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再见亦无泪 ...

  •   在食堂吃过早餐,我直接去了省植物园,搞不懂这样的见面算约会还是算春游。坐个公交都是心事重重,好在车上广播声音大,没有坐过站。因为是周六,又是大晴天,植物园的游客几乎是爆满状态,大人、小孩、上班族、学生党络绎不绝,有恋人、有邀上三五个好友、还有拖家带口的。过桥后左边的售票窗口排起几列长队,也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人在外面候着。但景区从不缺乏一些会“做生意”的人。
      “美女,是去植物园里面吗?我可以送你进去,只要10块钱。”一名中年男子用一口纯正长沙腔跟我说道。
      “谢谢,不用。”我说。
      高源伫立在检票口很显眼,即使有点点距离,他的身高身材我决不会认错;抛开上次偶遇不算,我有两年半的时间没认真看过他。我不清楚高源为何提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提出和我见面,看起来是很自然的约会,实际上我知道他准备了不止一天,也有可能是一年。大三后我周末没做过兼职,见面就见面吧,时间我是有的。
      “你来了。”高源说。
      “嗯。”
      “给你票,我们先进去吧。”
      高源分给我一张事先买好的门票,我们依次检票进入园内。高源爬楼梯健步如飞,我没那么好的体力,说实在的省植物园的这段楼梯让人望而生畏。我只得努力跟上高源的脚步,他时不时回头看我跟上来没有,当我快要靠近他时,他便往前走快两步,这段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因此我便只能盯着他的背影看,瘦了,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不知是健身锻炼出来的还是因何而消瘦,我觉得他的体格有当男模的潜质。就这样一直跟在他后面,我也没问他要去哪里,我们之间像是东道主被客人引领。
      高源不时地对我讲解这个方向那个方向是通向哪个景点,我有时唯唯诺诺,有时不置可否。我也没主动提出什么,就当是春游了。可就春游而言,我又丝毫体会不到那种悠闲轻松的心境。到了蝴蝶谷,往下穿过竹园就是樱花园,这一段路很平坦,所以我跟得上高源的脚步了。
      “前面就到樱花园了!”高源扭头大声说道,殊不知我就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旁边有很多游客,我两立刻显得尴尬起来。
      “看见了。”我说。
      “你来过吗?”
      “当然,但不是在樱花盛开的时候。”
      “正好,今天可以看个够。没有樱花的植物园是没有灵魂的,过了今天你或许会认识一个新的植物园。”
      从第一株樱花开始我们放慢脚步,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特写又拍了几张远照,我拍照时高源在一旁静静等待。
      “你真是一点没变。”高源微笑着说道。
      “真的吗?我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
      “嗯哼,只顾自己拍照,不考虑我的感受。和过去一模一样嘛。”
      “哈哈,对不起,没注意你。”
      “无所谓啦,你知道的,我以前就习惯了。我喜欢你这样子,即使只存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时间允许我宁可永远停留在17岁那年。”
      的确,我们有数不清在十七八岁的回忆,即便经过时间的洗礼,那些记忆碎片也常常在脑海中放映。每当我想把那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画面,现实就会站出来给我当头一棒:醒醒吧孩子!你要长大!你要看向未来!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时间过得真快啊!现在都21岁了。”我感慨道,“高源,我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2013年大学入学那时候,之后再没有和你联系,甚至你生活中发生的一切我都没有了解和关心过,你会怪我吗?”
      “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管你曾经是否真的爱过我,你的选择、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能接受,我一直相信在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爱情没有谁对谁错。”
      “你这样说,更让我惭愧万分。我其实很早就认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谢谢你的宽容。”
      “真的没关系!”高源说。
      “如果你有怨言的话,现在就说出来吧,让你好受一点,也算是我对你受伤害的补偿。”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好不容易叫你出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高源低低地说道,“听露珠说,你大一大二平日里兼职忙得不可开交,以身体负重的方式生活是不是可以减少内心的痛苦。”
      “怎么说呢,忙碌确实可以让人转移注意力,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感兴趣的社团、社交活动等。”
      “你这样等于放弃了五彩斑斓大学生活,活得像个机器。”
      “我不这样认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吧。一来,就和你说的那样,单纯地去挣钱不想任何事,累到不想动了就回宿舍睡觉,第二天起来继续重复前一天的生活。二来,兼职让我学到不少东西,如果到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可以从事兼职工作。从上学期开始,我过得轻松多了,每周只做3天家教。”
      “为什么突然不做那么多了?”
      “做兼职累是一方面,但我真正不想做的原因是,我想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大学时光过去了一大半,剩下的时间我想用来提升自我,塑造自己。放弃短暂的利益,寻求长远的发展不是很划算吗。”
      “唔,听起来不错,打算考研吗?”
