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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两百二十六万里深海终有底 ...

  •   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
      霜露始凝,霜降时节至,天地间阴气更重,故而露水凝结成霜。
      如此,在时间上,霜降跨越了春、夏、秋三季。
      草木黄落,已至深秋,万物生长速度减慢,本该因为雨水减少转为枯黄掉落的绿植,却是被秋季这怪异可怕的雨水,灌溉到坏掉。
      蜇虫咸俯,过冬的小虫在其藏身之处,不食也不活动,静静的进入冬眠。
      马家农耕不少庄稼,因暴雨袭击而泡坏了,马笠姝愁得脑壳痛,反观龙傲天,自从王子著走了以后,全然没了做事的心思。
      他满脑子里,只想着她离去时的样子,本想找家青楼喝喝酒,解解闷,才惊觉,淮北已经没有青楼了。
      他晃荡在大街上,得知,白清清自尽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那些被查封的青楼产业,几乎是五驸马和六驸马的产业。
      现在那些青楼全数被拍卖,他随手就将这些青楼买下。当时那些因为青楼关闭,卖身契作废也无处归去的风尘女子,都被他收留了。
      这青楼转瞬成了歌舞楼,以往都是陪吃配喝陪睡的姑娘家,现在倒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舞姬。
      那些得以从良的女子,无不感激龙傲天,一个接着一个,更是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他躺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可是,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他没有碰过女人,长那么大,一直以风流浪荡的姿态放肆人间,可没有人知道,他自卑。
      应该是说,他曾经很自卑,但他现在克服了。
      克服自卑很简单,只要从潜意识里,觉得这世界上,没啥人可以伤害欺压他,这就足够了。
      以前的他自卑得要死,现在的他谁都不鸟,扒开层层伪装,人都是一个鸟样,人性永远避不开四个字,趋利避害。
      他努力改变世界,改变自己,就是为了让任何人,都高攀不起他。
      谁人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龙傲天,对自己的性别,一直有个认知的障碍。
      他觉得自己是个女孩,但他被定为男儿身,小时候他娘为了保护他,让他以女儿家的身份长大。
      他从小学绣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子该学的,一样没少。直到,那年,娘死了,家产被亲族吞噬,他差点沦落街头时,龙家作为马家的分支,被要求推出一个玩伴。
      马家小姐克死亲族的事,龙家都知道,谁舍得自家孩子送命?父母双亡的他,变成了这个牺牲品,他换上了男装,被送上了马家府邸。
      后来,他努力让自己做个男子,逼着自己做个男子,但他做不到。
      他尝试过很多次,他心思细腻无比敏感,心底里,一直都把自己当女孩。
      当初白浅浅说要他助女子崛起,不是为了姝儿的血丸,他是真的想为了女子做点什么。
      阿娘当初就是因为女子之身,没了夫君庇护,不断被打压伤害,最后逼得投河自尽。
      自己也是,因为身体有残疾,又因为几个哥哥被亲族戕害,阿娘怕了,一出生就骗所有人,说自己是个男子。
      “哟~意气风发的马家掌权人,竟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他今日又躺在舞厅主座上,满脸的惆怅,却是被一旁的白浅浅一阵嘲讽。
      他冷淡的饮了一杯酒,回道:“汝跟吾的交易,已经不做数了。还缠着龙某作甚?”
      “人间散伙是常态,没想到,吾们目的一致,竟还是散伙了。”
      看她一副矫揉造作的伤心模样,龙傲天就觉得恶心。
      “谁让汝,胆敢去碰她!还伤了她!做人若不讲诚信,不守道义,那谁还会相信汝?”
      见他反应如此可怕,白浅浅的笑更深了。
      “汝说王子执要是知道,汝对她这情分,那么深重,他会怎么想?”
