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魔缘》栖辰

7、第七章

　　小璇玑带着笑意的尾音在他耳边一碰而过。

　　像是风撩起发丝擦过耳边。

　　罗睺计都忍不住耳热。

　　他微微抬头，眼睛不再低垂着，微圆的眼睛减弱了属于魔尊的霸气和沉冷，千年囚禁加诸其身的隐忍感也像是低进了尘埃里。

　　他的眼睛落进点点星辉，在发光。

　　很弱很弱，像是星尾的淡淡辉影，一点都不起眼。

　　“呀，我看见星星了嘟嘟，可是为什么没有月亮呢。”

　　于罗睺计都，嘴边带着笑意，已经把目光放到旷远处的水澜里去的褚璇玑像是清新的花露与皎洁的月光，每一分都在发着光。

　　但是月色不曾寒凉，他恍惚间觉得握着他手的属于少女的手散发着不属于地底的温凉热度，对他而言刚好。

　　不炙热，很温软。

　　小姑娘一口一嘟嘟，一句话一个为你。

　　像是要把心捧出来，交付在你手上。

　　可她分明是没有心的，他再明白不过。

　　本该是心的地方，褚璇玑只有一角琉璃。

　　但是我与她在一处，我就是她的心，她所言也许只是一时意气，但是已经足够了。

　　纵然是一时意气的真情。

　　纵使并非我曾苦苦追寻的那般情义。

　　千年之前想要的，我现在……

　　得到了。

　　地底的血肉之心被刺破的一角缓缓愈合。

　　“月亮？”罗睺计都扯了扯小璇玑的手，把眼巴巴瞅着天上的璇玑的注意力拽回来。

　　小璇玑歪头：“？”

　　“我的月亮，在我手心里。”

　　罗睺计都说完这句话便忍不住垂着眼睛低声的笑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快意，在笑声的尾音中吁出一口郁气，浑身一轻。

　　小璇玑摇了摇被罗睺计都攥在手心的手，目带惊艳。

　　“嘟嘟你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

　　“喜欢吗？”

　　“喜欢！”

　　小璇玑眼睛亮晶晶的，为他的欢愉而欢愉。

　　“呵……过来。”

　　罗睺计都哼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拉了小璇玑一把。

　　小璇玑顺从地跪坐在琉璃台下，非常自觉地往琉璃台上趴，只是趴好了还不老实，要拿眼睛去瞧一瞧嘴带笑意的嘟嘟。

　　罗睺计都侧卧在琉璃台上，左手微撑着额，闭目养神，偶尔微微睁眼看着小璇玑偷偷瞧过来的眼神，看破不说破。

　　小璇玑在这样的安静而柔软的氛围里，越发昏昏欲睡。

　　罗睺计都明白这是小璇玑的身体快要醒来。

　　璇玑不安地动了动眼皮，似有不舍，被罗睺计都发现，他睁开眼，右手落在小璇玑的头发上，轻轻拍哄。

　　小璇玑还是挣扎着睁开眼，却不为别的，只把点心袋子打开，把一个青团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吞下。

　　“嘟嘟，你不吃果子，我来吃……”

　　这小吃货，竟连睡梦也要吃果子，罗睺计都摇摇头，但笑不语。

　　小璇玑还在嘟囔：“嘟嘟来感受璇玑，璇玑甜，嘟嘟也不苦了……”

　　罗睺计都的手一顿，良久，轻声道：“好，睡吧。”

　　于是小璇玑便安然地舒展了眉眼，整张脸藏在罗睺计都黑色的袖子底下，呼吸渐渐悠长。

　　微风翕然，浅泽微澜。

　　罗睺计都的舌根泛起一丝丝甘甜，他听着璇玑的呼吸，手底下是璇玑柔软的发丝。

　　他悠悠地闭上眼喟叹：“如此便是……风月无边。”

