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乐章》墨夏

7、第 7 章

　　七、
　　有焕的病情在天气转凉后急剧恶化，甚至十月底医院已经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有天去京南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为了有焕的健康状况，有天也试着为他烹调一些适合肾病病人食用的滋补汤，有天的厨艺并不十分高明，做滋补汤对他而言是一件颇耗心血的事。
　　有焕的透析治疗已经增加到了间日一次，全身的浮肿非常严重，外貌也几乎完全变型，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其他的事情，除了化疗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面对着日渐被死亡吞噬掉活力的有焕，有天也日渐憔悴下去。
　　这样的情形令周围的人都觉得于心不忍，昌珉也劝过有天几次，让他减少来探望的次数。有天拒绝了。有焕是他的惟一的亲人，他无法放手。
　　“什么时候才会有合适的肾源？”这是有天最近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目前还只能等待捐赠者，不过一旦有合适的肾源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句话昌珉最近也说过无数次。
　　有焕清醒的时候，总会看到哥哥待在他身旁。
　　“哥，你又瘦了。”有焕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虚弱地笑。
　　刚刚做过化疗的人不能大量饮水，有天便用镊子夹着一团湿润的棉花去濡湿他的嘴唇。
　　“哥，以后别来看我啦……你知道么，隔壁病房的那个男孩子，他前天下午死了……我现在的样子就跟他死前差不多了……”
　　“当啷”，不锈钢镊子摔在了地上，有天突然用力搂住了有焕瘦小干枯的身子。
　　他们兄弟俩的血型不同，他无法将自己的肾脏移植给有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焕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挣扎，看着有焕默默承受着病魔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煎熬。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有天，你走神啰！”在中轻快的声音传来，“刚刚那一段错了四个音了。”
　　有天甩甩头，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钢琴成为了有天惟一的慰籍，每个失眠的夜晚，他都是在琴声中迎接黎明的到来。最近，每次从京南医院回到市区，他都会早早来到“深海”，弹琴写歌。
　　“风停止时间也停止，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情，是你的一次的微笑，最后的问候……”在中拿过他放在钢琴上写了一半的歌，轻轻地唱了起来，“到那时做最后的追忆，做最后的问候吧……”在中兴奋地又哼了一小段旋律，“嗯，是这个调子吧?挺好听的，继续写下去！不过……咦?你……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抓了抓头发，在中伸出手去在有天眼前晃了晃。
　　“不。没什么。”有天用口型“说”。
　　他是被在中的声音震住了。在中的声腺很特别，低沉柔和中又带有一些清凉的唱腔，令他联想到了漂浮着细碎云朵的蓝天。
　　这正是他想要的声音啊！
　　“能继续唱下去让我听听吗？”有天找了张白纸写下这句话，让在中看。
　　“我？你的歌不是一向都让俊秀唱的吗？”
　　“不，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就唱这首《问候》好吗？”
　　在中于是伴着琴音开始唱歌。这真是一种奇异的契合，之前俩人从来没有一起唱歌的经历，但是却仿佛练习过上百遍般地，他们配合得丝丝入扣。
　　“……做最后的问候吧，我爱你……我爱你……”歌曲到这里就没有了，他们停了下来，互相凝视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心底那微妙的震撼。
　　“啪啪啪啪”，有人在鼓掌。
　　酒吧大厅中不知何时已坐了不少人，离钢琴最近的一桌上有人在鼓掌，随后，几乎半数以上的客人都鼓起掌来。
　　俊秀坐在吧台旁边，响亮地吹了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