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城》冬眠月球

13、无声尖啸（1）

　　阿尘正提着菜篮子走在路上，人来人往，一切都如九安城中最寻常的一天。
　　正思考着晚上要吃什么菜，微风起，他突然停步，就这样在人潮中按下了暂停键。
　　他呆滞地停留在道路中央，似乎忘记了怎么走路，周围的行人从他两边鱼贯穿行，他也浑然不觉。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不存在了，除了……风声。
　　风像是平常的风……但似乎又与平常不同。
　　他伸手，好像想从风中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今天的风……在哭？”

　　又是周末。一大清早，小花出门排队，据说是去买限量发售的游戏机。阿尘难得一夜未归，不知去了哪里鬼混，直到清晨才回来一头栽在床上试图补觉。正升起一丝睡意，门突然被砰砰的敲响了。
　　他用枕头捂起耳朵无视这声音，试图说服自己被敲的是别人家的门，但是砰砰声依然不依不饶地响着。他恼火地起了床，顶着黑眼圈开门。
　　门外，深青色的飘逸长发下，出现了一张同样顶着黑眼圈的脸。
　　是阿皓。
　　“都困到有错觉了。”他咕哝着打算关门，阿皓用手顶住扑面而来的门板，没好气道：“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阿尘皮笑肉不笑地呛回去：“□□少主清晨造访普通人类家庭，不受欢迎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少废话，有事找。”
　　龙族大都是暴躁的，而得罪一头没睡好的暴躁的龙显然是不明智的。无法，阿尘只得让阿皓进来。
　　“茶没有哈。”他的待客态度并不比楼上的那只乱毛小说家好点，不如说更加恶劣。阿皓进屋，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拖鞋，确认小花出去了。
　　“你……”刚要开口，他注意到了阿尘的黑眼圈，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没睡好。”阿尘打了个哈欠，示意阿皓有事直说。
　　阿皓看了阿尘一眼，看得后者莫名其妙。他坐下来，拿出几张照片递给阿尘。
　　“这是什么?”阿尘死鱼眼睁大了一些，看着照片，似乎是一些横七竖八的人体，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
　　“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东区发生了三起妖族袭击人类的事件，已经有三个人类死去，死状十分……怪异。”
　　阿皓脸色严肃。在龙巢控制下的区域内，半天时间发生如此密集的袭击事件，这很不寻常。
　　“有逮到是谁干的吗？”阿尘一一翻过照片，随口问道。那些尸体像是被疯子用刀砍了三五十次，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显得十分可怖。
　　疯狂的刀痕，没有犹豫，没有停歇，连续不断地落在这些尸体上，直到它变得支离破碎，像是在泄愤。
　　“这就是事情奇怪的地方……行凶的妖族特征很明显，甚至有在大庭广众下行凶的，我们根本没费劲就抓住了他们。”
　　“他们？”
　　“是的，每一件案子，凶手都不同。”阿皓言简意赅，找到阿尘的杯子，意外地看到这个家里居然有茶叶，于是给自己泡了杯茶，喝了一口。从昨天开始，他就忙着指挥给人收尸，连水都没工夫喝。
　　阿尘翻看照片，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这些符号是？”
　　照片的尸体边，每一个都留下了一个符号，混在血污里，不仔细看的话一时难以发现，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同一个图案。
　　“精神控制？杀手组织？宗教？”阿尘盯着照片，不自觉琢磨起来。
　　“不对，既然凶手都被抓住了，那你来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侦探？”
　　“验伤。”阿皓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放大的伤口照片，血肉模糊的样子看的阿尘直皱眉。
　　“初步判断，这些伤口应该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切开的，但奇怪的是三个现场都没有发现凶器。特别是当街杀人的那次，以我们赶到的速度，行凶者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凶器扔掉。”
　　“所以凶器神秘消失了？”
　　“凶器可能并不存在，或者说到处都是。”
　　阿尘一愣，又细细看了照片一回。
　　那样锋利切割的痕迹，遍布全身的表皮，似乎是一瞬间产生的，没有让人产生任何的抵抗。
　　“我们推测，这样的伤口是数十个极其尖锐的对象同时攻击，或者类似的造化力造成的。后者你应该很熟悉。”
　　阿尘确实很熟悉这样的伤口。也难怪阿皓会找他来验伤。
　　“看起来，像是空气挤压后划破皮肤造成的伤害……也就是说，如果是造化者犯案，凶手能够操控空气，或者……风。”他肯定道，同时心里也犯嘀咕起来。
　　“而且凶手还和九安大妖有关。”阿皓道。
　　“为什么？”阿尘瞪大眼睛。
　　阿皓指着照片：“这个符号，你没印象吗？”
　　“我为什么会有印象？”阿尘一脸懵逼，仔细看了看那个在飞溅的血液中如刀刻金石般锋利的符号，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却不知在哪里看过。但是看得久了，耳边竟然传来隐隐的风鸣声。
　　“我们查了很久，问了族里的老人才知道这符号的出处。”阿皓喝一口茶，状似随意地瞟了一眼阿尘，“这是九安大妖的私印。”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不是很熟吗？”
　　“拜托，我只和它的幻影说了几句话！”
　　“你已经是所有还活着的生物里和它最熟的一个了!”阿皓瞪他，“一个能够操控风的造化者，并且还和九安大妖有点关系。这样的人我好像刚好认识一个。”
　　“……”阿尘无语。
　　“所以你快点认罪吧，我好把你打得半死拖去结案。”阿皓喝茶。
　　“敖霁！你要死啊！”看到阿皓低头隐藏目光中的戏谑，阿尘大怒：“一大早来消遣老子是吧？”
　　阿皓挑眉：“要打架吗？来来来！”
　　当然不来，这里又不是龙巢，打坏了可没有小弟来收拾。
　　阿皓见阿尘没心思打架，颇感无趣：“说真的，要不是这人刚好是你，我肯定就这么干了……所以，你昨晚到底去干了什么？”他在意阿尘的黑眼圈很久了。
　　阿尘犹豫了一下：“……昨天夜里，这座城似乎在哭。”
　　不知为何，风中的哭泣声响了一夜，让他没有片刻安眠，几乎头痛欲裂。他试图通过声音判断这异状来自何处，在城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有异声。于是他在屋顶上呆了一晚上，想听清楚风中的声音在说什么。
　　“结果呢？”
　　“不知道……但我觉得，那是在尖叫。许许多多的人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