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边缘》日光笼子

5、五

　　姚忘野把毛肚塞进嘴里时注意到对面一闪而过的眼神，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令她讨厌的东西——同情。
　　吕渊似乎对她有些熟悉？
　　姚忘野摸不着头脑，心底有点烦躁，说：“你不吃吗？光看我干吗？”
　　“你好看呀。”吕渊莞尔，盯着锅里冒起的气泡，夹了一团土豆丝下去，又说：“你知道你吃东西时的样子像什么？”
　　“像什么？”姚忘野下了两片毛肚。
　　吕渊：“小柴。”
　　姚忘野：“小柴是什么？”
　　姚忘野一门心思在吃的上面，没听懂。
　　“小狗。朋友家养的一条柴犬。黑色的。”吕渊取过盛着柠檬水的水壶，给姚忘野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
　　“狗？我吃相很难看吗？”姚忘野勾了勾单侧的嘴角，喝了一口水。
　　“别误会，我只是想夸你可爱。”吕渊说着点开一段视频给姚忘野看，补了句，“小柴吃饭很很乖很可爱的。”
　　视频里是一只小奶狗在咬一块大骨头。
　　可爱吗？笨笨的，尾巴倒是摇得欢。
　　“吕小姐是会夸人的。”姚忘野说着咬了一片毛肚，这片似乎煮老了，难嚼，她不太顺心地皱了皱眉。
　　“不像吗？方便的话加个微信。”吕渊抬眸，朝她眨了眨眼，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姚忘野拿出手机对着她的码扫了扫，点击添加。没一会儿就加上了。
　　“好看吧。”吕渊又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点开一看还是那个豆豆眉的黑柴，戴了个墨绿色的围兜，拍的像证件照。
　　就挺讨厌的。
　　“一口没吃，你真是来吃饭的吗？”姚忘野突然很想把一旁擦手的热毛巾塞到她嘴里。
　　“那你要聊什么？”吕渊说完终于动了一筷子，夹了一片毛肚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嚼，嚼得很慢。
　　姚忘野愣住了，看她吃了一阵，有些入迷，吕渊长得很好看，安静时好看，吃东西时也好看。
　　“想什么呢？”吕渊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一时听不太真切。
　　姚忘野回神，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她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你知道昨晚给我下药的王八蛋是谁吗？”
　　吕渊：“怎么，你要报警抓他吗？”
　　“对。顺便把你也抓了。”让你话多。
　　“是吗？”吕渊笑了,“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你也太歹毒了吧。”
　　“哼，你干了什么好事心里没数吗？”姚忘野冷哼，说话的同时直视着吕渊的双眼。
　　吕渊水润的眸子里藏着玩味。
　　“怕了你了。昨晚你把我刚买的换季衣服给吐了，身上也被你吐了，你还一直哭一直哭，我扒你衣服想给你洗个澡，你都害怕得不得了，你觉得我会跟你做你想的那事儿吗？老实说，昨晚我被你折腾的不行，你倒好，到头就睡。”吕渊双手撑头，声音甜甜美美地吐槽了一大段，嘴边还带着揶揄的笑。
　　姚忘野微微张了张嘴，喝了口水，有些惊讶又有一点点的羞耻：“真的，是这样吗？我没跟你那个？”语调的停顿都不自然起来。
　　“嗯，虽然，亲了，舔了，摸了，看了，但是，我是被迫的，迫不得已的，别的都没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动手动脚了。”吕渊嘴咧得更开了，“问个问题，你喜欢女人是吗？”
　　“是。”姚忘野不避讳。
　　“那就不奇怪了。或许是你心里在期待我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吕渊的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滑了一圈，似乎沾了些水。
　　“滚！”姚忘野表情冷漠地说。声调不高，不爽的情绪却很饱满。
　　“关强。我们老板的弟弟。”吕渊话锋一转，眼底有些冰冷。
　　“什么？”姚忘野不解。
　　“我说给你下药的王八蛋叫关强，我们老板弟弟。我们老板你知道吧，童莲音。”吕渊重复了一遍。
　　姚忘野：“你们老板有弟弟？”
