺疆交好，禺疆也是别怀心思，于是两人边喝边聊，竟喝了不少酒。
几个时辰后，玱玹已然是半醺，小夭招呼人扶着他往外走，自己先行一步去叫人准备云辇。
玱玹拉着禺疆的手，在府门口处兀自说着什么，禺疆的一张娃娃脸上突然浮现出冷厉凶狠之色，一拳击向玱玹胸口，玱玹急速后退也只来得及堪堪躲开要害，被禺疆一拳击飞出去。
廉予岳梁站得最近，被禺疆激荡的灵力震晕了过去，始冉躲在云辇下面。玱玹侍卫想要冲过来，却被阵法挡在外面。
小夭挥挥手，几名暗卫也上前去协助破阵，禺疆见状，进攻更猛烈了。玱玹根本不是禺疆的对手，左支右绌，很快就被禺疆擒住。
防风邶骑着天马隐身在附近，伺机而动。
赤水献就在附近，她迟迟没有出手，小夭却不能眼看着禺疆快要把玱玹头砍下来还毫无反应，于是出声喝住禺疆。
“禺疆，住手！”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此行刺轩辕王孙，就不怕挑起两国纷争，连累你的族人吗？”
禺疆丝毫无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后自会以死谢罪。我人不在高辛，高辛王也管不到我！”
“高辛王令在此！我是大王姬高辛玖瑶，我现在以高辛王的名义命令你住手！立刻！马上！”小夭手腕一翻，一块晶莹如雪的灵玉令牌赫然握在她手上，正是高辛王的王令。
高辛王令所至之处，如高辛王亲临，所有高辛人都必须听从持令人的号令。高辛王唯恐爱女外出时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人手不足，特地把王令令牌也给了她。
禺疆是知道高辛王令的，按高辛礼法，违抗王令视同对高辛王大不敬之罪，轻则斩首，重则株连族人。但他为了杀玱玹蓄谋已久，今日错过，恐怕再无机会，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正犹豫间，小夭又喝道：“禺疆，你先放开他，回头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禺疆不信，刚要提刀继续斩落，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忽然出现了阻滞，水刀竟自行消失了，不由得大惊。
趁着小夭对话拖延的片刻，小夭的侍卫已经用神器破开了阵法，玱玹侍卫一拥而上。
玱玹跄踉着从禺疆手里挣脱出来，正要往小夭那边去，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束发冠，那玉质发冠便崩裂开来。玱玹本就被禺疆打得口吐鲜血，头发再披散下来，形貌便极为狼狈，宛如一个刚刚打了败仗的士兵从战场上撤下来。
“有刺客！”玱玹的侍卫们原本要去攻击禺疆，见状瞬间改变方向，以身体为墙把玱玹团团包围了起来。
禺疆被小夭侍卫围住，宛如一只困兽般正准备拼死一搏，小夭见状又叫道：“都住手！”
众人看向她，禺疆满脸迷惑，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刚才阻止自己杀玱玹，现在又阻止侍卫们动手。
“禺疆，还不跟我走，想死在这里吗？”小夭暗中给禺疆传音。
别人看不出来禺疆中了毒，小夭却是知道的，她不想身为高辛人的禺疆日后再次成为玱玹手下的得力大将，于是早在出门之前便暗中给禺疆下了毒。
禺疆愣了几瞬，但他也知道今天杀不成玱玹了，自己若落入轩辕士兵手中绝无幸理。看大王姬意思似乎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于是便放弃反抗，任由高辛侍卫将自己以兽筋缚起，束手就擒。
小夭道：“禺疆是我高辛羲和部的人，受奸人的花言巧语迷惑，幸未铸成大错，我把他带回去审明情况严加惩处，没人有意见吧？”
众人之中以她的地位最高，刚才危急时候又是她及时救下玱玹，大家自是没什么意见。玱玹点了点头，众侍卫便让开一条道来，任由高辛侍卫把禺疆带走。
小夭抚慰了玱玹几句，叫云辇把他送去太医处，这才带着禺疆回到自己宅院。
防风邶早就回到府中等候多时了，见她回来便迎了上来。
“出去赴宴怎么还带个人回来了？”
小夭解开披风，递给旁边的苗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防风邶站在她左下首处。
两名侍卫提足在禺疆膝弯处轻轻一踢，禺疆便身不由己跪在了小夭面前。
只是他虽然跪倒，却仍是满脸不服。
“你在想，要不是你一时大意中毒，今晚你就已经为你哥哥报仇了是不是？”
