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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倏忽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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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呢?”看到这般景象,小莲更要哭了,她几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之前与之交谈的管事。
“能怎么办!按她说的做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房妈妈也过来了,一脸嫌弃地看着小莲:“愣着做什么,现在骑虎难下了,总不能自己说出去的话,出尔反尔,驳了客人们的面子吧……”
房妈妈用力地捏了一把小莲的胳膊,又跟着转了一圈,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当务之急看好如意。让她别再上去添乱!”关键时刻,房妈妈倒是想的明明白白。
房妈妈的身后,两个彪形大汉的护院,寸步不离地双臂架着如意,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不行,不能让她胡闹下去!得赶紧去阻止她!”如意有些着急,可耐不住这两个大汉是全身巨力,根本拗不过:“你们,放开,快放开我!”。
啪的一声。
这一次,是如意第一次挨房妈妈的打。来品香楼十年来,头一遭。
“醒醒吧!事已至此,你难道觉得凭你能左右她的决定么?”
“她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不见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房妈妈怒目地看着如意:“还是安静在一旁等结果吧……”
房妈妈虽然嘴上说的是权宜的话,可是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不行的。房妈妈……”等到如意再去想要争取什么,房妈妈已经走远了,她根本不会再多听一个字。
另一边。两个全身戎装的男子对看了彼此。
“兄台以为如何?”刘子牧之前和南宫墨染较量过,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水准会在自己之上,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却猜不到。
“不会是怕误伤了佳人不敢开弓了吧?”刘子牧得意的笑道。
南宫墨染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这张弓,缓缓地,将手指捏在了弓弦上。
“既然是阁下心中的佳人,理应由阁下来守护。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南宫墨染无意间目光扫过看台二层:“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只知道,今日我非赢不可!”
非赢不可!
好大的口气!
“更何况,我看你口口声声嘴上佳人佳人的喊着,眼中却丝毫没有关怀担忧之色,反倒像是更在乎你我之间的胜负才是。”南宫墨染耻笑道:“所以啊,你我也没什么不同。不必互相看轻了对方。”
刘子牧冷哼一声。也许是虚伪被戳破的难堪,刘子牧微微眯了眯眼。
“说真的,第一次见到来吃姑娘豆腐这么急不可耐的,大家都是欢场来取乐的,你肚里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嘛?何必这么较真!我说啊,这就该算我们二人都是头名……谁也不吃亏……”
南宫墨染立刻打断:“别!该怎么就怎么!别说的好像你能赢却须让我似的。本少爷啊,不吃这套!”
刘子牧已经被惹得有些毛了,狠狠瞪了南宫墨染一眼:“别不识抬举!这京城之中,也讲究看看家室地位再说话的。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惹了广陵侯府,我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墨染点点头,一副好像很认同的样子。
可是转而嘴角挤出一个坏笑:“那便让我试试,是怎么样个吃不了兜着走!”
刘子牧一愣。
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忽然用双手中的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从脑后自己讲布条系好,然后,快速而果决地举起来弓。
“少爷,你瞧他,摆明了要跟你对着干!这样的家伙我们可不能放过他!”刘子牧的仆人小声抱怨。
“怕什么。他先出手,射不中丢脸的是他!”刘子牧虽然这样说,目光却是异常寒冷,一直嗖嗖如刀一样,削向了南宫墨染。
“可是,万一,他真的射中了呢?那我们怎么办啊?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侯府的脸?”仆人不解地问。
“射中了?”刘子牧心中想象着若是真的一箭直奔锦瑟过去话,是何等情景。他自然不信,这狂妄的少年能在蒙了眼的情况下精准到达这个地步。
所以,结果只能是一个。
刘子牧冷笑:“那不过是又死了一个青楼女子。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要吃官司的是他……等真的被关进刑部的大牢里,我还愁没办法弄死他么?”
本以为用蒙眼射箭做门槛,也会让对方犯难,没想到他居然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的确让刘子牧十分生气。
可是下人面前,他也不想太过于失了威严,只是忿忿地看着南宫墨染。
锦瑟缓缓坐落在台中央,幽幽地伸出十指,抚在琴弦上。
当——
一个音节响起。
全场居然静了下来。
哪怕是刚才还躁动不安的看客,也随着一声乐音,强按住了心思,静下来听。比起之前每一次听曲时候的欢快,此刻的他们更加紧张,甚至有些不敢呼吸。
南宫墨染双手伸张,将十几石的长弓缓缓拉开。
此刻的南宫墨染心里,安静如水。
没有了胜负之争。也没有了颜面之争。
唯一传入耳朵里的,就是锦瑟一下一下按压琴弦的声音。
是的。声音。
南宫墨染静静地感受着风在耳边微微抚动。
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的叫嚷声,呼吸声,茶碗盖子碰撞发出的脆响,以及,琴声悠远低吟一字一句地奏响。
嗖的一声。
一支箭穿云而出。
萧洛端着茶杯,没有说话,更没有特意去看,可是她端着茶盖的手一直停在一个位置,动也不动。
只听见一声猛烈的喝彩,众人彻底沸腾起来。
“中了!中了!”
