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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漫天飞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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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向来很爱整洁的爷爷,因为去不了镇上,便叫何乐过来帮他理头发,刮胡子,说是要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上午,我们吃过早饭不久,何乐就拿着电推子还有刮胡刀过来了。奶奶帮他们烧好开水,提着一个大篮子要出去拿肉。住在何乐家隔壁的胜利家要福猪,奶奶昨天就去说好要二十斤肉。苗苗闲着无事,带着我跟奶奶一起去。
忙碌了一年的村民,都在准备年货,因而每每遇见,都热情相问:“年办齐了吗?”
然后就听奶奶笑着回答:“年在你们家!”
苗苗不解,低声问奶奶:“为什么要说年在你们家?难道我们家不过年吗?”
“只是客套话。”奶奶笑着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每到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就成习惯了。 ”
“真有意思!”苗苗想了一会,但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望着我,“年办齐了吗?”见我没反应,又自答, “年在你们家!”说完扑哧一笑,“感觉像在说谜语。”
胜利家一共要杀两头大肥猪,放肉的案板就摆在自家的大门前,已经围了好些人。胜利的父母周叔和周婶,以及老婆玉春和女儿小丽儿子小庆都在。
初中快毕业的小丽也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以前那样瘦。弟弟小庆倒长得挺结实,而且比她还高出半个头。不知是因为彼此都长大了,还是久不见面变得陌生,儿时的玩伴只是相互笑了笑,没有再无话不谈。
农村杀猪也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需要好几个壮劳力合作才能完成。先要给猪放血,然后烧一大盆开水,把烫过的猪毛刮干净,最后开膛破肚,开始切肉。
我们去的时候,两头猪已经福完了,都躺在了门前临时搭起来的案板上。只见周叔穿件做饭用的蓝大褂,拿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正在切肉。
旁边围着一些村民,大多是来买肉的,祁爹爹和李爹爹两口子也在其中。大家有说有说,很是热闹。还有几个小屁孩,更是围着人群嘻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真跟过年一样。
看见奶奶过去,胜利连忙指着案板边上的一堆肉说:“二十斤,全都是后腿肉,我爸已经留好了。”说完,又拿起旁边的一小块肉,“这两斤多的里脊肉,最嫩了,也是我爸特地给何叔留的。”
奶奶道谢不已,要把那两斤多的肉钱也一起付了,周婶说什么也不肯收。并说:“小丽她爷爷前几天还在桔园边碰到他何叔,说是说了好一会话。还说他何叔看上去很有精神,说不定,等开春就完全好了。我还跟小丽她爷爷说,要是那样,真是阿弥驮佛了!”
“别说是阿弥驮佛,”旁边一个我不认识的个头较矮,满脸皱纹的奶奶,很是同情地说,“就是叫我磕一百个响头,我也愿意。”
“是啊!”奶奶笑着看了看其他同样眼含同情的人,不愿久留,提着篮子要回去,“你们忙,我得回去了。”
“有一点重,我叫小庆帮你送回去。”玉春赶紧拉着奶奶的手,并招手把小庆叫过来,“你帮何奶奶把肉送回去。”
“还是我来吧。”同样买完肉的祁爹爹,已经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过奶奶手中的篮子,后面跟着的祁奶奶笑着说,“我们正好也要回去。”
我们慢慢走在祁爹爹的后面。祁奶奶笑着问苗苗:“你奶奶家没有你们城里好玩吧?”
“是不怎么好玩。”苗苗笑了笑,“特别是晚上,黑咕隆咚的,我都不敢出门。”
“所以年轻人现在都不愿意留在家里。”祁爹爹笑着接过话,“说不定以后整个村子,只有我们这些老爹爹老太太相依为命了。”
“等过了年,说不定连村子也没了。”祁奶奶说。
“搬迁日子定了?”奶奶看着祁奶奶问。
“刚才福猪的时候,大家还在说这事。”祁奶奶说,“听小胖他爹说,过完年可能就会有动静,但不是搬我们,而是要先迁祖坟山。没有一个人愿意。”
“别说我们做后人的不愿意。”祁爹爹说,“要是祖宗们知道了,说不定会从地里跳出来破口大骂。”
苗苗想笑不敢笑,便朝我做了个鬼脸。
到了三十,还是中午准备吃年饭。何为跟安宁回来了,何平离预产期还有四五天,但由于动红,占宇要陪她去医院待产没能回来。
孙建军骑着摩托车带着何丽跟玲子回来了。娟子跟丈夫一起回了贵州老家,一下子少了几个人,因而今年没有往年那般热闹。
吃年饭的时候,几天没有起床的爷爷,在何为的帮助下,穿戴一新坐在椅子上。加上何乐又帮爷爷理了发,刮了胡子,因而看上去还蛮精神。
没人喝酒,大家都喝烧开的生姜可乐。爷爷也喝了小半杯,还喝了大半碗清淡的鸡汤,吃了一些粉丝和几个肉丸子。
晚上,爷爷奶奶早早上床睡了,我们几个一边看春晚,一边等着接春。这个年,过得有几分沉重,也有几分冷清。
大年初一,村子里还是走家串户相互拜年,鞭炮声不断。到了初三,一大早,苗苗跟安宁还没有起床,占宇打电话过来,说何平进了产房。爷爷奶奶一听,很是激动,连催何为跟安宁,还有何乐跟李小凤去医院看一看。
苗苗也很兴奋,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吃完早饭,隔个几分钟就给何乐打电话,问小宝宝生了没有。
过了一个多小时,何为的电话来了,说何平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俩都很平安。
爷爷最高兴,不顾寒冷,满脸喜气洋洋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半天。
下午,何为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把手机相册里的新生儿的照片打开让爷爷奶奶看。
苗苗等不及地把头凑过去看了又看,却忍不住说:“真丑!”说完,还把手机往我面前递了递。
只见照片里的小宝宝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一样。圆圆的脑袋,红红的皮肤,湿乎乎的头发,有点皱皮拉尬的,看上去确实不是很好看。
“很漂亮!”爷爷却截然相反,爱不释手地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到了大年初六。最早起来开门的是奶奶。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正准备起床的我,听到奶奶惊喜地说了一句:“好大的雪!”
