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暗恋对象处成死对头后》千哈

4、第 4 章

　　夕阳如血般的颜色映在顾钊云的脸上，他定定看着远处，晚风吹得他的病号服哗啦作响，正好显出他瘦长强壮的身形。

　　天台门被踹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顾钊云的思绪，他忍住不回头。

　　“顾钊云，你特么是不是故意找我麻烦！”余楚特有的嗓音很快在耳畔炸开，“我不吃饭了，天天光找你是吧？”

　　“我没让你——”
　　顾钊云话没说完，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他转过头，那个一向风风火火的少年皱眉看着他的手，冲他吼道：“你特么脑子有问题吧，要不我送你去精神病院。那里可能更适合你。”
　　柔和的风从他背后吹来，红色的头发微微飘动，拂过少年浅色的睫毛。

　　没多久，顾钊云收回发颤的手。
　　“你别管。”
　　过几秒，顾钊云又说：“离我远点。”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我哥，你死在马路上，我都不会看一眼。”

　　余楚说的话和顾钊云脑子里的剧情出奇地相似。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顾钊云反抓住余楚染上血的手，迈开腿朝天台铁门的方向走去。
　　他说：“那就托昌祚哥的福了。”

　　这是第一步，自动引出第三者。

　　“那是我哥！那是我哥！谁准你叫哥了？！”
　　余楚反应过来后的声音有些崩溃，在顾钊云眼中，这就是吃醋的表现。

　　“昌祚哥自己叫的。”顾钊云回头对人笑。
　　这是他练习百遍的结果，这个角度绝对能完美展示他的下颚线。

　　这是第二步，展现与第三者适当的亲密关系。

　　“我草尼玛！不准叫！”他的暗恋对象抓狂。
　　“昌祚哥？”顾钊云脸上笑意更深。

　　这是第三步，故意激怒自己的暗恋对象，能通过对方的反应，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在意程度。

　　“你活腻了！”余楚用力摁上某人的伤口。
　　顾钊云表情一僵：“！”
　　看来是相当在意，果然，他的计划是有效的。

　　一开病房门，余楚就看见王护士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什么看，给人包扎！”余楚把旁边的人一把推给王护士，蒙头进了卫生间。

　　看着水池里很快就流向下水道的血水，余楚洗手的动作一顿。

　　他的死对头变了。虽然欠揍程度差不多，但比以前更神经质了，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且没找自己算账。
　　余楚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这段时间的计划奏效了。

　　洗完手出去的时候，王护士已经离开，顾钊云坐在床上，翻开他常看的那本书。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余楚盯着人手腕，忍不住问。

　　床上的人半倚在床边，手指反复揉搓着书角，半晌才道：“我怕。”
　　紧接着，一滴泪洇湿了书页。
　　这是他计划的另一半，适当展示自己的柔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余楚见此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怕什么？”

　　顾钊云没回话，只是眼泪珠子般顺着下巴滑落。
　　他微抬起下巴，湿润的眼眸紧盯着余楚，慢吞吞道：“我害怕再次被人害了，我有阴影。”

　　余楚眼皮一跳，移开视线。
　　“我不会……害你。”
　　头脑混乱的他完全忘记了平时顾钊云和王护士斗嘴的样子。

　　“是吗？”顾钊云接着问，手指攥紧被子，像是在寻求庇护。

　　余楚咬牙答道：“……当然。”

　　自那天过后，顾钊云停歇了一阵，除了每天吃完饭要下楼逛逛外。
　　这天，余楚照例来医院，吃完饭后被王护士叫了出去。
　　回来后，床上空无一人。

　　“你谁啊你？别人家的家务事你插什么手？！”
　　一个中年男音传至耳边，是那种常年浸淫烟酒的声音。

　　“打人犯法。”余楚听到顾钊云冷静低沉的声音。

　　余楚停下脚步，朝音源望去，看见要找的人护着个小孩蹲在地上，固执地跟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对视。

　　那人个子不高，面部充血，手里拎着个空酒瓶，站都站不稳。
　　他闻言直接扇了顾钊云一巴掌，“老子打自己小孩，天经地义，犯什么法！”
　　巴掌印一下就印在顾钊云的右颊，他推了推小孩，示意他跑远点。

　　小孩犹豫了下，跑到顾钊云身后的一桶绿植后蹲下。
　　余楚看清了那小孩的脸，是最近医院楼下总缠着顾钊云玩的小孩。

　　顾钊云站直身，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打人犯法。”
　　他个子足有190，一大片阴影瞬间笼罩在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好像被惹恼了，厚实粗糙的手挥向顾钊云的头。
　　顾钊云抬手，像是要抓住那人挥动的手。

　　余楚没动，顾钊云打架有把刷子，就这有气无力的酒鬼怎么可能制不住。
　　可下一秒，顾钊云直接被挥倒在地，看表情，他也没反应过来。

　　忘了，这个顾钊云不是当年那个顾钊云。
　　那男人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想骑在顾钊云身上继续打。

