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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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溪的雪下的比往年的大，枯木的缝隙中有些承受不住的往下落了些，他的目光停留在正用电锯砍到一半的栗子树上。
“这颗树有些年头了吧，怎么非要在春节前后的时候砍了？”砍树的那位大叔随口说了几句，见旁边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不回话撇了撇嘴再说些什么。
直到那颗栗子树被他一推，直直的倒下去；少年的眼神微颤，动了动口却没说些什么；他目送着那颗树被卡车拉走，留下的也只是一些枯木残枝。
他蹲在残枝前，似是发觉了什么。
在雪中扒拉开杂物，在隐蔽的地方发现了那个已经干瘪的栗子，嵇安用手拿起来，很轻。
是空心。
“我明天得回去，你奶奶的头七用不着请那么些人。”嵇平康穿着黑色大衣，因为戴着口罩，前天与嵇安打斗的痕迹也被完全遮住。
嵇平康低眸看了眼，“你奶奶给你留了十分之七的财产吧？多少万？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你爱要就要。”嵇安将那个干瘪的栗子收起来，这才站起身跟嵇平康平视，“树你砍了；房子也是你的，如果我说身为一个母亲给自己孩子一所房子作为遗产的话，你应该知足了。”
嵇安离开了大院，给他留下了一句话。“披着孝子良父的身份别被地里搞些下流的事情。”
他走进房间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断，他看了眼通话人，摁了同意。
“亲爱的高一小同学您好，由于你出色的完成了B级任务，为此在线奖励你个礼物。”
“哦。”嵇安坐在床边，手里玩弄这那颗栗子，“你真是稚气少年。”
电话另头的少年闷笑了几声，“小同学，都求着你给礼物了，怎么还不要呢？”
“什么礼物？”
“不知道，可能是某个人的生日礼物吧？”电话那头说道，“小同学，生日快乐。”
嵇安眼瞳微颤，将电话小屏看着微信上的一排一排的红点，点开顾楠的对话框，发现他早就卡着点给他发过了一句生日快乐。
随后是众多好友给他发的祝福。
“卡点祝福？”嵇安挨个的回了句谢谢。
“对啊，你回不来只能线上祝福了。”电话那头显然有些哀怨，“想想看你要什么愿望？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实现？”
“没什么。”嵇安低眸看着栗子，“能实现的都实现了。”
“我这么知道你什么都实现了？”顾楠思索了片刻，“如果你想许愿的话，开学后那老炊打饭手机不抖其实也是有实际性的。”
“会加上这条。”
“等你回来，我们去单元的那家烤肉店给你庆生。”顾楠轻笑，“阿拉丁神灯不是只有三个愿望吗？我可以实现你五个愿望。”
“不限时间的？”
“我发现你这人挺贪的。”
嵇安刚想开口算了；顾楠却极其无所谓的说道，“但由于今天我们的嵇安不是小同学变成小寿星了——当然是不限时间的。”
小寿星今日说什么都是对的。
嵇安顿了顿，含糊的挂了电话。
他只是有的时候发现顾楠这个人，是没被人打过还是在网络间学多了，怎么那么油嘴滑舌；算不上滑舌，总归还是心理上能承受的。
他看了眼日子，如果顾楠没提醒他的话，他还不知道嵇安的生日是在今天。
他穿着羽绒服走了出去，发现在大厅上坐着的那人还没走，他径直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等等。”嵇平康叫住了他，“今晚我有个局，你不是挺会喝酒的吗？帮我挡挡酒。”
嵇安脚步一顿，“谁告诉你我会喝酒？”
“我是你爹，我当然知道。”嵇平康点了烟，“帮我挡酒，我会考虑以后去不去你跟前晃悠。”
“……”嵇安咬着后槽牙，“胃疼，去不了，挡酒这些事你是个生意人，应该也不至于喝不了酒。”
“嵇安。”嵇平康理了理大衣，“好好处理一下我们的关系，那你就会觉得你亲妈不会看中你的那些钱吗？”
