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妖怪世界与网友面基》蓬莱粥

4、第四章 此生不吃章鱼

　　昨晚做笔录做到半夜两点，回家倒头就睡，今天又要早起来交接工作，阿渚都快被顶着眼下的青黑还在坚持上工的自己感动了。
　　还好外勤组现在也不是很忙，趁着整理资料的功夫，阿渚开始捋顺昨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昨天那个男性就是咸水区多起案件的制造者。她昨天在被触手状物体缠住时，感受了那个物体有很强的噬咬能力，要不是她及时用水幕护住了关键部位，估计脖子手腕要被啃下很大一块皮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留下浅浅几道红痕。这就和新闻里报道的“尸体被啃噬严重”对上了。
　　但她不能确定这个男人是单独作案还是另有同伙。
　　阿渚不禁联想起等红绿灯时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她不能确定对方拍她肩膀是不是和同伙对接的暗号，但是对方的服饰，实在太过于突兀，不仅很容易被监控捕捉，还容易被目击到，更像是普通的路人。
　　阿渚一向敏锐，当她从酥芳斋离开不远后，她便感知到周围有股不善的气息在尾随着她。在穿着潮生祭服饰的年轻男子拍了她的肩后，阿渚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有了目击证人，受害者的行踪轨迹将会更明朗，也将更有助于巡捕司破案，若是犯罪者能临时放弃她这个目标，倒也不错。
　　但是，那股气息却一直没有散去。
　　离公寓越来越近了，那道视线似乎也消失了，阿渚差点就松了口气。
　　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是强行动了手。要是阿渚真是普通人，估计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这样一来，那个拍她肩膀的人是不是同伙就很值得探究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姑且列为嫌疑人二号。
　　阿渚仔细地从回忆中寻找可疑的地方。
　　最令人在意的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的状态。
　　在这个世界住了二十多年，阿渚自认为充分融入了灵域的生活，对各种各样妖族的血统的“人类”已经很了解了。但是那个人所拥有的妖的血脉，她完全无法肯定。
　　他的左半身躯乍一看是黑色的粘稠物质，但是其中夹杂着各种生物的特征。在触手试图啃噬她时，阿渚看到了兽口，看到了人嘴，看到了鸟喙，甚至还看到了虫的口器。
　　就像是，就像是各种生物融合在了一起，共生在一个体内。
　　这个想法令阿渚不寒而栗。
　　灵域其实并不太平。
　　在阿渚的身份证明碧海潮音螺上，就有着一行字“血脉：妖71%人29%”。官方会将血脉的百分比放到身份证明里，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止水居城如此，天、地、玉、步、炎、心像城其他六城也是如此。
　　妖族血脉比越高的人，就越有可能重新化为先祖的形态，能力者也多为妖族血脉占比高的人。因此就会有人追逐精纯的妖族血脉。人族血脉比越高的人，或者血脉中各种妖族种类越多的人，外表越接近于普通的人类。在灵域的住民认知中，越接近人类，就会拥有越高的智慧与知性。因此与人类外表接近的人会受到尊重。这是力量与智慧的角逐。
　　虽然在现在的住民认知中，妖已经和人划为了等号，而且他们自称为人，以自己身为身负百妖血脉的人类而感到自豪。但这其中似乎也存在着一些对血脉过于狂热的分子。
　　因此，不少人向城主府请愿删除身份证明中血脉一行。但是城主给出了官方解释：血脉是一个人独一无二身份证明，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先祖，造就了每人身上独一无二的血。无论是虹膜还是指纹识别，都没有一滴血更精确。
　　身负多种妖族的形貌，这是那个奇怪男人的一个特征。
　　然后是关于他身上黑色黏稠活物的特征。
　　阿渚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在她用水刀斩断触手，以及将黑色物质与男人彻底切割开后，那种黑色的物质依旧没有失去活性，一直到阿渚报警，它们也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因为后续的事交给了巡捕司处理，阿渚也无从得知这种黑色黏稠物的来源。
　　如果真的会被寄生，她昨天跟那种黑色物质一起待了这么久，不会已经被感染了吧？阿渚扯了扯嘴角。要是巡捕司真的发现这种生物能寄生人体，估计早就把她隔离了或者立刻击毙了，应该也不会放任她继续出门上班。
　　如果这样想的话，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异。假定这种黑色物质不是外来的，而是那个人身体内部的异变呢？
　　阿渚停住了笔。
　　她想不通，如果是那个男人本身出了问题，怎么会变成那个奇怪的样子。
　　那个人怎么看都是被外星生物、邪神、触手怪附身的模样。
　　疑似寄生，寄生物的感染途径、感染强度存疑，但是寄生物的活性很强，与母体分离后仍能存货较长时间，这是又一特征。