　　吕渊：“嗯哼，不是亲的，同父异母，知道的人不多。或者说知道这事的人也大多装作不知道。不是什么光彩事儿，简单来说就是她爹出轨，后面父母离婚，母亲逝世，父亲再婚，然后她就多了这么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童莲音跟那一家没什么感情，本人没在公众面前提过。关强从小受宠，娘家条件又好，性子无法无天的，上个月进去过，靠他舅舅的关系人又给捞出来了，是个不安分的主。”吕渊淡漠道，说着去摸口袋，“在苏城二世祖的圈子里没多少人敢找这小魔王的晦气。”
　　姚忘野以为她是在找烟，没想到最后摸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脸颊鼓起了一边。
　　吃了糖，眼里亮晶晶的。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姚忘野舔了舔隐隐有一些发酸的牙齿。心道她这是柠檬水喝多了吗？
　　吕渊歪了歪头，咧嘴笑了，口齿含混了起来：“唔，要不算了，反正你也没有被他怎么样。”说罢起身往小料台走去。
　　姚忘野呆了呆，随后仿佛血液一股脑儿涌上脑袋，她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得生疼。
　　灌酒，下药，还有这该死的幻觉症状。是没被他怎么样。
　　姚忘野的嘴角爬上了熟悉的冷笑。
　　不多时，一碗小料摆到了姚忘野面前，她怒笑着向上看去，吕渊勾着嘴角，笑得风轻云淡，似乎感受不到她在生气。
　　“给，传统调法。”
　　香油，香菜，蒜泥，葱，还有一点醋。淡淡的酥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觉。
　　“不喜欢的话，自己过去调。”吕渊端着自己的一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了，挺好的。”
　　姚忘野冷静了下来，拿筷子拌了拌。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姚忘野涮了一片毛肚蘸了蘸，放进嘴里品尝。更好吃了。多了油润与微酸，香，不腻，很开胃，是她喜欢的。
　　毛肚吃完了露出盘子底下铺的冰，姚忘野看了一眼，心想这家店上菜真的好慢。
　　“好慢。”吕渊心有灵犀一般，随口说了一句，随后喊来服务员催了催。
　　没想到真有用，菜品很快就上齐了。
　　有时候主动一点也没坏处。
　　姚忘野：“厉害。”
　　吕渊：“你指什么方面？”
　　“方方面面。”姚忘野视线饶了一圈落到盛着虾滑的盘子上。虾泥装在对半切开的半截竹筒内，装了三截，共有三色，下面铺着碎冰，一旁插着竹片，还挺有形式感的。
　　姚忘野没来得及动手，已经有人帮她扒了几坨虾泥下去。
　　没多久，一颗颗圆滚滚的虾滑浮了上来。
　　“可以吃了。”吕渊眨眨眼。
　　姚忘野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捞起两颗晶莹剔透的白丸子放到自己碗里，拿筷子戳起一颗塞进嘴里。
　　嫩。
　　又烫。
　　呼呼。
　　姚忘野嘴里含不住，拼命嚼了几下，囫囵吞了下去，这也太烫了，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
　　吕渊噗嗤笑了，捂住了嘴，随后觉察到姚忘野在看她，说：“吐出来就好了。”
　　“唔，不卫生啊。”姚忘野蹙眉，她的舌头好像有点烫掉了，赶忙喝了一口水。
　　其实主要是不雅观。或者说在吕渊面前不太好意思。古怪得很。
　　“让我看看。啊。张嘴。”吕渊站起身靠了过来，示意她张嘴。
　　“啊~”姚忘野听话的张嘴，还吐出半截舌头。
　　“不严重。要不含块冰块？”吕渊看着她微微仰着头，不太好咽口水的样子，又笑了出来。
　　姚忘野马上把舌头缩了回去，闭紧了嘴。有些恼。
　　自己在犯什么蠢，她让张嘴就张嘴。
　　吕渊清了清嗓子：“服务员，麻烦上一杯冰块，我朋友烫到了。”
　　“没有。”姚忘野小声。
　　“等会儿吃完要不要去我家？”吕渊转头对姚忘野说道。
　　莫名其妙的。
　　“.......”
　　沉默。
　　一时间，姚忘野的筷子动地非常频繁，原本不想吃的菜也夹了几筷子。
　　其间姚忘野还有点走神，直到那杯冰块摆到她面前。
　　姚忘野用筷子夹了半天也没夹起一块。一双木筷子伸了过来，夹起一块，递到了她的唇边。
　　有意无意地轻触她的嘴唇。凉凉的。
　　像是在撩她。
　　姚忘野做了个反常的决定，一张嘴咬住了筷子，缓缓的从上面带下了冰块，含住，她凝眸看向吕渊，嘴里蹦出个“去”字。
　　“嗯？”吕渊吓了一跳，脸颊微微泛红，她收回手，很快镇静地点了点头。
　　琢磨不透。
　　吕渊总表现的暧昧又不过于暧昧。
　　也会羞耻吗？姚忘野突然就有点想笑。
　　姚忘野：“你是不是也喜欢女人？”
　　吕渊摇头，用手扇了扇脸颊，似乎有点热。
　　“等会直接打车过去吧。”姚忘野没什么表情的舔了舔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