他打开大厅的门，门外寒气冒入热屋，嵇安像下定决心一样，“自从你开始赌了之后你就没给过我生活费而且你跟我妈已经离婚了，没必要继续纠缠她。”
“你以为她是个好东西是吗……”
嵇安将门关上，他重重的喘了口气，周边空气白雾纷起，如果嵇平康还呆在这的话他也只能四处串门。
接近年关，他是飞回去都不可能；他凭着些肌肉记忆走到那个广场，边下老年人在闲聊，可能是看嵇安眼熟，又低头跟另外几人聊起来。
“这谁家孩儿啊？长的怪清秀的。”
“那个谁家的，老太太快死的时候又折腾去了躺省城，还是没熬过年。”那个头发发白却还是梳的整齐，他语气不减，“我看啊，要不是老太太有点养老金那儿子都还不管勒。”
“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都离婚了，两个人又都找了一个，这个是老大是吧？叫什么嵇安是吧。”那人嘀咕道，“小时候就一直跟着那老太太……”
“哦。”嵇安坐在他们边下，“新年快乐。”
顿时他们那群人也不怎么说话了，个个找借口散开了，嵇安坐在那颗榕树下，脚边还有一堆未化的雪，他用脚尖踢了踢。
“等谁呢？”
“等老赵。”嵇安随口说了出来，他的脚没停，“奶奶葬礼的时候没看见赵爷爷，听说老赵愿意在这一圈溜达，屁股都没坐热人就来了。”
“你小子。”叫老赵的人坐在他边下，“你奶奶跟你说的吧？她还说了些什么难登大雅的词？你给我说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嵇安说道，“我只是看看奶奶为什么要选你当她舞伴。”
“管你小子什么事？”老赵弹了下他脑门，“行，我就告诉你是为什么。”
“嗯？”
“那个老太婆喜欢吃我老头子做的菜，给你尝尝我大厨的手艺。”老赵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快点啊，你奶奶欠的东西就让你做孙子的还上。”
“我也想问问，奶奶到底欠你什么了？”嵇安双手插兜跟在老赵后面，“我怕我还不起。”
“确实。”老赵接了话，
“就算搭上你这条命啊，都还不起；可是那老太婆怎么舍得拿你的命来抵？我也只能改改人了。”
“改什么？”
“让你这个龟孙儿陪我过年。”
嵇安: “……”
他跟在老赵的身后忍不住发问，“你来这干嘛？”
老赵走进甜品店的掀开店面的帘子，“我砸店的。”
嵇安: 我直播看你砸。
“赵爷爷？”帘子后面的小女孩发话了，“要买点甜品吗？刚刚做的水果酸奶。”
“买个巧克力的生日蛋糕。”
“几个人过啊？”
老赵瞥了眼身后的嵇安，小声冲他嘟囔道，“你今天还要给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去玩？”
“不认识，没混熟。”
“小伙子挺晚熟的。”老赵对小女孩说道，“三个，八寸蛋糕就行。”
“还有谁？”嵇安疑虑，如果他没记错老赵是位独居老人，早年的时候老伴就离世了。
“我家阿汪。”
“狗不能吃巧克力蛋糕。”
“那是猫。”
“猫也不能吃巧克力吧？”
老赵跟女孩说好了格式，他转头冲嵇安说道，“我愿意吃巧克力可以，我能吃蛋糕。”
嵇安耸肩跟着他出了甜品店，“想问你件事，爷爷。”
“你别叫我爷爷。”老赵打了个寒碜，“从小到大你一叫我爷爷就准没好事，怎么？陪我吃个蛋糕就不行了。”
“你吃蛋糕的时间还挺卡时间的。”嵇安笑道，“我又不是非要去你家蹭饭，奶奶只是拜托我看着你。”
“看着我什么？”
“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嵇安回答，“听广场的人说，老赵是出了名的甜品师，每个周都要去买块甜滋滋的糕点。”
“我这是吃一块少一块，谁跟你们一样正当少年的时候连饭都不吃，吃些什么油炸地沟油……”
“打住了。”嵇安摆了摆手，“我事先声明，我基本没有吃过那些地沟油，每天生活都很规律。”
“会做饭？”
“勤俭持家的好男人都会做饭，我赶趟儿，正好是那位好男人。”
“那今天你下厨。”
嵇安: …… 搁这等我呢不是。
“你生日挨着过年，每次过年去老太婆那的时候都会有一块还没吃完的生日蛋糕。”老赵开了锁敞开大门，“你被他们接走那几年，老太婆就一个人望着一小块蛋糕，还不是都让我吃了。”