　　待到小璇玑醒过来，红霞静静爬满整个天空，花树被风吹的窸窸窣窣。

　　她的眼睛能分辨清楚透过花瓣来的微红的阳光，和花瓣上淡灰色的脉络。

　　一切都是可爱的。

　　她呼地吹开脸上的桃花，手里搂着的青团果子已经冰凉但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心里不空了，也不黑了，璇玑觉得心里满满的，像是被母亲抱着的时候。

　　好舒服！

　　不过等快回到屋子里，璇玑才怯怯止住脚步。

　　“完了！玲珑肯定等着我呢！”

　　璇玑转身就要溜，但是已经晚了。

　　“站住。”

　　玲珑拉长了声音，抱着手臂靠在褚璇玑的房间的门框上。

　　璇玑瞬间像被拎起后颈肉的猫咪，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她咽了口口水，缓缓地缓缓地回头：“玲…玲珑……”

　　“玲玲珑是谁啊？我不认识，璇玑，你在叫谁啊？”玲珑手里拿着卷成筒状的剑谱，呵呵笑着看着璇玑。

　　璇玑瞬间觉得手臂上每一根寒毛都炸了起来。

　　她忍不住睁大眼睛，让它们看起来圆溜溜的，好不可怜。

　　小璇玑的爪子忍不住抠抠索索的，最后忍不住搓点心袋子：“我…我刚才叫错了，我叫的是你呀，玲珑。”

　　“你一天都跑没影儿了，现在想起来叫我了？”玲珑气得直笑，“我在你的房间等了你好久好久，我饭都没吃，就等着教你剑法，你倒好，骗我还放我鸽子！”

　　璇玑抿着嘴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玲珑。

　　六师兄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玲珑顶嘴，不然玲珑能炸了天。

　　上一次玲珑生六师兄的气，不理人，拿灵火烤了一条被她钓上来还取名叫钟敏言的鱼当着六师兄的面吃掉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炸天？

　　璇玑忍不住戳了戳软软的点心袋子，脑子里浮现出蓝色天空被玲珑一张口一团火炸开的景象。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爹爹会把她们的屁股都揍开花的！娘亲这次也不会管用！

　　那岂不是要完！

　　“对不起嘛，玲珑，我…我就是又睡过去了……一睁眼就这个时候了。”

　　璇玑赶紧上前去抓玲珑的手，摇啊摇。

　　此乃璇玑秘制攻略玲珑第一式——撒娇。

　　诚如六师兄所言，玲珑最心软的人就是璇玑，最看重的人也是璇玑。

　　对待璇玑，玲珑永远有十二分的耐心和怜爱。

　　“所以发挥你的优势！璇玑，师兄知道你可以的！”

　　没错，璇玑暗中挺起胸膛，璇玑是玲珑最喜欢的人，璇玑可以的！

　　“玲珑不要生气嘛…不要生气……”璇玑拽着玲珑的袖子，像个小奶狗哼哼唧唧，挨挨蹭蹭地黏着玲珑。

　　“我错了，玲珑，玲珑最好了，玲珑原谅我嘛～”

　　玲珑的嘴角忍不住抬起来了一点，又被她装作咳嗽的样子，强自用手压下去。

　　“错…错哪儿了。”

　　璇玑暗地给六师兄点了一个赞，六师兄在揣摩玲珑心思这件事上简直…那什么，登峰造极，对登峰造极！

　　就是老是被其他师兄说过于心机了。

　　不管了，玲珑不生气了就是最好的。

　　跟嘟嘟和好的小璇玑很宽容地想，傻呵呵的。

　　“不该骗玲珑，不该放玲珑鸽子，玲珑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璇玑最喜欢玲珑。”

　　璇玑秘制攻略玲珑第二式——大胆认错，尽心吹捧。

　　“你姐姐那就是头顺毛驴，只能顺着，绝对别跟她反着来，该认错就认错，该说好话那就使劲儿吹，反正就她那傻脑子，不管多言过其实她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小璇玑严肃地点头点头。