禺疆惊讶不已，抬起头来，忽然醒悟：“是你给我下了毒？！你好卑鄙！”
小夭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羲和部是怎么教出来的孩子？缺心眼不说，连骂人都不会。
“你原名叫玄冥，你大哥叫玄庭，你爹是羲和部的，你娘却是我母亲当年嫁到高辛时的陪嫁侍女之一。她跟你爹两情相悦，你爹请我父王赐婚，我母亲许了，然后有了你们兄弟俩。”小夭接过珊瑚递过来的清茶，喝了一口，又道。“不料后来你父母因为琐事争吵，你娘一怒之下写休书自己带着你大哥回了轩辕，你们从此便再也没有见过。你爹娘分离之后没几年就先后过世了，是你爷爷把你带大的，是也不是？”
禺疆骇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羞于向人提起，禺疆爷爷一直对外说他母亲兄长是逝世了，并为他改名，族中知道他身世和原来名字的人很少。
小夭笑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兄长玄庭后来受到了轩辕王的重用，出任轵邑城的城主。但是他后来死在了玱玹手中，所以你认定玱玹是你的仇人，一心要杀了他为你兄长报仇。是也不是？”
禺疆颓然：“原来你们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自以为刺杀计划周密谨慎天衣无缝，却不想对手早就把他的一切都掌握了。
“玱玹或许有他该死的地方，但却不是杀你兄长这件事。在这件事上，他做得没错。”
禺疆满心怨恨：“你们是兄妹，你自然会为他说话！”
“你了解过你兄长玄庭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甚至都不知道玱玹为什么杀他，就跑来向他动手？羲和部长老就是这样教你不分是非不认好歹的么？禺疆，你这是在给羲和部丢脸！”
“我没有做错！玱玹他杀了我兄长，不管是什么理由，他本来就该死！”
小夭把一卷纸质卷轴扔到他面前。
“这是高辛秘密情报处的记录，关于你哥哥玄庭的生平事迹，我叫人调取文书记录抄出来的。上面每一桩每一件的人名地点和发生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你可以拿去照着逐一调查核实，看看是否有半点诬陷他的地方。”
来轩辕之前，她早早命人将玄庭的生平事迹都抄录了一份送来，就为了等着今天用上。
禺疆又挣扎起来，想要去看那个写满蝇头小字的卷轴。
小夭摆摆手：“放开他！”旁边的侍卫便把禺疆身上的兽筋解开了。
禺疆捡起地上的卷轴，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是从玄庭担任城主第一年开始的记录，桩桩件件极其详尽。
然而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奋斗史，而是一部骇人听闻的酷吏传记，上面记载的每一件，每一句，都血泪斑斑，令人发指。
“我不信！”禺疆红着眼狂叫。“这肯定是你们的诡计！编来骗我！”
“轵邑城主府的地下牢狱里，还保留着大量当年玄庭设计出来的各色酷刑刑具。玄庭担任轵邑城主67年，死在他手上的多达上万人。据说那里的地面是红色的，全是他酷刑折磨他人时留下的痕迹。”小夭冷冷道。“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找赤水献，让她带你去看看。现任的轵邑城主是赤水氏的女婿小炎灷，相信他们知道的会比我更多。我可能会编故事骗你，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轵邑的老百姓，赤水氏的人他们是怎么说玄庭的。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告诉我答案。”
“你就这样放我走？”禺疆愕然。
“要不然呢？等我请你吃晚饭再走吗？”小夭又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出门在外，多用脑子，少给羲和部和高辛丢脸！你身上的毒明日就会自行散去，你可以走了！”
禺疆被斥责教训一顿，却也不敢对大王姬无礼，起身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去。
禺疆走后，防风邶问道：“殿下是打算要收禺疆为己用吗？”
小夭随意往后一靠，道：“没什么打算，只要他不成为别人手里砍向高辛的刀就好。”