      龙傲天漫不经心撑着脑袋,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舞台中央。
      “姝儿从小在深闺中长大,没见过世面容易被骗,旁人也就算了,但三公子是真心待她。”
      “是吗?那汝就拱手让人了?他可是云帝的人,如此接近马姑娘,怎么看都心思不纯,他日若是负了马姑娘,或是利用她——”
      “那就是找死!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得了他霸气侧漏的打断,白浅浅嘴角却挂上戏谑的笑。
      那笑意惹得龙傲天觉得刺眼,他冷冷道:“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三公子迟早会娶姝儿过门。”
      “吾不知道白姑娘想要做什么,但是,别招惹龙某,龙某可不是什么善茬。助力天下女子,是汝吾一开始的约定。”
      “血丸姝儿是吃了,她这几个月来,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吾也确实帮到了那些饱受苦难的女子。汝吾,两清。”
      她笑而不语,倒是有些着迷的看着他。
      这才是真正的霸者,拥有巨资的掌权人,而不是画本子里,带三分冷淡,三分轻蔑,四分漫不经心的家主,满脑子只有情爱。
      她轻笑着道了一声:“谢谢。”
      “女子若不愿意站起来,谁也助力不了她们。不必言谢,龙某说了,汝吾,两清。”
      他态度坚决,似乎急着撇清干系,白浅浅暗了暗眼眸,她现在,可是越来越嫉妒马笠姝了。
      虽然是瘟神,这有那么多人护着,爱着,宠着。反观她自己,呵,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双手双脚去努力,就连唯一的依恋,也移情别恋了!
      龙傲天不想理会她,转头认真看着舞台上舞动的身子,想着王子著在自己面前跳舞时的模样,唉,差远了。
      他正感叹着,耳边不断一阵轻贱的话语。
      “汝看看这些个美人,小腰扭得,可惜不能碰了,说是从良还不是扭着身子,摇尾乞怜的求着吾们打赏!”
      “哎,汝看对面!那当朝国师觊觎自己的姑父,就连他的四妹,也日日穿着男装扮成男子。这一家子,着实病态。”
      “可不是吗?好歹是一城之主,还是女子之身,现在天天埋在这歌舞楼里,撩拨美人!像什么话呀!”
      “汝说那王子著男装如此清秀,若是换了女装,是不是~嘿嘿嘿~”
      “哎哟~别说~看看她那身段多娇嫩啊~要是在吾身上扭起来,一定美味~哈哈哈哈”
      耳边不断传来淫言秽语,他抬眼看去,那两个说话的男子身侧,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儿。
      他眼前一亮,猛地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汝才变态!汝全家变态!男子可以女扮男装哄婆娘!女子又为何不能男扮女装走江湖?”
      “朵朵花开一簇簇,根根草长立墙头!什么像男人变态?她就是她,谁也不像,只像自己的女孩子!”
      “什么野狗贱猫也配嚼国师府的舌根?看汝的那不值钱的样子!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汝还玩的花!”
      那两名男子听闻,赶忙起身回怼:“汝说什么呢混蛋玩意!”
      “说谁癞蛤蟆青蛙!”
      “说汝娘怎么生出个丑□□!长得丑还爱呱呱呱!”
      “王八蛋!汝敢骂吾娘!”
      “老子今天非教训汝不可!”
      那两名男子挽起袖子就冲了过来,龙傲天也不惧,挽起袖子也冲了上去。
      三人扭打在一起,舞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着三人的丑态,嘀咕起来。
      “看着这小子长得斯斯文文细胳膊细腿的,如此文弱的人,打架竟然这么凶。”
      “可不是吗?他莫不是和国师府有什么关联?”
      “这偌大的淮北皇城,受过国师府恩惠的人,还少吗?”
      “指不定是哪个被国师大人救过的小公子。”
      王子著因为怀疑马家暗室里发现的火药来历不明,一直盯着龙傲天,结果他不是喝酒就是泡在美人香里,啥正事不干。
      方才正盯着他呢,谁知道,白浅浅竟然出现了。
      正观察着二人,如此亲密,还以为二人有奸情,突然就听到有男人在嘀咕自己,她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把自己当女人。
      没想到龙傲天突然和这几人吵起来,还打起来了。
      王子著缩了缩身子,往人群周围躲去,想着悄咪咪退去,别叫白浅浅和龙傲天发现,自己在这现场。
      她弓着身子,挤出一圈圈的人群,一只手自身后,轻轻搭上王子著的肩膀。
      她身子一僵,缓缓回头。
      “四姑娘~”
      马笠姝一脸阴森笑意的盯着她,王子著不由的背脊发寒。
      “额...嗨。”
      王子著绷紧身子轻轻打了声招呼,莫名又种尾随被抓包的感觉。
      马笠姝才收回了手,她一把搂住马笠姝,嘀咕道:“看看,天哥哥那瘦弱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别人身上,竟是为了汝,当街打架斗殴。”
      “四姑娘就不觉得,他替汝说话的样子,特别好看?”
      “额......”