      “有考虑过。”
      我们是从湖的左侧游玩的,整个过道被左侧高大的樱花树笼罩,仿佛走在樱花隧道里;过道右侧靠近湖岸的樱花树较只有两三米高,游客接二连三地下去拍照。花瓣每一秒钟都在飘落,似雪花源源不断,天上的在飞,地上的铺了一层,湖面的花瓣被吹到一个角落。我倒是希望在雨天来,撑着油纸伞,彷徨在树下一定别有一番意境。我和高源走走停停,看看花看看鱼拍拍照片,顺路绕到了湖对面,心里没有了来时的沉重感。高源买了两个椰子,然后在草坪上坐下一边沐浴阳光一边喝椰汁。旁边一个小女孩在跳舞,她父母一边夸她一边忙着拍摄,我发现小女孩头上戴的物件超可爱,于是自己也跑下去买一个戴头上。
      “童心未泯?”高源微笑着说道,“刚才是谁感慨光阴易逝,物是人非来着。”
      “哈哈,你不要那么死板嘛,该保留的保留,需改变的改变。”
      “你有时真让我琢磨不透。”
      “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你意思是说从今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联系吗?”高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嗯。”
      高源激动得站起来,然后蹲在我面前四目相对,我感觉到他有种随时扑上来抱住我的冲动,不过他立刻就回到原位了。
      “时间的断层会让我觉得每个不联系的人都发生很大改变。”我打开手机相册给高源看,“上次丽丽来长沙,小聚半天,这是和她的合拍,她现在好漂亮,皮肤又白又好看,你觉得呢。”
      “嗯,我也和她没什么联系,是变漂亮很多啊。”
      “有没有后悔当初追的是我而不是丽丽?”
      “这算是调戏吗?还是考验?”
      “哈哈哈!”
      没过多久高源接到一个电话,电话另一头声音听不到,从高源的答话中听得出是应该学校杂七杂八的事。我刷了一会手机,看到朋友圈春游晒照片撒狗粮的人很多,又看了一下今天的微博热搜。高源挂电话从他夹克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然后熟练地打开抽出一支来。
      “咳咳,文明游园。”我提醒道。
      “对不起,忘了是在植物园里面。”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我喝着椰汁漫不经心地问道。
      “刚分手那段时间吧,想你的时候就会抽上一根,最多的一天抽过两包。”
      我想起昨天陪珂姐逛商场买礼物的事。便问道:“抽烟真的可以释放压力吗?”
      “不能,顶多是用麻痹神经的方式自欺欺人罢了。”
      “那明知对身体有害,为什么还要继续抽。”我说,“我闻不惯烟味,所以对吸烟的人历来没啥好感。”
      “以前我也想不通抽烟有什么好的,我那几个哥们,你知道的,姜昇他们初中就开始抽了。直到我陶醉在云里雾里的虚幻世界时才能减轻来自现实世界中的痛苦。”
      “你把它当做享受?”
      “谈不上,也影响不到我生活。”
      “好想知道你在那边大学的生活,和我有什么不同。”
      “好啊。”高源爽快地说,“就从我的学校说起吧,里面的学生基本是来自各地的尖子生,有的上了清华的分数线也来我们学校读,搞不懂那些人的想法。有些说是冲本校优势专业来的,有些人是冲着这座城市来的。所以从录取分数来讲,一开始我在班上排中等靠后。他们每个人都很优秀,以致于我学习上不敢有一丝懈怠,稍不努力,考试必然被他们拉开差距。好像每个人都在用高三那种状态在读大学,追得好累。”
      “可怕,连周末都没有吗。”
      “当然有,没人可以剥夺我们休息的权利,除了我们自己。放假大部分人都在学习,图书馆的阅览室如果不早早起来排队,一天都不可能占上座,到了晚上10点还是座无虚席。我见过从大一到现在天天坚持上早晚自习的人。要说起步大家差不多是在同一起跑线上,最后的成绩却高低不同,差距只在‘勤奋’两个字上。”
      “哎,有种被老周欺骗的感觉。”我叹气说道,“当初给我们上课时把大学吹得跟天堂似的,实际过得真累啊。”
      “看自觉吧,大学里没人管。为了未来,我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好。”
      之后高源讲起他在大学里遇到的人、讲到南京这座城市,的确有很多不同,他学校的同学不爱攀比、不会对别人的家庭刨根问底,一门心思专注于学习;还有那边历史名胜古迹特别多,三天三夜游不完的那种。我们在植物园里待了两个小时,早上还只有十几度的气温,快接近中午又感觉夏天已然来临,长沙就是这么一座城市,由冬天神不知鬼不觉就跨到夏天。
      高源说下午就回南京,于是便和他去了五一广场,在一家餐馆点了两菜一汤,我们似乎没有找到什么话题聊,他一个劲地夸湘菜好吃,我一边吃一边点头。吃过午饭后,我送他到地铁口,地铁不会堵所以不用担心赶不上高铁的问题。
      “耽误你一天时间,我想多玩一天的,但是学校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喜欢把事情拖着,一旦堆积起来我会疯掉。另外我把下个学期的课也一并修了,打算用大四一个学期的时间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什么事?”我说,“听起来好像对你很重要。”
      “暂时保密,需要跟家人和学校沟通,如果成了,我第一个告诉你。”
      “等你好消息。”
      “对了,以后我们真的可以常联系吗?”
