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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安得广厦千万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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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刚有了睡意,天已蒙蒙亮,却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廖太尉不请自来所为何事,约摸只有轻书和茉茉知道。将军听闻三女儿闯了这么大的祸,连忙命人叫来轻书和茉茉来问话。
茉茉早知道有这对质的一天,三小姐又叮嘱了她一些话。于是从容答来:“昨日我们小姐本要去城隍庙,恰巧在鸿运楼碰到廖二小姐,她扯了我们三小姐的头发,三小姐一个趔趄摔在了廖二小姐腿上,此事既不是我家小姐挑起的,也不是还手所致。”
三小姐跑过来钻进尤氏怀里:“娘亲,我疼,头疼。”
尤氏掀开她头发,果然一片血肉模糊的,大吃一惊:“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楚楚可怜地说:“廖二小姐使劲扯我头发,头皮都扯掉了!昨夜敷了好些药也没能止住血。快替女儿请郎中来吧。”
廖太尉只是不信,上前来看,确实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头发早已不知去向。
尤氏忧心地说道:“一时半会儿头发是长不出来了,只怕要留下疤痕了。”
茉茉又说:“当时众多百姓,晋王和太子都在场,太尉大人、将军、夫人大可去问他们。”
南将军看了也心疼,于是冷冷地道:“太尉大人还是好好回去问问令千金来龙去脉再来兴师问罪罢。”
廖太尉看这样子不像扯谎,更何况他们搬出晋王和太子,昨天晋王的确在鸿运楼,听闻后来太子也去了,人证能合上。
于是只好自认倒霉,说好两边各自负责,讨了个没趣,恹恹地回去了。
尤氏问茉茉道:“昨日我怎么没听说此事?”
茉茉忙跪下告饶:“夫人饶恕奴婢,此事三小姐不许声张。况且,三小姐并没有这么严重,头上的血乃是厨房杀鸡的血,又贴了块猪皮做的假。”
“什么?!谁出的馊主意?可是你?茉茉。”将军听了大怒,他那个温顺纤柔的女儿断断想不到这些招数。
“爹爹休怪茉茉,正是女儿想的法子,只因不想与那廖太尉纠缠,何况当时廖二确实扯了我的头发,才致使我倒在她腿上,这事情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旁边还有父老乡亲亲眼目睹,晋王、太子、还有七殿下几个瞧见了的,再说,他怎么好意思去问太子?”
轻书跪在父母面前认错,她只是不想给他们惹麻烦,才出此下策。
“你如今一下子变得聪明过头了。原本痴傻有痴傻的乖巧,变得伶俐了也有伶俐的烦恼,自来父母就没有一个能省心的,罢了,你乖乖的,少去招惹她们就是了。”南将军叹道。
尤氏心疼地摘下那些猪皮,又好气又好笑:“你虽不是存心,可你原是那样纯良的秉性,如今你脑子好用了也不要去算计别人。”
轻书乖巧地回道:“女儿记住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鸿运楼人山人海。
听闻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在那里设粥场赈济流民。
接连数日,京中的流民都纷纷前往城隍庙受赈。
堂堂将军府的小姐,整日里和这些流民为伍,旷古未闻。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赞许她扶贫济困,有人质疑她沽名钓誉。
尤氏看她每日灰头土脸回到家里倒头便睡,着实心疼,也十分不像话。
“你要尽尽善心,我们替你请个郎中,何必亲自去?你是什么身份?倘若你自己不小心传染了什么病,或者别有用心的人起了歹意怎么办?”
轻书苦笑道:“母亲,我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总要有点事情做不是?何况又有什么人会诚心去帮助他们呢?我只是想把我的幸运分给他们一些,这样我锦衣玉食才能心安啊。”
尤氏见她坚决,也就不再反对:“好了,你说什么都有理,你打小就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穷苦人,也罢,由着你,你要紧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京城里穷人流民聚集之地,轻书每日都要去,累得人仰马翻。
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公子都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纷纷传说她这样做不过是太子休妻,她只好沽名钓誉,找回些颜面,一时间街头巷尾热议的,恐怕就只有她了。
好在她内心也够强大,不畏人言。终日混迹在生死边缘的流民之中,在人尿马粪的臭气里,她感觉到自己是鲜活的,不必去烦恼那些或有或无的权谋之争。
有些人活着已经竭尽全力,她只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帮他们。
有的人并非病入膏肓,而是长期缺医少药,才致久病不愈,对于那些需要救治的人,她遍寻名医好药,治好他们的病。
她给残疾的人配备一些小巧工具,使他们能够自理,又想法子给他们谋一个活计,不让他们甘于别人的施舍。
又修复那些破败的民屋,让无家可归的人有遮风避雨之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觉得自己活着是被需要的,对很多人来说她一天不出现,他们就会饿肚子,就会遭受病痛折磨,这让她感到责任重大,渐渐也力不从心。
晋王的鸿运楼也终于改成粥场,每日两次散粥,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流民涌进京城。
京中不少富庶人家也慷慨解囊,出钱出力出粮,加入到赈济的队伍,单单这些钱物,已经需要她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打理。
这一日,廖太尉在朝堂上大肆渲染流民涌进京城,造成隐患,随时可能发生骚乱,倘若不将他们驱逐回原籍实在有碍观瞻。
还有人请皇上下旨停了粥场,对于三小姐私设粥场吸纳钱财一事,要核查清楚,倘若出现灾款私用,定要予以惩处。
皇上近日来不断收到关于赈灾的折子,朝臣对于三小姐赈济流民褒贬不一,听他说的这么严重,不禁动了停止赈灾的想法。
南将军气不打一处来,替女儿辩驳:“怎么,如今做善事也要被惩处,她从我将军府里拿出银钱去赈济流民,反而要被污为私用灾款。如今果真世风日下,好人难做了吗?”
廖太尉道:“这三小姐心怀慈悲,怜悯苍生是好事。只是这流民自古以来情势复杂,不是小女儿过家家,处置不好,会出大乱子!流民虽安置了不少,可各地的流民还在持续涌入京城,长此以往,必将造成动乱,如此不是长久之计,流民之策必要做长远打算。不知南将军是否做好镇压动乱的准备?”
晋王对他的说辞甚是不以为然:“太尉不曾亲到流民中去看看,又如何得知流民将造成动乱呢?如今大量流民进京,不过是因为京城周边的官府没有妥善地安置他们,一味地驱赶。他们慕名而来讨口饭吃,何错之有?”
沈广福也奏报:“自十月以来,京中一共安顿流民七千余人,修复废弃民舍一百余处,共发放灾粮五百余石,虽说流民慕名而来的很多,大多都是些老实巴交的百姓。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流民的安顿,具有长期性、稳定性,很值得提倡的。”
“好了,众卿家不要争执了。去请南三小姐,朕要亲自问问。”皇上吩咐道。
晋王也同身边的刘桂吩咐道:“去请南三小姐来,告诉她,倘若有账本,也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