      王子著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看着她。
      马笠姝扯着认真的笑,露出标准的八个牙齿,笑道:“考虑考虑吾们天哥哥吧。”
      “汝这个疯子!吾才不想和汝这个疯子,当街打架,不过是几句流言罢了,不说就不说,何必还拼命。”
      “那王子著不就是喜欢女扮男装的变态吗?什么玩意啊!敢出来玩还不给说!”
      男子怒骂声传来,正僵持着的二人回头,上面已经打完了。
      两个男子被龙傲天打得衣衫不整,几处伤痕,龙傲天也没讨到好处,挂了些彩,嘴上依旧骂着。
      “不止四姑娘!她们这些舞楼卖艺的!也是靠本事吃饭!尔等思想龌龊,看什么都龌蹉!都是娘生爹养,汝们是男子,就比女子尊贵吗?”
      马笠姝还在耳边低喃:“看到没有,天哥哥这是为美人,失去了理智啊~”
      “吾见过他在商场上杀伐凌厉,也见过他铲除腐败狂傲暴戾,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个女子,用拳头打人。”
      “唉~这几日,四姑娘不在,哥哥心如死灰的样子,吾可是看在眼里,啧啧啧~四姑娘当真,毫无感觉吗?”
      “汝走了以后,他总是莫名的难过。但和吾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藏起这些情绪。后来,吾发现,他偷偷在城中,买了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宅子。”
      “那宅子里面啊,没有女主人,也没有男主人,更没有人伺候,杂草丛生。他有时会去宅子里坐一坐,自己呢,亲自动手,一点一滴,一砖一瓦的去打理。”
      “他说啊,将来吾成了亲,马家他会交回吾手中打理,他呢,会住进那宅子,孤独终老。唉~吾还经常听他在梦中呓语,他心慌,害怕,那声不出姑娘,喊得是令人心碎啊~”
      王子著翻了个白眼,当吾不知道吗?吾都跟了他大半个月了,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哪有什么荒废的宅子,梦中呓语,装什么情根深种!吾呸!
      她忽的想起,自己跟着龙傲天一路来的舞楼,倒是没见马笠姝,她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哦?螳螂捕蝉,这只马笠姝看来是在吾屁股后面憋了好久,就等着好戏开锣,她来搭腔,为龙傲天说尽好话!
      她一下子又没了笑容,冷淡的转过头,看着她,道:“浮夸!做作!”
      两把箭头狠狠的扎在马笠姝身上,见王子著一眼看破,她一下子没了下招,心虚的收回自己的小动作。
      王子著冷冷剐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龙傲天,莫名又觉得倒胃口。
      她看了看因为几人打架而逃下舞台的几个舞姬,不由的一股无名火冒起。
      嘴上说着钟情于吾,现在呢?又在这看美人跳舞唱歌的!
      龙傲天抬脚要过来,王子著却是对着他狠狠一咬牙,转身就走。龙傲天心里一惊,赶紧追了上去。
      马笠姝捂嘴偷笑,恋爱真好~
      “看不出来,马姑娘,和这么多人相处,都能如此和谐,唯独吾——”
      “汝觉得吾难相处,那一定是吾不喜欢汝!哼!”
      马笠姝一看是她,臭着脸骂了一声,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拦住。
      “别走啊,马姑娘,或者,汝喜欢另一个称呼,瘟神。”
      “汝!”
      听她言语挑衅,马笠姝更加愤怒了,她握紧腰间的匕首,那是她出事以后,王子执赠她的,说是关键时刻,能保护她。
      但现在......
      “吾不是瘟神!再说一句,吾就杀了汝!”
      “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摸不着。那王子执暗怀鬼胎,接近汝,根本是不是因为喜欢汝。”
      马笠姝见她话锋一转,挑衅起自己和王子执的感情,顿时拔出了匕首。
      “只要对吾好,管他是人还是鬼。倒是汝挑拨离间,居心叵测!”
      “汝对王子执那么情根深种,可若是他知道,汝身为瘟神,降世,便是天神派来杀死人族的,汝觉得,将来有一日,面对人族的生存绝境,他会怎么选?”
      “闭嘴!”
      “不说他,吾估摸着,这消息一传出去,那些百姓为了活命,会不会,嘶吼着,将汝碾碎,预防那末世降临?”
      马笠姝抓着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骂道:“要不是看在未来姑父的面上,本小姐早就跟汝撕破脸了!”
      白浅浅对脖子上的匕首一点都不害怕,倒是轻笑着,抬起手,指腹擦过刀锋,渗出一丝血色。
      马笠姝见她如此不怕死,还把自己割伤,倒是慌了神,收回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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