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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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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因何
第一节
舒缓的钢琴声猛地在房中响了起来,文如光正站在窗旁抽烟,回头刚想叫醒文居净的时候发现他闭着眼睡得正熟。他转身走到床旁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郑砚。
他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按了接通键。
文如光“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旋即传来一个生冷的声音,“你不是文居净。”
文如光叼着烟嗤地一声笑了,“不好意思,我弟弟在睡觉。”他的言辞虽然礼貌,语气听上去却又有种异常的冰冷。
“你是,,,文如光?”
“是我。”
“你怎么跑到玉溪了?”
“来这边玩玩,顺便管教管教弟弟。”
“管教?言辞教育还是殴打?”郑砚似乎被勾起了兴趣,追问道。
“先口头教育,不听话的话,,,,就打喽。”
明白对方只是随口一说,郑砚并没有出言反驳。改而问道,“为什么要管教?”
“他老是缠着你,我怕他把郑总惹烦了,可不得教育教育。”
郑砚听出了文如光话里的讽刺,他没有气愤地给予反击,反而笑着说,“那你不该教育他,而是该警告我。你还不知道吧,从来从来,都是我缠着他。”
文如光沉默了片刻,冷声道,“郑砚,这几年我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怎么样,但现在,你们分开了,分开的原因我不清楚,我只希望不是你辜负了我的弟弟。我弟弟一向自尊自强,受了委屈也因为他那自以为是男人的傲气强撑着,不跟我们说。但郑砚,他有家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伤害他、骚扰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明白,就请你不要再联系他。”
“对不起,这个我办不到。”
“有什么办不到的?”
“请让文居净接电话。”郑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在睡觉。”
“现在在白天,他为什么一直在睡觉?”郑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如果只是感冒似乎没有必要一直躺在床上,“他怎么了?”
“有点发烧,小毛病。”
“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发给我可以吗?”郑砚虽然这样问,口气里却有一股不容人拒的气势。
绕是这样,文如光也没有让步的意思,“我会照顾好他,并把你的关心带到。”
“我要的是地址。”郑砚语气冰冷。
“谁的电话?”
文如光抬头看过去,文居净倚在门旁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郑砚。”文如光答。
“给我吧。”文居净皱起了眉头走到文如光身边伸出手接过手机,“喂,是我。”
“烧到多少度了?打点滴了吗?”
“三十七八度,还好。应该不需要打点滴。郑砚,我跟你见不了面了,真的抱歉。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也没有什么事非要当面说,有什么话你要说就直接在电话里说吧。”文居净扶着额头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舒服应该跟我说,我在那边有朋友可以帮我照顾你。文居净――――别让我担心。”
听见郑砚的声音文居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听到这句话反而拧得更紧。你想跟我玩暧昧?郑砚,你能别恶心我吗?
“的确没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如果非要说,就是我太想你了。”文居净听到郑砚这么说。
文居净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克制住骂人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道,“你不该想我,也不该给我打电话说这么暧昧的话,郑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你要是这么继续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恶心你。”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跟耿留庭分开了。”
“所以呢?”所以你要我回去,在你被抛弃以后。可郑砚,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了。
“上个星期的时候我跟助理去轮科办事,结束了以后助理去开车,我站在公交站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等我他,天气很热,我很烦,树上的蝉一直在叫,可它住的大树偏偏在马路对面。
我站在公交站旁边的一棵小树下面,我当时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我抽完了一支烟,助理还是没过来,公交车一辆又一辆地从我面前经过,那一刻我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不会记住这个时刻,除非他有什么大事发生。
311路公交到了,我当时突然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药星在311路的中途,我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你在的话我就可以跟你聊聊天,哪怕只是说为什么这边的树为什么没有这边的茂盛,我觉得那一天也会变得容易记得很多。”
文居净笑了,没有无可奈何,没有嘲讽,只是很温和地笑了。
“跟你分开以后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或者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不记得了。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跟你没有分开,你只是因为生气了,出差或者回家一段时间了。”
大概是因为被郑砚狠狠地骗过一次,文居净现在听郑砚说什么都觉得他在瞎扯淡。
“你想让我回去?”
“是。”
“不可能了。”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在我身边的话,不是都能够满足你吗?”
文居净轻声笑了。“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怕什么?”