　　余楚忙冲向前，拦在男人面前。
　　“哟，还来了个帮手，”男人睁大眼睛，咧开嘴巴，笑得癫狂，“老子这辈子最瞧不起你们这种小白脸了。”
　　他的手转了方向，挥向余楚。
　　余楚抓住男人的手腕，转了个圈。

　　男人疼得嗷嗷叫，他抡起手里的酒瓶，一边尖叫嘴硬道：“就这点本事还想逞英雄！老子让你逞！”

　　余楚没来得及反应，被砸中脑袋。
　　高昂的耳鸣声回响着，伴随着血管破裂般的剧痛，余楚的视野很快陷入昏暗。

　　在闭眼之前，他看见小孩冲过来，拾起地上碎掉的酒瓶子，抖着手捅向还在嘚瑟的男子，那位置分毫不差，正中心脏。
　　那圆幼的眼睛分明在哭，余楚却从中看见了劫后余生的快活。

　　余楚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小孩扑在顾钊云怀里哭。
　　他猛地起身，摇得身边挂药水的架子一阵作响。
　　顾钊云听见，忙松开小孩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手，确定没有脱针后，没看错的话，是瞪了他一眼。

　　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那小孩也跑了过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哥哥，你醒了？”
　　余楚拉了顾钊云一把，试图远离这位年纪不大的危险分子。

　　顾钊云摸了下小孩的头，说：“他是留下来给你道谢的。”
　　小孩忙点头，“谢谢大哥哥。”

　　余楚看了眼顾钊云没觉得什么不对的表情，又看了眼小孩，硬邦邦地回了句“嗯”。
　　怎么一觉醒来，世界都魔幻了。

　　小孩说完这话，顾钊云就把他领出去了。
　　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半天都没回来，倒是来了个小护士。

　　“护士，我不会要死吧。”余楚看着换药水的护士说。
　　护士娇笑一声，“怎么可能，这吊的就是葡萄水之类的。”
　　“你就给我吊葡萄水？！我昨天都被打昏了。”余楚满脸不可思议。
　　“你这连皮都没破，昨天就是疼晕了，” 护士睨他一眼，“还有，没事别熬夜，免疫力低了，说不定下次走路都会晕倒。”
　　余楚：“……”

　　“昨天那小孩究竟怎么回事？”余楚忘却刚才的丢脸，好奇问道。

　　“那小孩是我们医院的常客，他爸是个酒鬼，经常打他，他家离我们医院近，他经常会来这儿避风头，他爸好面子，不会跑这来当面打他，”
　　护士把手里的药瓶丢进垃圾桶，“昨天喝了酒，跑来打小孩，叫小孩把钱给他，后来就是你看见的那样了。”

　　护手的手按向余楚的额头，接着说，“他跟那个238的病人玩得倒是挺好。”

　　玩得好？
　　不跟人说话，动不动就叫人走，那叫玩得好？
　　那他都可以说跟顾钊云玩得好了。
　　余楚呆得连额头上的痛都没注意。

　　“这不挺耐疼的。”护士收回手，用酒精消了下毒，“一会儿看输液瓶掉的差不多了再按铃叫人。”
　　“那个小孩后来怎么办？”余楚叫住护士。
　　“去里面呆一段时间吧，昨天警察都来了。”护士说，“不过念在他年纪尚小，又是失手，爸爸又是那种人，估计会酌情处理吧。”

　　水吊完了，又看完了一集动漫，顾钊云才回来。
　　他重重吐了口气，仰头瘫在沙发上。

　　片刻，顾钊云像是受不了天花板白炽灯的照射，将手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问：“你很讨厌他吧。”

　　余楚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小孩。
　　他切掉视屏软件，回道：“谈不上。”

　　“大家都很讨厌他吧。”顾钊云自说自话，“不然也不会没人帮他。”

　　余楚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昨天除了顾钊云，确实没有人为小孩出头，可能最后小孩也会成为生死未卜的那一位。

　　“他总是给身边人添麻烦，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多余吧。”

　　余楚默了五秒，爬下床，走到顾钊云跟前。
　　顾钊云察觉后缓缓放下手，对上他的目光。

　　“我不觉得。”余楚一字一句地说，眼睛紧紧跟着顾钊云的眼。

　　所有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

　　“世界上这么多人，照你这么说，多余的人可不少，这是你自己硬要套上的偏见，”余楚说，“我才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他也一样不是。”

　　顾钊云压下喉咙深处升起的炙热，紧咬着唇，狼狈地坐直身子，低下了头。
　　天台上夕阳的余温好像尚留，顺着四肢爬至心口。那里莫名鼓噪起来。

　　“不过，你身体真得练练，那种人都打不过。”

　　顾钊云脸色通红，头低得更深：“……”
　　他暗恋对象嫌他体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