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第 93 章 ...
-
见明霜面露了然之色,衡殊继续道:“一流的灵匠通常都身怀单系灵根,若以你们的标准来评判,大多数顶级灵匠修仙的天资可以算是非常好。但我们却并不修习法术,灵根也只是为了更好感应各种不同材料的用途,当工匠与所造之物能够产生共鸣时,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惊人收获。”
他说话时眼神扫过满地的小发明,然后收回目光,垂下眼睛看向茶杯中的茶水,待会飞的胖茶壶为他添好茶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原本我和其他人一样,都以成为顶级灵匠为目标,我们都以有灵根为骄傲,更好的感知力意味着有可以成为最厉害的工匠。可直到我陪娘亲回家给舅舅扫墓,那些经历了混战活下来的仙士提着血淋淋的兵刃闯进莫家大宅时,我才发现一直以为我都错了,错得非常彻底。灵霄子,如果某天有一群狂徒打到你家门口,杀了满园家丁,你会做什么?”
明霜哑口无言,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真的无法给出回答,毕竟没有人能保证可以冷静理智地应对所有事。
衡殊君的提问本来也不是为了听明霜的回答,他喝了两口茶水,语气里颇有些自嘲意味地说道:“你是天下闻名的稀有冰灵根,是青玉门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不世的修仙天才。我觉得你大可让狂徒们血债血偿,因为你这个能力,你可以成为主刀俎的那只手,而非俎上鱼肉。而我们作为灵匠,空有灵根却没有任何修为,当遇上修士来犯时,跟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完全没有两样,都是任有修为者宰割的对象。”
从小到大鸡都没杀过一只的明霜脑补了一下“血债血偿”的精彩画面,随后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在心里默默想:不,不会有这一天,我觉得不会有狂徒敢做出硬闯青玉门这么刚的行为……
衡殊喝完杯中茶水后,松手放开了会飞的茶杯,任其自由漂浮在身边转圈,他时不时点一下飞过眼前的茶杯说道:“我还记得那群人抓走表哥时,手里拿着的正是王家的法器和莫家的兵器,很可笑不是吗?我们居然成了为刽子手服务的工匠,而刽子手要用我们打造的大刀来砍我们的头。”
明霜有些压抑地喝了口茶水,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你们不能用法器还击吗?”
衡殊君摇摇头回答道:“以往我们制造的法器只提供给修士使用,它们大多都需要用灵力或者魔气才能催动,在修士们手中威力强大的法器到了我们手上可能就变成了一件分文不值的小工艺品。我的舅舅应该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生命的最后光阴里努力地钻研如何让寒蝉凭空生水,就算是没有法力的人拿到它也能发挥出一定威力自保。所以后来我们的研究重点转变成了要制造出所有人都能用的法器,现在的很多产品已经不再是修士专用的东西了。算是托舅舅的福,这些年我们两家都赚了很多钱,不知比以前法器专供仙门时多了几百倍。”
贫穷男孩明霜真心羡慕两大富贵家族提前用先进技术占领了老百姓的市场,大企业就是大企业,这其中的眼光之长远岂是路边无证营业的小摊可以相比。
明霜感觉这场关于名门正派出垃圾的经典桥段好像还缺了一个支线结局,他开口问道:“表哥被抓走后发生了什么,难道没有人去救他吗?”其实他就是想问问事发时正好待在莫家的衡殊君和王夫人在莫家出事后跑到哪里去了。
面对明霜拐个弯的提问,衡殊君丝毫没有吝啬地回答道:“碍于王家在仙门中的影响力,他们派出一个修士将我和娘亲强行扭送回了却月城。按理来说,应该不得而知,可偏偏我父亲赠给表哥的长生锁被那群人抢走……长生锁在修士手中有幸发挥了它本来的功能。”
长生锁,长生锁,便是想用锁来锁住长生。家族中的长辈通常会通过送给新生儿长生锁或者手脸镯子来表达希望晚辈健康平安长大的美好祝愿。
而衡殊君父亲送出去的那块长生锁,原本是设计给为数不多孕有后代的仙门修士的法器,其用途是让他们在忙于修炼时也能时刻照看孩子的动态。
简单来说,这块长生锁就是直播孩子周围环境的摄像头。
衡殊君用三言两语粗略地大致解释了一遍长生锁的用途,显然不想多说他通过长生锁转播看到的画面。
明霜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拍拍小孩子的肩膀说道:“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衡殊君低垂着头平静地回应道:“时隔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哀伤忧愁不过是徒增烦恼的无用功。”
当事人小朋友都这么清楚地说了,明霜有些欣慰地认为衡殊君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慢慢想开了,可他却忘记总是些事会让人难以释怀。
衡殊嘴上说着哀伤无用,心里却一直想着既然见证了悲剧,那么幸运活下来的人便不可顺变,否则悲剧一定会再次发生。
类似于“放下”吗道理衡殊都懂,可他就是不愿随随便便就忘记,也根本不想忘记。
明霜一颗心刚放下一半,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他犹豫地问道:“你不想报复吗?”