“如果有一天他还是成了呢？”
“那就杀了他。高辛粮食虽多，却不养叛徒。”
这一世，她抢先把玱玹的戏份给演了，赤水献也没来得及上场，如是一来，玱玹的两员大将日后未必还会到他的麾下效力。
但天道的威力仍旧不可小觑，她改了这块，或许又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也说不定。
小夭沐浴完毕，晚上防风邶按惯例在熄灯前巡视全府，来到她房中时，小夭跟他大发感慨。
“其实我不明白玄庭到底是为什么会被我外爷重用的，而且他的劣迹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达数十年。换成其他小地方说外爷不知情也就罢了，轵邑是神农旧都，可谓是轩辕监视神农人动向的重中之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玄庭的劣迹？”
防风邶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玄庭这把刀用起来足够快，方便他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罢了。你眼里的劣迹斑斑，在他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而已，根本不算什么。等到中原平定之后，这把刀用不着了，再推出去平民愤安人心，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小夭若有所悟。“他用玄庭做了什么？”
“两百多年前他到中原巡视，在紫金顶被诈降的原神农王卫队队长刑天行刺，轩辕王受了极重的伤，而刑天也异常英勇，据说侍卫们把他的头颅都砍了下来，他的无头身躯仍然举着斧头追着轩辕王砍，直到被轩辕侍卫剁为几块才终于倒下。这件事让轩辕王异常愤怒，他下令让玄庭出任轵邑城城主，在中原大肆搜捕对轩辕怀有异心和怨恨的人，被卷进去的人多达数万，就连已经投降多年的前神农将军珞珈也被牵连下狱。”
“珞珈当年率八万人第一个向轩辕王投降，但轩辕王并没有真正信任他，表面上给予高官厚爵，却把他调去了西边镇守戈壁沙漠，那八万神农精兵也被打散分入不同地方的军中。冀州之战后，珞珈变得异常消沉，整天醉酒不理事，按理说是怀疑不到他头上的，然而玄庭还是罗织了个罪名把他下狱了。据说珞珈也没有反抗，玄庭给的罪名他都认，最后直接被以谋反罪名处以极刑，行刑的时候他却哈哈大笑开心之极。行刑官问他有没有什么最后的心愿，珞珈说请把他的脸皮剥下来，免得他在泉下遇见故人的时候被认出来。”
小夭听得恻然：“珞珈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防风邶道：“据说珞珈苦恋云桑，云桑嫁去轩辕，他便抛弃神农王族身份跟着追到轩辕，但结果是，云桑没护住，神农也灭了。”
小夭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珞珈他脑子进水了吗？”
“谁知道呢？”防风邶笑笑。“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真不知道大舅母以前是怎么个模样，竟然这么多名震一方的男儿都为她倾倒，甘心追随！”小夭不禁有些悠然神往。她见到的云桑，总是一身朴素的妇人装扮，在朝云峰足不出户，常年在外祖母榻边伺候，仿佛只是一个小心翼翼侍奉老人的普通儿媳。
防风邶弯腰在她脖颈处亲了亲：“何必羡慕她呢？你也一样让人为之倾倒，甘心追随…”
小夭回身笑着打他：“说话就说话，你的手在干嘛？我已经说了最近不许靠近我，快点给我出去！”
“嗯，殿下今天这么辛苦，不如明天再开始好了！今夜还是让我再伺候殿下一晚吧！”防风邶倾身上去，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放出狐尾傀儡。那傀儡便化作他的模样走了出去，顺势把门带上，启动阵法禁制。
小夭挣扎了两下，身子很快就软了下来，任由防风邶一边亲吻一边把她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当真是美色误人！小夭心中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孰知酷吏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