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七弦为卿歌》雨沫_awa

3、第 3 章

　　“先生。”李珏兴冲冲地走进书房，就见韩休正和张说讨论着什么。“啊，张丞相。”
　　张说转过身，圆圆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像极了乐呵呵的弥勒佛。“璟王殿下，好久不见。”
　　“小友，过来看看这个。”韩休递给李珏一份状似奏章的小册子。
　　李珏接过册子认真的读了起来，原来是针对之前自己提出的宗教问题的解决方案。和自己心中所想不差，李珏满意地点点头。“对策拟的很周全。”
　　“嗯，就等皇上批红了。”韩休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碗，啜了一口，“刚才我正和张大人讨论兵制问题，小友对此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李珏蹙起秀眉，沉思良久，才斟酌着词句开口道：“近年来突厥军时有进犯，我军与其交战败多胜少，原因有三。其一，百姓均应征入伍，并非自愿，缺乏积极性。其二，未经严格筛选，士兵素质低下。其三，均田制无法实行，致使农民逃亡，减少了兵源。所以我认为应该实行佣兵制。”
　　“佣兵制？说来听听。”张说兴味盎然地听着，心中对李珏的精准的分析赞叹不已。“没想到这位璟王虽然年少，心智却远远超过同龄人。”
　　“首先，选拔佣兵应遵循自愿原则，并要对其身体素质进行考核。其次，要对选拔出的佣兵进行严格的训练。再者，要保证军饷，让其安心为国效力。至于改革土地制度，抑制土地兼并，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说的好。”张说激动地拍了拍李珏瘦削的肩膀，声音难以抑制地震颤着，“哈哈，英雄所见略同。韩老弟，你收了一个好学生啊！”
　　“呵呵，那也多亏了道济兄的举荐啊！”韩休捻着胡须，眼睛笑成一条缝。

　　“殿下——璟王殿下，你快出来啊！”碧桃焦急的四下张望，汗湿的俏脸泛着红晕。“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顽童一般。”
　　而碧桃口中的顽童正悠闲地半倚树干，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晃荡着一条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是跺脚又是抱怨。
　　“算了，把她逼急了可不好。”李珏敛起眼中戏谑之色，懒懒地出声：“什么事啊？”
　　碧桃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个清亮稚嫩的声音，循着声源抬头望去，就见绿叶掩映间一抹皎然月色好似接天碧叶中悄然绽放的白莲。“殿下，礼服已经送到，速与奴婢回宫试穿。”
　　“我当然知道礼服送到，不然干嘛躲到树上。”李珏不满地小声嘀咕，“那么繁复的衣服，我才不要穿！”
　　“殿下，快下来吧，寿宴快要开始了。”碧桃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只要不让本王穿那件礼服，本王就下来。”李珏虽然看不得女生哭，但是自己的福利还是要谋取的。
　　“这可是皇上的寿宴，不穿礼服怎么行……”碧桃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期待李珏能收回成命。
　　李珏撇过头，倔强地顶了句“那本王就不去了。”
　　“罢了……殿下不喜欢穿就不穿吧，但总得换一身去祝寿吧！”碧桃懊恼地一跺脚，无奈地做了让步。
　　“呵呵。”得意地笑容灿若明霞，迎风舒展的广袖化作洁白的羽翼，轻盈的身躯一跃而下犹如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优雅的落在地上。“走吧。”
　　一回到寝宫，碧桃立即翻箱倒柜。李珏打小就喜欢穿素色的衣服，所以要想找出一件稍艳的衣服还真有点难。翻了半天，总算从箱底翻出一件鹅黄的宽袖外衫。
　　换好衣服，碧桃就要去取发冠，李珏慌忙拉住她，“本王讨厌发冠。你用玉簪就行了。”碧桃也知道主子讨厌束发，便就不再执意。分了一股发辫挽上头顶，其他碎发随意的垂散在肩。
　　“好了。”碧桃满意的看着镜中李珏清秀的容颜，露出一抹浅笑。“殿下这次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皇上？”
　　“秘密。”俏皮地对镜中的碧桃眨眨眼，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

　　入夜，花萼相辉楼前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李隆基看着君臣同乐的场景，好不开怀。
　　“珏儿，朕可还没收到你的礼物呢？”李隆基突然把目光投向坐在左手边的李珏，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众臣听到皇上的发问，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李珏。
　　李珏站起身，一施礼，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贯的从容，“儿臣实在想不出送父王什么什物，就准备了一套节目。”
　　“哦？那朕可要拭目以待了！”李隆基端起桌上的夜光杯，暗红的琼浆散发着醉人的醇香。
　　李珏信步走向置于舞台中心的古琴，纤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琴弦，美妙的音乐自指间潺潺流出。随着轻缓悠扬的音乐响起，一位身材曼妙的红衣女子跃上舞台，一柄剑器随着音乐上下翻飞，一时间点点星光旋于周身煞是好看。优美的乐曲犹如夜光杯中泛着妖冶光泽的葡萄美酒，优雅地舞姿化作一阵清风将浓郁的醇香吹散开去，融入浓浓夜色之中，迷醉了在场所有人。曲风一转，愈见激昂，女子手中的剑时如一尾银龙破浪而出呼啸九天，时如星河旋转漫天银屑飞扬，又如江流奔腾、气贯长虹。激昂之后，乐曲渐趋柔缓，李珏看着女子，嘴角扬起一抹赞许的浅笑。女子一旋身，曲终身停。
　　全场静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李珏站起身，协同女子走至台前躬身行礼。
　　“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果然绝妙，不愧是我大唐第一舞人。”李隆基对女子点点头，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公孙大娘盈盈回礼，“多谢皇上夸奖。”
　　“珏儿，你果然总能给朕带来惊喜啊！什么时候学的琴，弹得不错。”李隆基温柔地看着李珏，口气中带着作为一个父亲的骄傲。
　　“母妃闲暇时常会抚琴给儿臣听，耳濡目染，儿臣也就学了点皮毛。”
　　“这首曲子是你作的吗？叫什么名字？”李隆基回味着刚才的余韵，啧啧赞叹。
　　“这个……”娄老先生对不起啦，要侵犯您老的版权了，“曲子叫渔舟唱晚，以前听母妃弹过就记下了。”
　　李隆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渔舟唱晚？莫非取‘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之意？”
　　“正是。”一阵心虚，李珏只希望父皇别再绕着这个问题打转了。
　　“这个曲子朕很喜欢，下次珏儿再弹给朕听。”
　　“是。”暗暗松了口气，李珏归位坐定。

　　“我说你怎么最近总往梨园跑，原来打得这个主意啊！”李琬侧着头，手肘撑着下巴，促狭地看着李珏。
　　李珏赌气地撇过头，“哼，谁让某人不帮我想办法，所以我只能请公孙姐姐帮忙咯！”
　　“你……忘恩负义，是谁告诉你公孙大娘要进宫献艺的！下次不帮你了！”李琬佯怒地瞪了李珏一眼，愤愤地背过身。
　　“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嘛，小弟在此谢过六哥！”说着，还夸张地朝李琬行了个长揖。
　　“你啊，什么都不说，害我担心。”对于这个九弟，李琬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案几上。
　　“什么啊？”李珏好奇地拿过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块做工精细的羊脂玉佩。“六哥，你还帮我准备礼物啦！”
　　“早知道你要和公孙姑娘同台献艺，我就不用花心思帮你准备了。”李琬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无丝毫悔意，谁让李珏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