衡殊君不屑地说道:“报复也报复不到你头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没什么野心的人,我为什么要和弱鸡过不去。”
弱鸡明霜发出了不甘心的反驳声:“什么鬼,没野心就是弱鸡了吗?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这个弱鸡说这些话,还叫我陪你聊天。”
关于报复和旧事的话题就这么被转移了。
小孩儿挥挥手示意飞天茶杯可以离开了,待茶杯飞走后,他抓起脚边的透明琉璃球,边玩球边回答道:“虽然你看上去没什么大理想,但你毕竟是可以驱使我表哥所铸寒蝉剑的人。你先前说过此剑锋芒过露,既然你能与其好好相处,想来你这人应该差不到到哪里去。”
不想吃欲扬先抑这一套的明霜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呵呵道:刚才还说我是绝世的冰雪可人大天才,转头就嫌弃我没野心没理想,现在又说是通过一把凶器来评判我的人品……善变的小孩比善变的师叔还难伺候,怪不得大部分男同学都不想当幼儿园老师。
察觉到明霜不爽的衡殊突然摆出缺爱儿童的模样,他低头摆弄着琉璃球,声音弱弱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和人说过心里话,今天见到你又感觉很是亲切,所以才忍不住跟你讲了我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哟。”
吃软不吃硬的明霜哥哥噎住,他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咆哮道:小衡殊真大爷!您能稍微有点定性吗,广告里都说磕完APTX4869即使身体变小,头脑也依旧灵活,合着变小事件受害人的小脑瓜子都灵活运用到这里了吗?
小朋友衡殊抓着透明琉璃球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和你师叔关系好吗?”
明霜二次噎住,怎么就聊到师叔了,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话题来着,幼儿园老师的工作福利还是工作烦恼?不不不,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在醉酒事件后,提师叔就尴尬的明霜沉吟了好半天才敷衍地回答道:“关系还行吧……勉勉强强。”当然是假话就对了。
衡殊君闻言皱了皱眉,他从抓起一根穿有一颗超小琉璃珠子的红绳丢给明霜,命令师地说道:“这个给你,现在戴上。”
明霜依言照做,他接住红绳系在手腕间,随后扬起手腕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
衡殊君一切如常地回答道:“这是带在身上交好运的法器,戴上了就不可以摘下来。”
明霜盯着红绳和小球看了许久,说实话这小小琉璃珠搭配红绳的设计不丑,而且整个手绳基本上没有很鲜明的女用特点,男生戴着也不奇怪。如果真如衡殊所言不摘下来就能得到好运气,那他其实一直戴着也没问题。
衡殊君指了指明霜手腕上的红绳说道:“这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见面礼,至于寒蝉的剑鞘等我做好了就派人给你送去,现在你可以走啦。”
明霜摸了两下小小琉璃珠,点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红绳。”说完他便站起身来绕过周围乱七八糟的小发明,然后离开了房间。
屋内重归于安静之中,只有天花板上宛如星星的小天灯在无声地运转。
衡殊君将手里的透明琉璃球掂了两下,接着将那颗球丢向窗户边的空地说道:“出来吧,人都走了还藏个什么。”
被投掷出去的透明琉璃球在飞行轨迹进行尾声时似乎撞到了看不见的障碍物,它滚落在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一面隐形的屏风从空气中渐渐浮现出来,有个绿色的身影慢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那人从窗户边走到了衡殊君附近,他隔着一圈小发明对圈圈中间的小孩说道:“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和别人开口提以前的事。”
衡殊冷冷地开口道:“与你无关。”
一身绿衣的人突然跪下行大礼道:“少主还在耿耿于怀。”是陈述句。
“你本来可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