“毫发无损!神了!”
随着南宫墨染的一支箭穿堂而过,在眨眼之间,将那枚耳环钉在了锦瑟身后不远的房梁上。
立刻开始有人在议论,这到底是哪家的少年郎,箭法居然如此神乎其技。
“真是邪门,这样也能射得中!”
“我好像对这家伙有点印象,几年前,在南宫家的别院里,我好像见过他……叫什么来着……”
大家议论纷纷。
反倒是一直在台下担心的如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软倒下来,跌落在地。
同一时间,护院们也在房妈妈的示意下,松开手退后一步。
“呜呜呜……赢了,那少年赢了!谢天谢地,我都快哭了。吓死我了。”小莲喊着泪道。
“恩。”如意轻哼一声,看上去还在努力平复之前的情绪,脸色依旧铁青,可是目光,却还在台上。
忽然,她转过头堆着欢声笑语的众人道。
“这样,就不用再比了吧。那少年已经得胜了!”
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先射中者为胜的话,少年的确已经胜了,那么这场竞赛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可如意被这两句话点醒,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主动对管事道:“快去吩咐前台的伙计,向大家宣布结果!”
管事在小莲面前一脸高高在上,可是如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陪着笑道:“这就去办。”
品香楼的人也知道,刚才锦瑟这一番闹,是楼里的大忌!
不但没有按照规矩和先前说的顺序出场,还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要是血溅当场,是要砸了楼里的招牌的。
这京城之中,哪家艺馆若是出了人命,好几个月也不好开张,他们个个都是受累的。
可是——
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在结果面前,过程里的错误就容易被人遗忘。
有了锦瑟惊艳的豪气做陪,将气氛烘托到了顶点,这一场‘投壶’竞赛已经成为了本年度京城最令人难忘的一幕。
往后的数月里,京城中的街头巷尾都将流传这个经典的段子。
说是的少年怒发冲冠为红颜,品香楼的头牌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是一段美谈佳话。
这说出去,会令多少人兴奋晚上睡不着觉。只会给这楼中招揽更多的生意才是。
房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方面同人盘点刚才卖箭的收入,一方面又急着询问,刚才转为赌谁能胜出而开的赌局,能有多少入账。
就在所有人安然自得沉溺在这一场喜悦之中的时候。
一支箭,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穿越过众人的头顶,长箭如同利刃一样,直接逼向锦瑟。
大家这时候人群中有的人即便能反应过来,也只是本能地因害怕赶紧抱着头蹲下,生怕被无眼的箭给误伤。
“危险!”如意脱口而出,立刻站了起来,往前跑去。
奈何她所在的位置,距离太远,只是冲上前几步,就看见箭直接穿过自己的面前,对着锦瑟而去。
糟了。
是她大意了。
之前她并不是没有同这个叫刘子牧的家伙周旋过,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一个疯子,刚愎自用,狠毒非常。
既然得不到,就毁掉。
是他的作风。
她应该能够想到,在这时,这畜生会恼羞成怒地对着锦瑟下毒手的。
就算到时候,锦瑟中箭,他也只需要说‘比试时不小心’就行了。
可恶!
如意感觉心被攥住了。居然一瞬间无法呼吸。
一切发生的太快!
就连锦瑟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大概没想到刘子牧输了之后,会直接想要自己的命。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叮。
锦瑟感觉一阵强风,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
等她再睁开眼,却发现箭被另一支箭射中,钉在了台上。箭尾处,由于收到巨大的冲击力,此刻还在微微震动。
不远处,二层楼上,萧洛手持长弓,肩膀上挂着披风,一袭男装显得英武非凡。
是她!
果然是她!
是她及时出手,射断了刘子牧要自己命的那一支箭。
是她救了自己!
这么说,她是在乎的。
这么说,她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锦瑟的嘴角,微微扬起。
眉头也跟着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