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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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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子曰也不知道这几天熬了多久,往胃里灌了多少垃圾食品,胡子多久没刮了,脑子有多久没有再次清晰起来了。
反正他现在坐在张月国边上,程桐雨抱着自个的警服倚着椅背和自己的肩睡着了。
即使外面倾盆大雨雷电骤起天河倒灌,蒙圈程只是揉了揉发凉的鼻头,接着睡。
几根缠着的头发感觉被她嚼出了味道。
吕子曰叼着根没点的烟无神瘫坐在病床前,发愣又发麻地看着仪器上平稳的心跳,又想点烟又想活动下感觉不到的肩,顺带把这傻子弄醒。
张月国稳当的呼吸声让他逐渐平静下暴躁的心,傻坐了第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
如果没有这些仪器,吕子曰真的就要以为这一是一具尸体了。
可怖的皱纹,老态过度的躯体,衰竭的机体功能,码得清清楚楚的管子连接着仪器,无论从哪种看过去,都像是一具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
只有他的呼吸还算和善。
这个老人也挺神奇的,能从近三十年前的战场中被从鬼门关拉出,又被张乐照顾到现在,结果又睡在了这里,没人知道他身上藏着多少秘密,背了多少资源。
有人推门进来了。
陈洪虎摘下头盔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揉了几下发胀的脑袋,发现满指甲的头皮屑。
程桐雨醒了,仰天呼出一大口气。
吕子曰的手中突然有股异样,他低头一看,晶莹如口水一样的口水滴在掌心。
“我睡着了?”
“……”
陈洪虎捂着嘴:“大眼儿,你转头看眼你后面。”
首先映入程桐雨眼帘的是一只强有力的肩膀,随着眼神向上移,模糊的视线里好似有一只不怒自威的到狮子。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
程桐雨一个激灵,一边凌乱地整理自己一边还不忘吸溜嘴边的口水。
“你居然还有自知之明。”吕子曰揉着重归于好的肩,耳边净是老陈的低声狂笑。
程桐雨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抽不出一丝勇气说一句歉,最后爆炸的心情在脸上投射出了嚅喏又迷感的表情。
吕子曰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接着一摆手,看向逐渐笑到失声的老陈:“别笑了老陈,讲讲都守出什么了。”
陈洪虎草草率率抹了把眼角的泪:“自从你摸出他们的猎杀前兆后,我们一帮人硬是把这里包围到有几个病人不敢来问诊了,算上今晚应该是第四天了,暂时没发现异样。”
陈洪虎又抹了把眼泪。
“现在是,啊?凌晨一点四十。”程桐雨还想找个支架眯一会,结果发现这里没支架了,双手插兜脑袋昂着,数着灯上的那些飞虫。
“好困。”
“废话。”吕子日陈洪虎异口同声。
程桐雨瞪起本就不小的眼睛看向这俩人。
“那我们现在干嘛?”
“不知道。”吕子曰陈洪虎异口同声。
程桐雨这边瞧瞧冷到结冰的吕子曰,那边看看仿佛面瘫了的陈洪虎。
“那我们仨唠嗑吧。”
“可以。”吕子曰陈洪虎异口同声。
程桐雨索性扯下帽子,就露了只嘟起来的嘴在外头小声骂骂咧咧。
“想唠嗑也得换地方了吕队,例行检查和换药。”吴凛推门进来了。
吴凛瞅瞅程桐雨一脸惊讶和佩服的小样没说话,陈洪虎带头出了门,三个人裹得死死的坐在走廊边大眼瞪小眼。
吕子曰四下瞅了瞅,这才意识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跟我来大眼儿,她这会估计起完了夜在看书。”
程桐雨跟在后面,看了眼陈大队脸上充斥着诡异的幸福的笑容,又看了眼连步伐都不禁加快的吕子曰。
“我就知道。”
楚南杉把头发盘了起来,正倒着热水泡柠檬,转头就看见门口的老陈和搓着手的吕子曰。
“来帮吴医生查房啊?”
“我这还给你领了个学生过来。”
“楚前辈好。”程桐雨上来就是一个鞠躬。
“别别,你要说老师倒还好。前辈我可无福消受。而且听起来我好老。”
水倒好了后楚南杉重新缩回了被窝里把书打开,吕子曰在床头试着温,添了一点点糖进去,尝了尝味后递给楚南杉。
“《法医病理学概论》啊,上学那会还被老师给了不及格。”
吕子曰捏起了楚南杉的肩:“好好学,大眼儿,正好这有个老师。”
“啥?什么大眼儿?”
