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主角》广木北花

92、第 92 章

　　被拉住的明霜哥哥只好留下陪衡殊聊天说话。
　　实际上在见到衡殊君本人之前，明霜一直认为这位鼎鼎有名的能工巧匠应该和实验室里穿白大褂戴眼镜的发明家差不多。在看到王家金光闪闪的开门方式后，他脑补的富家子弟衡殊君形象也只是比普通科学家多挂了几条大金链子和一副社会墨镜。
　　不管怎样，闻名遐迩的衡殊君都与眼前需要关爱的小朋友相差径庭。
　　衡殊君拉着明霜重返杂物堆包围圈中心，两人就地坐下后，衡殊抓起了一只胖茶壶，往壶圆圆的肚子上拍了两下后，那只胖肚子茶壶就自动飞起来去接水煮茶了。
　　等待烧茶的期间衡殊开口问道：“你觉得寒蝉怎么样？”
　　明霜看着手中寒光凛凛的剑回答道：“其实我对兵器了解比较少，但是我听过一句话叫‘好刀应该在单鞘中’。凡事都要适度，刀剑锋利固然是好事，但锋芒过露反而会成为缺点。”
　　比如之前在黑水镇，明霜把寒蝉剑暂时存放在装书画卷的大瓷罐里，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天那口瓷器就冻出了裂痕，没有直接碎成片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说得很有道理。”衡殊君听完地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才轻声喃喃道，“那你觉得寒蝉的铸造者会是什么样的人？”
　　字如其人，诗画如其人。同样的，刀剑之流的兵器也能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创造者的性格和理想。明霜根据寒蝉剑的特点不太确定地猜测道：“铸造者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吧。”
　　有野心，有抱负，但有些急于求成，没有考虑到过大杀伤力所带来的后果。
　　衡殊对明霜的判断不置可否，他随手拿起一只琉璃球按了两下，接着将球抛到天上的一片星星琉璃球里说道：“每件由人做出来的器物都是制造者的血汗结晶，它们凝聚了铸造者的精神，像我们以制作法器为生的人，但凡拿到一件作品，多多少少都能从其中看出品性和做事的风格。你觉得我这满屋小天灯怎么样？”
　　面对衡殊看似突然转折话题的提问，明霜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向天花板上散发着冷光的大小琉璃球，眯起眼回答道：“很美，很好看，很厉害。”
　　这个回答可以算是吹捧三连了，夸琉璃球就等于夸制造者衡殊，马屁拍的刚刚好，不过明霜确实觉得带有梦幻感的星星灯非常美。
　　衡殊君也抬起头来看着特意没有设计成没有房梁的屋子天花板说道：“大多数人都以为小天灯是想借用孔明灯祈福天灯的美意才取这个名字，却不知我的本意是取天灯之刑中的天灯二字。”
　　明霜初闻天灯刑罚，自然是不明白其中具体操作的流程，但根据影视剧和小说里所提及的古代酷刑，他大概也能对故人惩罚犯人的变态手段有些浅薄的了解。
　　这么稍微一想，衡殊君给满屋子小星星取名为小天灯不仅没寄托美好寓意，反而还很有可能包含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黑暗血腥残暴的来历故事……
　　直觉关于天灯的后续内容会超纲的明霜安静如鸡地静静等待衡殊君的解释。
　　与此同时，烧好茶水的茶壶飞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两个会飞的同套小茶杯。
　　有那么一瞬间明霜感觉他好像来到了美女与野兽里野兽大哥的城堡，这一套会飞的小茶杯和胖茶壶可别致。
　　衡殊从容随意地抬起手，盛着茶水的茶杯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衡殊喝了一口水温正好的茶后继续说道：“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犯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施刑者扒光衣服，然后用麻布包裹住全身放进油缸中浸泡。入夜后，施刑者将犯人头朝下倒吊着从脚点燃，眨眼间就能烧遍犯人全身。漆黑的夜里，熊熊燃烧的犯人就宛如一根巨大的蜡烛，耀眼刺目，是谓天灯。”
　　有样学样接住飞天茶杯的明霜听到了天灯之刑的解释，一口茶水呛进了气管，随后整个人佝着背咳嗽不止。
　　衡殊很贴心地拿出一条手帕说道：“捂着咳，别把唾沫星子喷出来了。”
　　咳嗽怪明霜从衡殊手里接过手帕，他将帕子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就被突然暴起的四四方方小手帕强行封住了嘴巴。