“怕接到你的电话,怕看到你的脸,怕忍不住骂你。”
文居净听到电话里传来飞机提示登记的声音。郑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下气地说,“是我做错了。”
“不重要了。总之。”文居净转头看着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文如光,发现文如光正叼着烟盯着他,“我们没可能了。”
“你再考虑考虑吧,文居净。你以后再怎么也还是要找个人过日子的,我们那么久了,总归有些了解,找我总比别人好。更何况,以后事业上,我们也可以相互扶持。”
郑砚说得有理有据,文居净静静地听着,听完了以后说,“我考虑够久了,郑砚。”
郑砚不说话了。
“没什么事挂了吧。”
“文居净,你是不是怕我以后。。。”
“也许吧。”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文居净,活到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在乎什么情啊爱啊,就想着以后活得舒坦点。我以后会再遇见别人,可我永远会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惦记的人,你是我下半生的依靠。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因为我是你信赖的人,所以即使你以后遇见了中意的人,也不会赶我走,只是背着我和别人快乐。而我,你怎么都不喜欢的我,只需要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安慰、陪着你。郑砚,你想得可真的美啊。
“我可能还没活到你这个年纪,抱歉,郑砚,我理解不了你。”
郑砚顿了顿道,“我以前觉得顾午是小孩,现在发觉他比你成熟多了。”
“我就当你这是夸赞了。”
郑砚轻轻地笑了一声,“能和你这样说话是我最近常做的梦。”他的语气充满了缅怀。
文居净心猛地一动,半响才出声道,“你觉不觉得你像个始乱终弃,现在又觉得难受犯贱想要把我搞回去的渣男?”
“我是。”
文居净啧了一声,对郑砚的供认不讳无话可说。
“你再考虑考虑,文居净。我要飞云南了,见面再说吧。”
“有必要见面吗?见面干什么?我打你一顿吗?郑砚,我他妈跟你说。。。。”文居净话还没说完,那边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真是难得一见啊,文居净,你还能被个男的缠住。”文如光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戏谑地说。
文居净没有说话,半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用力地呼了出去。
窗外车声嘈杂,城市繁乱依旧,红绿灯下往来人穿梭不断,文居净站在窗旁盯着不远处车流如梭的十字路口。
又一年要过去了啊,第三十一年。
也该彻底放弃一些东西。
他拿出手机很快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干脆利落地拉入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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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文如光出去见朋友,临走的时候给文居净煮了锅粥,告诉他今天只准吃这个。文居净这两天都没碰着辣,嘴里没味得牙痒痒。趁文如光走了以后他穿了个拖鞋就往小区后面小吃街奔。
小吃街后面有个川人川菜馆,辣的特带劲。还没到午饭时间,店里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文居净坐下来点了个水煮鱼、口水鸡。
文居净坐在位子上拿着手机摆明着。
“几天没见,怎么感觉憔悴了。”
文居净抬头看,老板娘手里拎着两袋蔬菜从门口走进来,看着文居净笑着说。
“这么明显吗?就是发了个烧。”文居净放下手机礼貌地回答。
“大夏天的你怎么就发烧了,是不是晚上空调打太低了?”老板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平日里很会来事,和附近的街坊邻居很熟。文居净也算店里的常客,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了。
“可能吧。”文居净摸着玻璃杯的壁沿笑着说。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本地的一个陌生号码,文居净猜可能是药星的人找他有事,很快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老板娘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先去忙”。
文居净冲她笑着点点头。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接我吧。”电话里的人口气很是理所当然,好像确定他不用自报家门文居净就能猜着他是谁,就一定会去楼下接他。
文居净听出来他的语气有些疲倦,他思索了片刻,旋即平静地说道,“我在小区后面的川人川菜馆,你自己找过来。”他说完挂了电话,完全没给那边人询问其它的时间。
郑砚十分钟之后就找到了这里,菜馆的店面很小,一眼就能览尽,发现文居净的身影以后郑砚叫了声文居净,语气里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笑意。
文居净闻声抬起头看过去,郑砚一边挽起蓝色衬衫的袖子一边朝他走过来。
明媚的夏光在他身后盛开,照耀着他走过来的每一寸地面,显得郑砚这个人都在熠熠闪光。哪怕他身处这样破财的小餐馆、哪怕他已年岁不小。
这个人,也就这脸、这自命不凡的气质能撑撑场面了。文居净双手环抱面无表情地看着郑砚一步步地走过来,最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的酸菜鱼、口水鸡。”店里的服务员把菜送了上来。
文居净道了声谢刚要抽筷子就听郑砚说,“你口味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点这么辣的东西。”他的口气很不好,有点惊讶又有点生气的样子。
文居净收回拿筷子的手,看着门外阳光普照的刺眼街道动了动嘴皮说,“给我哥点的。”
“点这么辣的你自己吃什么?烧退了吗?”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文居净的目光略过面前的郑砚双目无神地对着大街,心不在焉地回答“烧退了,我不吃这些,回去喝粥。”
“再点两个清淡点的吧。”郑砚拿起菜单。
文居净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餐馆对面的烤鸭店。
“要吃什么?”郑砚翻着菜单。
“你看着点吧。”文居净心不在焉地回答。
反正清淡的都不是他喜欢的。
“你哥很爱吃辣吗?”郑砚一页一页细致地翻着菜单,他记得文居净和他口味很像,喜欢吃些清淡的。
“还好吧。”文居净口气懒散,回答得很不走心。
“你们俩口味也算天差地别了,我有点好奇伯母每次做饭是怎么平衡你们的。”郑砚选好了菜,冲服务员招了招手。
文居净收回目光看向郑砚,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郑砚口味一向清淡,文居净上研究生的时候听顾午说过。后来和他在一起,文居净为了迁就他,故意说自己也不好吃辣,每次去餐厅或者做饭口味都很清淡。所以郑砚不知道他喜欢吃辣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自己太卑微,愚蠢又可怜地在这种事上迁就这几年,害自己这几年都没能好好饱口福。
郑砚跟服务员说了几个菜名。
点完菜后他问文居净,“你哥什么时候过来?”