吕子曰朝程桐雨脸上努了努嘴。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两颗奇大的琥珀刻在小圆脸上,有种奇奇怪怪的不合称的美感。
“没关系,要是我这恢复得好,指不定哪天一通报告就把你领进师门了。”
“楚老师好。”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点礼教都没有,一声招呼不打就进我房间。”
吕子曰挠了挠头,耍脾气似地加了点劲。
“嘶——我打你信不信。”楚南杉直接给了他一脑瓜子,吕子曰没躲,讪笑着。
“诶,吕子曰,我先走了,在外头待久了也不好。”
“行,等会我也走了。”
陈洪虎小心把门带上,楚南杉瞟了几眼书又耸了耸肩,吕子曰随即停下手上的动作。
“咋了?”
“你到楼下那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吃的给我俩呗。”
吕子曰捻着眉:“行。”
吕子曰把门关好,揣上手机和程桐雨的帽子下了楼。
门诊楼底还真有个便利店,店主窝在长椅上看手机,似乎根本没搭理居然在这个点来消费的客人。
没一会儿吕子曰手里的袋子就满了,他把东西摆在收银台上的瞬间,店主就把帽子和脸上的衣服拽了下来。
“老板结——”
这张老态龙钟的脸他见过几次,可从没像这次,怒目圆睁得吓人。
“吕子曰。”
吕子曰脸上的血色是褪得干干净净,手机里的支付提示音被淹没在两人的呼吸里。
虽然他很想保持理智,但刚一开口时的颤抖就告诉他已经输了。
他把手机一收,脸上登时是一些出离的淡定。
“闻真兼。”
“跟我来。”
“凭什么?”
“他找你有事。”
“那为什么不能是他找我?”
刚背过身的闻真兼又转过来,朝他笑了笑,转身掀开后帘出去了。
吕子曰把手电筒打开随之过去。
路两边有灯,偌大又萧凉的空地对面站着两个人——是背影,两抹黑色冲着他;闻真兼估计是有意在侧边默默抽着烟,不言不语。
环视周围了有半分钟,确定了自己是在单刀赴会之后,吕子曰朝向那两团影子。
“尊驾?”
刚开口,他就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动了动,又缩了回去。
吕子曰原地放下东西,双手插着兜转过来,看着那团已渐清晰的影子,心里奇奇又怪怪。
其实旁边闻真兼的那张老脸刚露出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这傻子还是会被下套,即使知道了也装得跟真的一样。
吕子曰满脸不屑:“怎么的?物归原主还是跪地求饶啊?”
即使朱奉已经迎着光艰难地跑了过来,带着满脸苦衷一把挡住了他的腰,吕子曰才逐渐抽出严肃到不近人情的手。
“吕子曰!”
另外那个背影喊了一嗓子,声音也是无比有代入感,百分百锁定的那种。
“喊你爹干啥?”
吕子曰又看了眼身上的朱奉,举在半空的手终是落在了他的背上,捏了捏他的脸。
“行了,这是医院,换个地方说话。”
——
距离天边出现鱼肚白还有一个小时多。
楼顶又比楼下冷了几度,统共三把椅子,唯二上坐了人,那两个人站在角落里吹着冷风嚼着饼干,听着面前这俩宛如父子的对话。
“这地方换得可真好。”
“别贫,反正这会也不可能有人醒着。”
吕子曰看了眼角落里的张乐和闻真兼,朱奉没敢开口。
“说吧,这回会告诉我什么惊天秘密,反正这几个星期的破事够我喝几壶了。”
“要不还是你问吧。”
吕子曰内心多少觉得有些惊奇,在这种奇黑的环境下,自己竟然能准确辨认出他的双眼。
“我能知道多少?”
“没多少。”
“他根本就没打算坦白多少吧。”
吕子曰翘着腿,眼睛眯着,被风刮得睁不开,朱奉没吱声,入定了似地看着他。
吕子曰也看着他,死盯着他开了口:“其实我一直在想,不,已经猜到了他会把你再带回我身边,但没想到是在这种,”他张着胳膊,“这种尴尬的环境下。”
“我估摸着后面那哥们也没想就地搞死我,反正搞死我们的同一帮人,但不在这。”
吕子曰好似自嘲似地摇了摇手机,无所谓地看了眼低着头发抖的朱奉。
“很冷对吧。”
“嗯,很冷。”
“那你就给我穿好穿暖。”吕子曰从兜里拿出一只围脖扣在了朱奉的头上。
吕子曰盯着只剩一只嘴在风里摇摆的朱奉,不禁乐了。
“真乖啊,你老大还是你老大。”
朱奉把围脖重新戴好,看向略带倦容的吕子曰,不禁也乐了。
“对啊,我老大还是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