　　卧槽？
　　明霜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他丢下茶杯双手并用想拿走手帕。
　　一阵撕扯无果，那块小手帕就宛如超强力502和狗皮膏药的结合体，紧紧地附着在明霜嘴上，直接从根本上杜绝了他咳嗽喷口水的可能。
　　故意为之的衡殊君等明霜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后才解除封口的手帕，而明霜则是在考虑把身体缩小了头脑依然灵活的江户川衡殊揍一顿算不算是以大欺小。
　　衡殊面对明霜不满的目光根本毫无反应，他自顾自地说道：“寒蝉的铸造者就是被施以天灯之刑处死的。”
　　卧槽，什么鬼？明霜震惊，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耳朵出了问题。
　　衡殊君又道：“那个人是我表哥。”
　　等等，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展开？！明霜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霜突然想起和师叔在冰原上时，师叔曾经给他讲过寒蝉剑的来历。由老铸造师打造的第一代旧寒蝉能凭空生水，是水系法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剑。老铸造师去世后，他的后人为了重振家族声威取用了魔教种火莲的寒潭水将寒蝉进行了二次锻造，使其能够凝水成冰，这便是现在他手里的新寒蝉。
　　他还记得师叔说过比起曾经的仙门法器，新寒蝉似乎更像是一柄带有吸血鬼属性的魔剑。只要将剑刺入了敌人体内就会自动吸走敌人的血液，再凝结成寒冰血刃破体而出，简而言之就是非常血腥凶残，在二代新寒蝉剑下惨死的亡魂数不胜数。
　　更糟糕的是这破剑还会反噬主人，当主人灵力不足以供给其造水造冰时，这破剑就会自个儿寻找新动力能源，比如主人的血液……
　　身为寒蝉现任的持有者，明霜觉得这危险品不应该叫寒蝉这么优美的名字，改叫黑魔仙头子德古拉大公之剑算了。
　　只不过他实在没想到那位打造二代寒蝉的小铸造师居然是衡殊君的表哥，不过寒蝉剑上确实带有小小的莫氏家徽，而之前他和林禾萧得知衡殊君的母亲恰好就是莫家人。
　　如此看来，两大富贵家族的联姻似乎很正常。
　　衡殊君作为王家的少主，他母亲的身份想必也非常高贵，八九不离十就是莫家嫡系大小姐之类的人物。而铸造一代旧寒蝉剑的老铸造师又是莫家的前任家主，那应该是衡殊君母亲的兄弟，这么说来作为前家主儿子的小铸造师理所应当就是衡殊君的表兄弟。
　　明霜理清楚了豪门大家族的关系，又知道了衡殊君的表哥被天灯刑罚处死，这下子满屋发着幽幽光华的小天灯都变得诡异起来，他忍不住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关于这剑在战场的传闻，你作为修士应该听说过不少，百年前大混战，当时寒蝉剑落入了魔修手中，以其残忍的灭敌方式一战成名，一代仙家名剑最终为仙门修士所不耻的魔剑。”衡殊君声音平缓，不起波澜地说道，“参战的门派都付出了非常惨烈的代价，不知有多少声名显赫的千年大门派就这么没落了，经历了这一场劳神伤财没有结果的混战，人才大能都尽数折损，这些门派还剩下什么呢？青玉门算是最幸运的一类，当时的长烟掌门自诩为养生保守派，对外宣称全门上下一心求道，对一统天下这种烂事不感兴趣，这才能逃过一劫。后来仙魔双方休战，等各门各派代表跟魔尊及其护法签下协议文书后，这天下才总算是恢复了和平。为了维护这份表面和平，损失惨重的各仙门是不可能向魔教问责了，于是乎他们便将种种不满都归到了大杀器寒蝉的铸造者头上。”
　　小孩子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平静，若不是看到衡殊捏茶杯的那只小手不自觉握紧成了拳头，仅凭这番发言，明霜几乎都感受不到衡殊所隐藏起来的情绪。
　　可是这一室小天灯却一直在替主人沉默无声地倾诉。
　　明霜隐约可以感觉到衡殊君心底里是对亲人惨遭天灯刑罚的不甘和怨怼。
　　那位打造寒蝉的小铸造师只不过是个想振兴家族的少年郎，发起大混战的人不是他，执剑杀人的不是他，妄想一统天下的人更不是他。
　　从头到尾他仅仅只是想通过铸造新寒蝉来证明自己足以支撑整个家族，他做错了吗？如果他错在制造了血腥收割器寒蝉剑，那谁能保证这把剑落在仙门修士手中时不会剑下不会血流成河，到时候是不是要轮到停战后恼羞成怒魔修们来点天灯？
　　简直可笑。
　　怪不得武侠和仙侠类影视小说里，名门正派总是要出几个脑袋有坑的人，明霜今天算是懂了，不管身处哪个世界，都不缺道貌岸然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