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小兔子TooZi

6、慢慢在靠近

　　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四的古典文学赏析课我翘了，星期五的中午我接到外卖的电话，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猜想应该是谁愚人节弄的恶作剧。我又打了回去，的确是标记快递送餐的号码，我问是什么东西，外卖小哥说买家要求的不能透漏，要我下去自己看。这让我越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于是穿上拖鞋便到楼下取东西，4个送餐的外卖员在给客户找各自的外卖，我报了两遍自己的手机尾号，他们仔细找了找单子，没发现我的电话号码。我在想真就是愚人节的恶作剧吗，当我准备空手上楼时，一个抱着一束花的人跑过来叫住我，随即问了我手机尾号是不是2207，我说是我的号码。然后问他这礼物是谁送的，外卖小哥给了我一张卡片说是买家让他给我的。名片大小的卡片上写了一句话：瑶瑶，愚人节快乐，一别三年，书不尽言，明天上午9点省植物园等你——高源。
　　这一份礼物我并不感到惊讶，即使很久不联系不见面，只要是高源送的礼物，便觉得很正常。但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内心五味杂陈，见或是不见，见了会怎样，不见又会怎样，总之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我看着卡片反复想象见面时的场景，当然不会像车站偶遇那样让我措手不及，但是越正式的约会让我压力倍增。正如歌中唱的，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我收好卡片，把花拿进宿舍，立刻炸开了锅，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愚人节的告白才是真话，那些平时不好说出口的话都是在愚人节这一天爆发出来。”琪琪说。
　　“听说过。”我说。
　　“我高中室友，就是在愚人节被她男朋友表白，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们宣布恋情我才恍然大悟。”琪琪把电视暂停说道，“是不是二班那个黄头发男生送的，好几次在专业课上靠你附近坐，偶尔凑到你旁边搭讪，这次想必是动真格的了。”
　　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人，但她说的这些事却没什么印象。
　　“你说的是阿飞吧，切，就他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长得又矮又怂，染个头发就以为自己是潮人了，路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强。”嘉媚打岔道。
　　“按你的择偶标准，只有到中戏才能找到合适的。”琪琪辩道。
　　“那必须的，颜值、才华、能力缺一不可。”嘉媚说。
　　我默默听她们争论不休，一边收拾桌子腾出位置来，可还是放不下去那么大束花。我想把花放到阳台去，此时一声不吭的珂姐走过来拿起花闻了闻。
　　“好香啊，从来没抱过这么大一束薰衣草。”珂姐把鼻子贴近花说，“每一种花都有独特的意义，我在手机上偶然看到说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送花的人应该是想告诉你这个意思吧。”
　　“不知道，也许是吧。”我说，“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很多他不愿直说的话会用暗示的方法告诉别人。至于别人明不明白他可以不在乎。”
　　“我同意你说的，为什么男生送花总喜欢买玫瑰，送口红总是选最热门的颜色，销量高就代表着每个人都喜欢吗？真是醉了。”
　　“你说的他，到底是哪位？”琪琪好奇地问到。
　　“就一个同学啦。”我避开前男友这样的字眼，简而回答。
　　显然这种回答是不能使她们相信的，都发展到送花的地步怎么可能仅仅是同学的关系，要不就官宣吧，也省得大家胡乱猜测，她们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瑶瑶，老实交代吧，我们等着请客呢。”琪琪说。
　　“真没有。”我解释道。
　　见我不愿透露，便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珂姐说看中一样礼物，让我下午给她参谋参谋，我应允，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懂，但她主动约我确实太难得了。
　　睡在珂姐下铺，是我上辈子摧毁了银河系才给了我这样的惩罚。我最受不了的是她不管有课没课准时6点半起床，她每次起床穿衣必把床弄得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她洗漱的声音，完后换上运动鞋甩门而出。对于我这样睡眠质量不好的人来说真是一点都不友好，但我真心佩服她的自律。刚开始的几天我找她说你起得太早打扰我睡觉了，珂姐说下次会小心的，但是第二天依然6点半起床，反复如此，我便习惯了。我曾偷偷向辅导员申请换宿舍，老老实实说出不想住401的原因，反而被辅导员批评一顿，有这样的室友你就应该向她学习向她看齐。我无语。