　　“不过六师兄你刚才是不是说玲珑傻？”

　　“额…那不重要。”

　　璇玑按住想要起身的钟敏言：“六师兄你不能走，玲珑让我留心你说她坏话，你刚才说她傻，我已经传音告诉她了，她说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去给你打点水，你先洗洗吧。”

　　钟敏言：……褚璇玑你果然没有心！

　　“钟！敏！言！我杀了你！”

　　真的是很惨烈的记忆啊……

　　小璇玑出了会儿神，一回神就看见玲珑神采飞扬的样子。

　　玲珑微微扬起下颌，嘴角又是小璇玑熟悉的得意笑容：“算你嘴甜，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就拿我的命剑打你的屁股！断你一个月的青团！”

　　小璇玑赶紧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手着急地揪住玲珑的袖口：“没有下次，没有下次，青团不能断！”

　　玲珑哼了一声，点了点璇玑的鼻子：“吓你的，夜里这么凉，赶紧进来吧。”

　　璇玑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牵着玲珑的手跟进去。

　　“玲珑，今天的青团……”

　　“我说话是一向最算数的，今天小厨房没做你那一份。”

　　小璇玑不开心了，低着头，抠手手。

　　玲珑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说：“不过呢，我今天这份还没动，哎呀，青团太多了，要是有个人来跟我一起吃就好啦。”

　　说着玲珑拿眼去瞄璇玑。

　　璇玑瞬间举起手臂笑开：“我呀我呀，我可以帮忙的。”

　　玲珑笑着骂了她一句：“傻！”

　　两个小姐妹头碰着头亲亲热热地吃起青团来。

　　璇玑睡了好久，肚子饿得不行，吃起来也是狼吞虎咽，脸颊鼓起一个包。

　　玲珑则是克制地小口小口进食。

　　没一会儿，青团就见了底。

　　璇玑戳着自己不再软塌塌的小肚皮，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嗝！”

　　“叫你别吃那么快，快点来喝点热茶。”

　　玲珑端了盏热腾腾的安神茶汤，既解甜腻，也能舒缓一下肠胃。

　　璇玑坐起来，接过茶汤小口小口嘬饮，看起来还一团孩子气。

　　“对了，爹爹说明日叫我们过去他那里。”

　　璇玑抹抹嘴巴，抬起眼睛：“嗯？为什么呀？能不去吗？”

　　玲珑把手肘撑在小桌几上，手里缠着自己的发辫，歪头：“我也不知道，爹爹要我们一定要去，好像是说恒阳师伯要选拔弟子？”

　　“哦，恒阳师伯是谁啊？”璇玑也把手肘撑在小桌几上捧着脸问。

　　“恒阳师伯你都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去了？”玲珑拿手点了点璇玑的眉心恨铁不成钢，“恒阳师伯可是旭阳峰首座，修无情道，可凶可凶了，被他选上就不能下山，不能见到我跟爹爹了。”

　　说着玲珑做了个大鬼脸。

　　璇玑信以为真连忙摇头：“那我不去了不去了。”

　　玲珑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笨蛋璇玑，我骗你的，恒阳师伯虽然修无情道，但对人也没见多无情，就是冷淡了点而已，再说咱们两个就是过去做个背景板罢了，那么多勤勉又有天资的师兄师姐不会轮上我们的。”

　　然而转天，璇玑的脸就被打肿了。

　　她牵着一脸懵的璇玑，自己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你是说恒阳师伯要收璇玑做入门弟子？！”

　　璇玑瞠目结舌，璇玑记得昨天玲珑说的话，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对面的男子长得温润俊秀，一笑两个酒窝：“没什么不行的，璇玑师妹天生缺少六识，正是无情道最好的苗子。”

　　璇玑看着他，她好像记得这个人。

　　他是旭阳峰的首席大弟子，昊辰。

　　可他虽然在笑，眉眼神情无一处不温和，可璇玑总觉得他的眼睛好冷淡。

　　无情道……真的适合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