我以为又是在做梦,便用力摇了摇头,但不是梦,因为感到有点冷,我早就醒了。我立即跳起来蹿到门外。
我的老天!地上的雪足足有一二十厘米厚,到处白茫茫一片,整个大地如同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果真是一个银装素裹,如童话一般美丽的世界!而且,天空中还有美丽的雪花在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着!
真是太美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我兴奋地又蹿回房里,冲着被窝里还在熟睡的苗苗大声叫了起来。
但她连头也不抬,只是在被窝里动了动,又接着睡。我急了,站起来就用嘴把她身上的被子往后掀了掀。她闭着眼睛伸手又把被子捞回去,嘴里嘟嚷着:“我还没睡醒,别烦我。”
我站在床边,不甘心地又大叫起来。
睡在旁边的安宁被我吵醒,支撑起头,问我:“怎么了?叮当。”
我兴奋地跑到窗户边,站起身,用嘴拉开窗帘,并抬脚指向窗外。
“在下雪!”一个人住在楼上的何为,在堂屋里接了一句,“而且好大!”
“下雪了?!”苗苗顿时一跃而起,因起得太急,头还撞上了床头板,疼得龇牙咧嘴。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一边跳下床,一边薅起被子上面的羽绒服披在身上,快速跑到窗户边。
“哇!”她欣喜地回头说道,“妈妈,快起来看,好大的雪!外面都白了!”说完,又问我,“是不是好漂亮?”
的确很漂亮!我点头说道。
“快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了。”安宁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苗苗说。苗苗跳脚跑回床边,忙着穿衣服。
等了好几天,雪花却像个捉谜藏的孩子,在不经意间悄悄出现了!我兴奋地跑向大门口。苗苗还在屋里喊:“等等我叮当!”
雪花仍在从天而降,漫天飞舞着,整个大地全被白雪覆盖着,我都不忍心踏上半步,只站在廊檐下把头伸出去。有雪花飘落到我头上,软绵绵凉丝丝的,很神奇!
我惊喜地看着这个洁白而又奇幻的世界,尽管不是在梦中,感觉却真像做梦一样!真是美呀!
“很神奇,是吧?”同样驻足在门口观看的何为问我。
是的。我惊喜地叫了两声。
“一会等苗苗起来,”何为说,“我们可以堆一个大雪人。”
“我起来了。”苗苗穿好衣服,从屋里跑出来。跟我一样,也舍不得去破坏洁白无暇的世界,只站在廊檐下把双手伸出去,感受着雪花的轻柔与冰凉!
“真是好大的雪!”安宁也出来了,并排站在屋檐下,惊喜地看着漫天的雪花说,“有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
“是有好几年。”何为也很是感叹。
“爸爸,”苗苗等不及地说,“咱们现在就堆雪人吧?”
“等吃完饭再说。”何为笑着说完,转身进屋去看爷爷。听说下了好大的雪,爷爷也忍不住穿衣起来看了好一会,神情很是愉悦。
吃完饭,漫天飞舞的雪花渐渐变小,不一会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何为跟安宁,还有苗苗,开始在门前屋角堆雪人,我在一旁袖手旁观。
很快,一个不倒翁似的半人高的雪人立在了那里。白白胖胖,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红鼻子,弯弯的嘴,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苗苗还给它取名叫小胖。这要是让隔壁的李爹爹和李奶奶知道了,肯定又是老大不高兴。但管他呢,我们又不光是为别人而活。
苗苗还不满足,又去屋里翻箱捣柜,找出自己小时曾经戴过的一顶小红帽,以及一条红围巾给小胖分别戴上,更是增添了一丝喜感。
一切都是那样令人喜悦,使我们都暂时忘却了烦恼。
新的一年,就这样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