　　珂姐最大的优点是从不麻烦别人，这点我尤为欣赏，因为上了这么久的大学还未给她带过一次饭，她也从未请我帮过任何忙。倒也不是她不合群，而是在这种环境中特立独行，她的这种独立性格在女生中是非常少见的，所以只要在校园中碰到她，总能看到她一个人穿梭于三点一线。撇开前面，她这样的人做室友我们倒是求之不得，不用给她带饭，不用上课替她答到，宿舍卫生她主动打扫。但凡在宿舍发现一只小强，她总能挺身而出就近拿个顺手的工具追着小强打，有一次洗脸池上的镜子被她失手打碎，结果我们仨一商量出钱买块新的。
　　珂姐平时不爱开玩笑，在我看来是个比较内向苗家姑娘，无聊的时候我偶尔拿她开涮，而这时才能发现她挺有幽默感。
　　“你会不会神秘的苗疆蛊术？”我问。
　　“想学吗，我教你啊。”
　　不会真的会蛊术吧，吓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蛊是干什么用的？”我说。
　　“情花蛊可以让你的男人一生只忠于你一个人，只要他对别的女人动心思就会暴毙而亡。”
　　我一时人惊傻了。“那给他下蛊算不算谋杀？”我说。
　　“顶多算金莲给大朗喝的药咯。”
　　“哈哈哈！”
　　可笑的我在科学时代竟然会怀疑那些巫术的存在，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古老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传说。不过想想，我上大学的初衷不就是认识外面的人，见识外面的世界吗。大学里确实让我了解到一些真实的外面的世界，内蒙古学生考试不是考骑马射箭；黑龙江人认为长沙的冬天比哈尔滨更冷。
　　我对珂姐印象最深的一回是大二寒假回家那天，我行李特别多，而且抢到的是晚上11点的火车票，嘉媚和琪琪一放假早早便回去了。晚上10点我准备出发去火车站，珂姐已在上铺睡下，探个头看了看我。
　　“这么晚回去啊。”她说。
　　“嗯，没抢到白天的票。”
　　“箱子你一个人拎得动吗”
　　“勉勉强强。”
　　然后爬起床来，帮我送到火车站，自己又冒着寒风回到宿舍，第二天我刚下车不久，珂姐打电话跟我说她昨天梦游到火车站了，好像在火车站看见了我。
　　我：......
　　从那以后我看清了，有些人并不是你没帮过她，她就不肯帮你，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居多的。
　　我和珂姐去了校外的商场，我紧跟在她后面，这时才想起珂姐平时穿的衣服主要是中性装，要么就是一身运动服，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女性化。这种高档商场我平时很少进去，即使路过也只是看看而已。从商场中间的电梯上二楼，往左是男士专区，珂姐抬头看路标确认后就往左走。这条走廊第一家门面是卖剃须刀的，它正对面是卖打火机的，一队夫妇正在柜台上挑选剃须刀，另一个店员走过来招呼我们。店员首先拿出刚上市的新款剃须刀，价格是1998，打八折后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之后又看了几款便宜点的，不甚满意。然后又去了对面的打火机店，说它是打火机还不如说是收藏品，这种打火机只在港片里见□□大佬用过。大约看了六、七款产品，开始我还觉得新奇，但看到它的标价时便索然无味了。我问道：“珂姐，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送人。”她干脆地回答。
　　几百上千的东西对于普通的学生党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送谁，他喜欢抽烟吗？”我反问道。
　　珂姐略加思索说道：“目前好像不抽，将来应该会，男生不都喜欢用吸烟的方式来释放压力吗。”
　　“有必要买这么贵的吗？”
　　“当然有必要，只要他一抽烟，拿出这个打火机就能想起我来。”
　　“要是他把这个打火机放家里收藏，用一两块钱一个的打火机点烟呢？”
　　珂姐无言以对，又返回到对面果断买下了一款一千多的剃须刀，我一直想不通什么人值得她出手这么大方。出了商场，往回走的路上，顺便买了两杯奶茶，一边喝一边聊。
　　“珂姐，你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这么贵的东西说买就买。”我说。
　　“再不买，又要被你说得不能买了。”
　　这话听起来倒不是责备我，而是她不想被我干扰到她的决心。她的果断是我这种犹犹豫豫的人无法理解的，我也反思因为自己的犹豫错过了多少，两种性格究竟哪个能获得幸福。
　　“剃须刀肯定会用的，除非他是不男不女。”我开玩笑说。
　　“去你的。”珂姐被我逗笑，右手拍了我肩膀一巴掌。
　　“你还告诉我是送给谁的。”我说。
　　“男朋友！”
