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边缘》日光笼子

6、六

　　结完账，出了火锅店，吕渊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姚忘野抓抓发尾，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咔哒一声，车已解锁，只得默不作声地跟过去，也扫了一辆单车。
　　“走？”吕渊偏头问，她的一只脚有些勉强的够着地，整个人不舒服的侧着身子。
　　你不会调椅子？
　　“等等。”姚忘野看不下去了，把车拖到吕渊前头，“你下来骑我这辆。”
　　“嗯？”吕渊不解地放下脚撑走过去接过姚忘野手里的车，然后就看姚忘野朝她的车走去，在姚忘野注意不到的后方，吕渊偷偷露出了先前隐藏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瞧着姚忘野站在那有些费力地调整座椅。
　　靠，那么多辆，为什么，偏偏要，要挑这一辆。下去，下去，好，是正常高度了吧。姚忘野的内心活动非常丰富。从她的表情变化就可以看出一二。
　　吕渊有些想笑。
　　“走。”姚忘野吐了一口闷气。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不宽的非机动车道向前骑行，夜晚的风舒适宜人，吹淡了从店里带出来的燥热。
　　拐了几个弯，眼前不再是熟悉的街道。
　　新鲜的景色消解了骑行时的无聊。
　　半小时后，她们在一所老小区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吕渊：“到了。”
　　“这儿？你跟爸妈住？”姚忘野看着明显有些年份的岗亭和居民楼发出了疑问。
　　“不是。租的。”吕渊停好车拉着她往门禁方向走。
　　姚忘野四处看了看。
　　地段是好的，只不过这里的环境跟吕渊这样的年轻女性实在不搭。得，边上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更加佐证了她的想法。
　　“我爸妈住城北，那边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不方便，我就搬出来了。”吕渊的声音很轻，头逐渐低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挺好的。”姚忘野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怎么了？”姚忘野看了吕渊一眼，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不禁伸手抵住了她的下巴，把她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似乎有粘稠的黑雾从吕渊眼睛里褪去。
　　吕渊似笑非笑地拍开她的手，身体贴近了，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没怎么。我倒是好奇是谁教你这样放肆的？”
　　放肆？
　　莫名其妙的。
　　刚刚是在逗她玩？
　　姚忘野有些愣神。
　　吕渊贴紧了些，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视线垂了下去，落到嘴唇。
　　“你能不能矜持点。”姚忘野挣脱了她的怀抱。
　　“你能不能不要倒打一耙啊？不是你先来抬我下巴的吗？”吕渊把滑到一边的背带拉好，有些好笑，补充了一句，“怎么想的，我比你高哎。”
　　姚忘野：“你讲点道理，不是你先低头的？”
　　吕渊：“我低头，你就能来抬我下巴？你好放肆啊。”
　　姚忘野翻了个白眼：“比不上你，你都直接抱来抱去了。”
　　吕渊：“你几岁？”
　　“别管我几岁了，快开门，走了！”姚忘野不想争执，指了指前面的门禁。一旁的门卫大爷都盯着她们好几分钟了。
　　“滴”吕渊刷开了门禁，然后突兀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姚忘野的腰，附耳，“宝贝，跟紧我，里面有点绕。”
　　“有病吧！”姚忘野耳朵麻了，一激灵把人推得老远。
　　适应不了半点。

　　老楼没电梯，两人硬生生爬楼梯爬到了八楼。
　　“呼，这破地至于住顶楼吗？”
　　看姚忘野一阵喘息，吕渊开心了，说：“顶楼视线好，便宜。该说不说，宝贝你得锻炼了。”
　　姚忘野：“差不多得了，别肉麻。”
　　就在姚忘野说完这句的时候楼道那边的灯熄了。
　　姚忘野拍了拍手，没亮，而头顶昏黄色的灯光又暗到和没开一样。
　　吕渊习惯了，安静地待在门边摸钥匙。
　　姚忘野看着仿佛置身于上世纪光影下的吕渊，越发觉得这人安静的时候很好看。
　　柔和的侧脸很成熟很有味道，或许是之前脑内滤镜有点重，才会觉得她像小姑娘。
　　随着老式锁芯转动声，门开了，吕渊驾轻就熟的摸黑开灯，转眼玄关亮了起来，室内的明亮与外头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跨过门槛的姚忘野有种穿越了时光的错觉。

　　玄关不大，但设计的特别精致，应该是吕渊租下后，重新装修的。
　　“试试。”吕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白色的拖鞋摆到姚忘野脚边。
　　姚忘野默默扫了一眼鞋柜，看来和她有些像，喜欢黑白灰三色系，里面的鞋子基本是由黑白灰组成，偶尔几双别的色系。
　　吕渊自己穿上了一双黄色的鸭鸭拖鞋。
　　踩着如正常拖鞋一般啪嗒啪嗒的。姚忘野有些意外，居然并没有预想中的鸭子叫。
　　吕渊等姚忘野换好了拖鞋，就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直奔卧室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和雪白的床，整个房间很纯粹，纯粹到到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姚忘野站在门边，双手抱胸。
　　“先带你来看看，免得等下不乐意睡。”吕渊笑得很放肆。
　　睡你个大头鬼。
　　姚忘野冷冷看了她一眼，嘴上却没有反驳。
　　......
　　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干什么？由身上陌生的皂香所引发出的哲学三问让姚忘野大脑宕机了。
　　姚忘野翻了个身，看向一旁睡姿十分规矩的吕渊。
　　耳边是吕渊绵长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并不会因为她的注视而产生轻微的颤动，人似乎睡着了，还睡得特别安稳。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你睡得着觉的？
　　姚忘野失眠了。
　　双人床，空间大，挤挤甚至能睡四人，但她并不能因此睡着。
　　她心很乱，只因睡在吕渊身边。
　　姚忘野回想起数个小时前的场景，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仿佛死了。
　　只能说鬼迷心窍。
　　时间再往回倒。
　　两人坐在沙发上喝着饮料畅聊了许久。她首先得承认，她确实有些暧昧的想法，不禁意的问了一些关于兴趣爱好的话题。但绝没有非分之想，最重要的是吕渊家里没有酒，她才没那么多的顾忌，话题也放肆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聊上头了，硬是尬聊了一个多小时，鬼使神差地谈起了两人各自喜欢的电影，然后在吕渊的提议下一起看了她推荐的一部电影。三个多小时，很文艺的片子，只能说不无聊，但也谈不上好看，直接给她看困了，一看时间，天色已晚，她很自然地就同意住下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姚忘野很确定吕渊没说什么你一个女生回去不安全的鬼话，完全是她自愿的。
　　天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疯了。
　　或许从吕渊邀请她去她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在期待发生什么了。
　　我不会喜欢她吧？
　　姚忘野被自己突然得出的结论震惊到坐了起来。
　　姚忘野几乎是立刻否认了这一想法。没道理的。
　　殊不知吕渊被她的动静吵到后，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后，轻轻拉了拉被掀到一边的毯子，然后规矩地把双手交叠放到平坦的小腹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真不喜欢吗？
　　不确定，再看一眼。
　　姚忘野又朝吕渊平静的睡脸看去。
　　要不试试？
　　姚忘野一边想一边把脑袋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