      “当然可以。”
      认识高源是在高一,同一个班认识是必然的嘛,但一个星期的军训结束我仍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记得练齐步走的时候他一直站在身高最高一排。高源说从那时起就看中我了。第一封情书是通过我室友给我的,因为我坐在前排高源坐后排,教室里上课下课他都找不到机会和我拉近关系,于是便利用我室友做信使。渐渐认识之后,高源开始接近我,确切地说像个跟屁虫,我去商店他会跟着,我去食堂他也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踪狂。我默许他那样做,但并没有表态。在一个月里高源给我写的八封情书,从第三封开始都是亲自给到我;每一句我都认真看了,我知道情书里的话多半是言过其实,而那时的我和大多数少女一样经不起夸,经不起他“承诺”的诱惑。
      “我真的很好骗,被你骗到手了,但我不想被第二个人骗,如果你想的话就不必珍惜我了。”答应做高源女朋友那天,我是哭着这样对他说的。
      高一的周末有一天假,因为家离的远,我大概一个月回一次家,其余的几个周末跑到县城玩,唱歌、逛街、吃东西、逛超市,只要离开教室离开学校就是天堂。在答应做高源女朋友后,我们周末几乎是形影不离,被他带着去了不少我没去过的地方。高源的家境不错,父母是国企职工,合着他的一帮哥们也是同一家国企子弟,常常出没在网吧、电玩城。高源并不痴迷于那些东西,只是认为人多好玩,他的那帮哥们没有女伴,所以经常出现这样一幕,五六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到处逛。高源在他们之中人缘最好,那帮哥们平时叫他源哥,而我自然被人叫做“大嫂”。我不喜欢被高源当做战利品在他哥们面前炫耀,也难以忍受那群国企子弟吸烟、酗酒、泡吧的陋习。后来的周末,只有我和高源两个人约会,我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随之也有了身体的接触。从县城到一中有一条长街,周末玩到晚上9点回学校,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即使有也不会妨碍到我们,因为是脱了校服穿上自己衣服出来的。和高源接吻时我会不自觉地把眼睛闭上,伴随他嘴唇蠕动,我呼吸变得紧张心跳开始加快,他停下让我放松,慢慢地学会配合他接吻的动作。之后每个不回家的周末,接吻是我们必做的事,接吻的地点也不止在那条街上,下晚自习在操场上也吻过,当然只是极少数时间。
      高源绝不是花花公子,不会三分钟热度过后便将人忘之脑后,在学校里常常陪伴我左右。我最想不通的是同样谈恋爱同样玩,高源成绩能有那么好。完全看不出高源在学习方面有多努力,但他每次月考总能排在年级前30名,而我每次在300+。读书也许有着天赋一说,可是对努力却又成绩不好的人而言无疑太不公了,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高源那几个哥们中经常跑出去通宵上网的也有考得不错的,哎,他们都是学神吗!像高源这般品学兼优的人在学校屈指可数,要说恋爱也该是我先追他,就家庭而言我们更谈不上门当户对,总之哪方面比起来我都差他一大截。至于高源说的看中我了,至今也想不明白看中了我哪点。
      到高二分班时,我被分到二层次班级老周的班上,高源分到唯一的尖子班。正值暑假补课期间,高源受不了了吵吵闹闹要来我这个班,那边班主任不同意,高源私自把桌子从三楼搬到二楼我教室的最后面,以退学相威胁,最后教务处同意转班。这一出乎寻常的举动自然逃不过老周眼睛,在他调查我们的恋情之前,我和高源就想好了主动去他那里“自首”。开学典礼上,校领导三令五申禁止谈恋爱,这破规矩压根就没人愿意鸟它,再说了在学校里恋爱这种事防也防不住啊。老周这人倒不是那么苛刻,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高源每次考试在年级前30名,可以对我们恋爱的事视而不见,否则请到办公室喝茶。在这样一个秘密协议下,高源的成绩保持得很稳定,两年间没有因为恋爱的事被老周叫去过一次。
      露珠是高二和我分到一个班的,全年级一千多人,认识也算是缘分。我是那种听不惯吐槽的人,所以和很多牙尖嘴利的女孩子合不来,露珠平时话不多脾气也很好,果断把她加入闺蜜行列。从高二开始,周末只有半天假,每当我邀请露珠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高源就不太高兴。问其原因,高源说打扰到他发挥接吻的水平了,露珠却说我没有偷看你们接吻。事实上我并不知道露珠有没有偷看,我是闭着眼睛的嘛,但在她面前我不在乎那点羞耻心。从分手后我和高源便不再以任何方式联系,后来露珠告诉我,高源一直通过她打探我的情况,若不是露珠,我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后续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