“……”嵇安看着屋内的阿汪，“它长的好胖。”
“这是有福。”
“撑的肚子都圆了还有福呢？”
“这总比像你一样是个瘦杆子好的多，省的一阵风刮过来你都能吹跑。”老赵的语气有些哀怨，“小时候长的多可爱，越大怎么越不讨喜了。”
“我啊？”
“不是你还能是阿汪吗？”
嵇安坐在沙发上，看着阿汪跳到他的大腿上有些吃痛，他抱起那只狸花猫，“赵爷爷，嵇平康什么时候来的？”
“腊八前后，快过年了老太婆本就扛不住，你们再折腾她去省城，就算做了次手术有什么用？走的时候挨了个刀。”
“……”嵇安抱着猫。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骗了一遍。
“死了好，死了省事。”
“嵇平康平时也来找奶奶？”
“当儿子也不至于那么狠心，平常也送些什么补品，老太太不屑把补品分给几个独居老人，后来两人有了交集就没这么来了。”老赵系上围裙，“怎么？”
“没事，我就想知道嵇平康这人怎么样。”
“就算他是你亲爹，你也不能对他动武，他底子不算坏，没打过架。”
嵇安抬眸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老赵，他揉捏着阿汪的爪心，“赵爷爷，我也没打过架，我看起来很像坏学生吗？”
“不像。”
“哦。”
“行了。”老赵起身看了他一眼，“你是高中生吧？帮我把炉子烧上等会去趟甜品店把蛋糕拿回来，我去厨房给你露一手没有非必要的时候别过来。”
“怎么做饭都要藏着掖着的？”
“不外传，传也传不到你身上。”老赵指了指旁边的炉子，“烧上，高中生总不至于连炉子都烧不了。”
老赵去厨房的间隙，嵇安瞟向窗外，依稀下着雪，他用铁勾将煤块扒拉了几下，火星碰撞擦出一些火花，阿汪像是监工一样在沙发的呜呜了几声。
他将煤炉烧了起来，扣上盖子看了眼地上的松树果，苍溪旁边连山，山边有核桃树也有这些松树，幼年他总会缠着奶奶领他上山摘松果。
松果难剥，野松果更是苦涩的要死。
但幼时记吃不记打，就算是苦涩，他也会捧着几粒松果等口中缓过来再吃下去；因为最后那几颗一定是甘甜的。
他剥了几颗也没有见到小时候的松果。
“这种野松果里面没有松子。”
老赵将饭菜端了进来，看了眼地上一片片的残枝，“想吃松子了？”
“不想，闲的慌。”
“闲的慌去把蛋糕拿回来。”老赵将凉菜摆了盘，“顺路去趟超市买提酒。”
“我不喝酒。”
“你怎么能不会喝酒，都高中生了。”老赵有些差异，“那你去超市买个大瓶的那种饮料，就要那种花生奶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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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安回来的时候老赵已经做好菜等着他了，他拍了拍肩上已经融化的雪，看了眼时间，拿着大瓶饮料在老赵面前晃了晃。
“这种行吗？”
“拿炉子边上烤烤，别放太里面。”
老赵笑嘻嘻的把猫粮喂给阿汪之后，坐在了餐桌上，“又长了一岁了吧？今年多少岁了？十六还是十七？”
“十七，我生日小。”
“十七年了，想当年你还在你奶奶怀里的时候我头还没那么秃呢。”老赵有些感慨，“再过一年就十八了？”
“再过年是虚岁十八还没到。”
“哦，你记得小时候你尿过床吗？”
嵇安猛咳了几下，捂脸示意，“我不记得了，爷爷你快别说了……”
“那你过来，我们点个蜡烛啊。”老赵起身将蜡烛点了起来，“陪我吃个蛋糕——”
蜡烛点了起来，那个生日蜡烛上也插着十七岁三个蜡烛，老赵轻声说，“许个愿，别说出来。”
嵇安拗不过老赵，只能装模作样的许了愿吹灭了蜡烛，将蛋糕切了一块，递给了老赵，“行了，别吃太多。”
老赵拿着蛋糕走进里屋摆了过去，嵇安朝里面看去，老赵冲他说道，“这是你奶奶，你过生日她不能缺席。”
“哦，奶奶也祝我生日快乐了。”
“那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Chapter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