　　我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彻底凌乱，擦擦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室友。
　　“瑶瑶，至于这么夸张吗？”珂姐先开口说。
　　我强作镇定地说：“没，没有，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你是要送长辈、发小或者死党。”
　　“对不起，之前没告诉你们，也是因为我和他才在一起不久。”
　　“现在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我追问珂姐，“可以介绍一下他吗，还有他是怎样追到你的。”
　　“他是汽车工程系2014级的学弟，我现在叫他阳阳，本来我们也不认识，有个老乡和他是同班同学，在一起吃过一次饭互加了微信，聊了不到一年时间。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偶尔激一下我，寒假期间联系得比较多。而且也没追多久啊，应该是根本没追。”
　　“这太离谱了吧！”
　　“我刚好想谈恋爱，他刚好出现而已。”珂姐说，“我会幻想着有未来，他跟我说慢慢来；我们偶尔也吵过，吵完后我就怀疑自己，他呢会受委屈。”
　　我本想说以这种的理由在一起不是很荒诞不经吗，转而一想每个人有自己的获得爱情方式，岂可将自己能接受的方式强加于人。“姐弟恋的感觉怎么样？”我说。
　　“没啥感觉，而且我真不觉得自己比他大多少。”
　　“嗯。”我说，“自己能接受就好，两个人在一起看的是亲密程度，年龄差几岁的在一起也有很多呢。”
　　走了大概20分钟，我们坐在广场的阶梯上休息。早春的夕阳，光芒很微弱，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有的已经把外套脱下搂在手上，怕冷的我依旧把拉链拉得高高的。珂姐把浅粉色的外套脱下搭在腿上，看上去很新，和她的肤色特别搭配，我是第一次见她穿。她小心取下发圈，头发自然垂过肩，从侧脸看清纯得令人心动。如果你同时看过《丑女无敌》和《宝莲灯前传》的话，你会发现林无敌变嫦娥了。而珂姐就是平时穿着中性装，认真打扮起来特别美，有人追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瑶瑶，我穿这件衣是不是很别扭，他情人节送给我的。”
　　“我猜到了，你男朋友眼光不错，这件衣穿你身上真的很好看。”
　　“他也这么说，他还说喜欢我头发放下来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好不习惯。”
　　我笑笑说：“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啊，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为他做出改变，女为悦己者容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好好把握哦！春天是恋爱的季节，万物复苏，爱情也在悄悄生长哟！”
　　“瑶，你很有经验嘛。”珂姐说，“可以说一下给你送薰衣草的人吗，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要为我保密。”
　　“前男友。高中的同学，名字就不说了。”
　　“你们现在重新开始交往了吗？”
　　“没有呢。”
　　“为什么？”
　　“很复杂，我一时解释不清。”
　　“好啦，你不想说就算了。”珂姐说，“我们在一起有两个月了，可我总感觉差点什么，但我又描述不出来，你有什么好点子吗？给你看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你觉得我接下来要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珂姐将手机递给我，我看了她的微信聊天记录，从3月中旬到4月初的内容几乎是“‘早安’、‘晚安’、‘吃饭了吗’、‘今天忙了什么’，‘身体不太舒服’、‘多喝热水’、‘心情不好’、‘保持心态别想那么多’”等等之类的。我与异性朋友也常这样关心问候和相互安慰，但恋人之间的聊天仅仅如此的话未免太过于陌生，而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建议去帮她。
　　回学校后，我见到珂姐的男朋友，他外表给我的印象不是很深，斯斯文文老实巴交的样子，也许在学校里见惯了，工科男给人的感觉都差不多。珂姐把刚买的礼物送他。
　　“这是什么？”他说。
　　“阳阳，你送给我很多东西，今天是第一次送你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珂姐说。
　　“谢谢，你送的我当然喜欢。”阳阳说，“让你破费了，吃完饭了吗？要不现在请你们吃饭吧。”
　　“好啊，瑶瑶，走，一起吧。”
　　我不想打扰他们两个人的好事，加上晚上还有兼职要做，所以推辞没去，在食堂用过餐后就去小婧家了。关于他们两感情的事，我后面也没多问，爱情就像一棵树的生长，不是要你去把它扶正，而是作为第三者静静地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