　　思考了这么多，也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阿渚感觉心烦意乱。讲道理，这些都是巡捕司该做的事，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大难不死就算是福气到了，再考虑这些也是无益之举，徒增烦恼罢了。
　　但是，阿渚不甘心。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开远去，如果她停滞不前，不放手去抓，就将会永远失去与这些核心接触的机会了。
　　你真的想只做一个坐在办公桌前，每天过着枯燥乏味生活的人吗？她的心在问她。
　　不想。
　　她的回答十分肯定。
　　阿渚早就意识到，她的身体中有一种好战的因子，渴望着打破这平静的日常。不然，她也不会任由危险尾随，难道她不就在等待出手的那个机会吗？
　　一旦下定了决心，阿渚就开始考虑从哪里开始来着手调查。
　　首先第一条原则：
　　不作死。
　　她只是个有点妖族能力的平头百姓，是死是活也没人管，犯了事也没人兜底，所以调查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被人看出异常。
　　阿渚扫了一眼屋顶的墙角，那里设着灵眸监控机关。
　　如今到处都是灵眸和巡逻的机关偶人，交通购物都需要身份识别，出行数据行踪轨迹都由玄玑屏收集汇总到官方手中。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控，异常轨迹甚至可能会有巡捕司派机关偶人上门调查。想要隐瞒行踪是一件很难的事。
　　独善其身更是难上加难。除非……阿渚睫毛微动。
　　被卷入到事件中去。就像昨天那样。
　　这件事还需要细细计划，要是老是遇到事件，官方就可能会怀疑她是不是跟幕后黑手有什么关系了。哪有平头百姓自己往火坑里跳的。阿渚暗自吐槽。
　　“嘿！别干活了，吃饭去？”阿渚的肩被拍了一下。她一回头，是阿流发出的邀请。
　　阿流也被调到了外勤组，跟她又是同一个单位。
　　“好啊。”
　　阿渚十分淡定地看着阿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个三层鎏金大食盒。
　　“今天我吃的是——”
　　在阿流打开食盒的一瞬间，阿渚脸色变了。
　　“将将！活章鱼刺身！生蚝！还有酱螃蟹！”阿流十分兴奋地介绍道。
　　阿渚看着冰块上还在蠕动的章鱼触手，吸盘上密密麻麻的圆环，悄悄后退了半步。
　　触手PTSD了。
　　她就知道阿流准没准备什么正常东西。
　　“现在螃蟹正肥呢，我专门做了酱蟹，要不要来一只？”阿流还在热情地向她介绍自己的手艺。
　　说起来，阿流也是个不一般的奇女子。
　　她也是能力者，能力的名字叫做静止。这个能力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能够停止她所触碰到的物体的内在变化，但不能作用于活物。如果她触碰了一株受病害的花，那么在能力作用下，花的病况不会恶化，但也不会好转。但是如果有一只虫子啃食花的叶片，花依旧会慢慢失去活力。如果她触碰了冰块，冰块将不会融化。但是有个人拿锤子来敲冰块，那冰块还是会碎掉。
　　因为这个特殊的能力，阿流进了红海学院的法医专业。
　　阿流一开始的想法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可以停止尸体的腐败，这样就能有利于尸检与破案。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阿流的能力必须要亲手触碰，隔着一层手套是无法实现的。
　　讲卫生、有轻度洁癖、害怕得传染病的阿流在第n次试图下手未果后，终于放弃了用自己的能力造福法医行业的想法。
　　最终沦为了食品保鲜柜。
　　阿渚看着毫无融化迹象的冰块和新鲜水嫩的生菜叶片，在心里为她鼓掌，只要摸一下就能维持几个小时的保鲜，多么值得！
　　“吃！”阿渚一口答应了。不知道阿流给热汤保鲜时，触摸汤是一种什么感受。
　　蟹肉十分鲜美，酱汁咸淡得宜，阿渚表示吃得很开心，没想到阿流居然还能做出这么正常的食物，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哼哼，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阿流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然后，她拿起章鱼的一条触手，问道：“章鱼呢？要不要尝尝？还很鲜活哦！”
　　阿渚一扭脸，就看到快要怼到脸上的章鱼腿。昨日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的脸都白了一下。她连忙拒绝，声音磕磕绊绊：“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对天发誓，信女再也不吃章鱼了！”
　　阿流一脸困惑，看着还在蠕动的章鱼，她有些不解：“明明很鲜活啊……”
　　要不是巡捕司的人再三要求她不能把昨日所见告诉任何人，她一定要写一篇五千字的论述来告诉阿流章鱼为什么不能吃。吃章鱼者终有一日被章鱼吃……
　　阿渚的生活还算平静，不过是偶尔有几颗小石子落入湖中，泛起淡淡涟漪。
　　巡捕司那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