“不过来了,他出去跟朋友见面。”
郑砚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两个辣菜,“那你干嘛点?让服务员把这两个菜撤了吧。”
“我准备打包的。”
“那一会儿让服务员帮忙打包一下。”
“恩。”
“你经常来这家店?”郑砚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和文居净闲聊的架势。
“恩,还算经常。”
“没几个清淡的,都是重口味,你怎么受得了。”
“也还好。”文居净简短地答了几个字,想要快点带过这个问题,“你坐车过来的?”
郑砚淡淡地点点头,竟然没有对文居净这么弱智的问题嗤之以鼻。
文居净看着郑砚这副疲倦不堪却又耐心相对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动容。
害怕自己会心软,文居净不想面对郑砚,他几乎是恶意地说出,“我先打包回去,你在这慢慢吃。”他说着站了起来。
“陪我吃点吧,我早饭还没吃。”郑砚看着他,眼神里有几分无奈又夹杂着几分近乎卑微的恳求。
文居净凝视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坐下了。
吃完饭以后郑砚跟着文居净慢慢地走回小区,一路上郑砚没有主动开口,文居净也沉默着不发一言。
到楼下的时候,文居净说,“就到这吧,你回去吧。”
郑砚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眼眸极深,像是藏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情感。过了半响,他轻声道,“卧室里的文竹快死了。”
“那你扔了吧。”文居净没有感情地回答。
“浇浇水也许还能活。”
文居净心想那叫快死了吗?他偏头看着旁边绿化带里长着的一朵粉色小花,心不在焉地说,“那你浇浇吧。”
“现在就这么不乐意跟我说话?”郑砚的语气还算温柔,但突然伸手用力地握住了文居净的下巴,强迫他扭过头看向自己。
文居净伸手拍掉了郑砚的手,退后一步冷冷道,“别搞得太难看,郑砚。”
郑砚眼睛里闪过一抹哀怨,他轻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回来。”口气很是无可奈何。
“谢谢你有这份心。”文居净顿了顿,继而肯定地说道,“可我不会回去,你放弃吧。”
郑砚久久地看着文居净,他面容坚定固执,看似打定了主意怎么都不会回来。郑砚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都跑到玉溪这里来了,你还是给我这么句话?”
“谢谢你抬爱。”文居净几乎是过份的礼貌了,“可我觉得对我来说分开更好。”
“过来。”郑砚朝站在他两步之遥的文居净招了招手。
文居净犹疑了片刻还是听话地缓缓移动了过去。
郑砚伸手拉过他的胳膊拍了拍衣袖,文居净这才发现浅绿色外套上沾上了白色的墙粉,想了想大概是刚刚在饭店碰到了墙面的缘故。“不再好好想想,我可是很招人喜欢的。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就找别人了。”郑砚低着头,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袖子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郑老师魅力不凡,我本来就配不上。你还是去找一个和你旗鼓相当,你真正会喜欢的人吧。”文居净这段话本是真心,说出口却有点酸酸的味道。
郑砚松开他的衣袖笑了笑,“这时候倒知道夸我了。”
跟郑砚说话简直对牛弹琴一样,文居净索性不再说其它废话,转身就要上楼,“我还有事,先走了。”
“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不想再买电话卡。”郑砚在他身后扬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