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薛晓同人之一念》DSvam

11、第 10 章

　　☆ 10.
　　蜀地山中阴晴难料，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原本布置在花园中的晚宴，临时挪换到一旁的倚翠园屋内。从这里到厨房有一条长廊相连，方便往来两地传菜撤盘的下人通行。

　　屋内上首坐着新到夔州监察寮的寮主温心，温寮主身着红衣，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眉宇间透着英气，对其他事不甚关心，只把玩着手中净白透光的骨瓷酒盏。温心的右侧是孟瑶、常衡等温氏门人。不时有门人上前同孟瑶交谈，孟瑶亦能同每个上前的人聊上一两句，但这里不是他的主场，倒也没有喧宾夺主。一旁的常衡一只手撑着下巴，只顾着同身后服侍的婢女们调笑，不时传出女子的娇笑声。

　　另一侧是尹元长、罗威、薛洋等夷秀阁的人。尹元长默默坐在桌前，右手轻轻摇着折扇，桌上的酒盏动也未动，心思深重。罗威倒没那么多心思，他向来只需要听尹老爷的吩咐行事，从不多想。今时今日，罗威也如常日一般，绝不会辜负了这杯中之物。薛洋的目光扫视着屋内每个角落，只是每次扫过常衡，都要算一算他已经饮了几盅酒。

　　此时窗外，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滴打在院中栽植的芭蕉叶上，滴滴答答的，乱人心绪。而此情此景，在晓星尘眼中，又是另一番风谲云诡。

　　孟瑶和常衡看似不在意夷秀阁，但二人目光总时不时地瞥向薛洋。上首的温心看似漠不关心，却时刻紧绷着身体，随时可以一跃而起。只有罗威，倒是真真正正，只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美酒佳肴上。

　　华灯初上，最后一道菜品已然置于桌前，尹元长举杯向温心祝贺道：“尹某人恭贺温寮主，祝愿温宗主早日得偿所愿。”

　　“承尹阁主吉言，今日多谢尹阁主盛情款待。”温心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饮罢招呼众人道：“列位，开席吧。”

　　常衡面上已有红晕，他端上酒杯，有些踉跄走到尹元长的桌前，道：“尹阁主，你我都是爽快人，我就直话直说了。今后，你我都在温寮主手下办事，理当互相照应，这几日薛小友和我配合得很不错，不知尹阁主能否割爱？”

　　“常公子，你可问错人了，我们老爷对阁内众人向来不拘管，想讨薛洋为你办事，恐怕你得自己去问他。”一旁的罗威本就不喜温氏，对这先遣过来的温氏走狗常衡，更是厌恶至极。他虽不知薛洋与常衡之间的旧仇，但也知道薛洋必不会答应常衡，因而才如此说，他总不能让阁主还为这样的小事烦恼。

　　“薛小友自然是愿意的，对吧？”常衡偏过头，举着酒杯，冲薛洋扬了扬。

　　孟瑶见常衡这般举止，颇为无奈，只好端着酒杯过来为薛洋解围，道：“常公子，今后夷秀阁也是为温寮主办事，想来无需分的这样清楚。公事不如宴后再谈，席间我们还是聊聊夔州的风俗人情吧，本也是为寮主接风洗尘之宴。”末了又自罚了一杯，向尹阁主赔罪。常衡也没继续纠缠，同孟瑶一道回自己座位去了。

　　温心瞥了一眼两人，对他们的争执也不甚在意，她只管在自己座上自斟自饮。原本这栎阳常氏不过是新近依附的家族，只不过比这孟瑶来得早，但孟瑶在温宗主面前一向办事十分得力。两厢一比较，温心还是觉得，狗咬狗看看就好，没必要亲自下场还沾了一身狗毛。

　　温心见两人坐定，便说道：“尹阁主这酒，清冽甘甜，回味绵长，正适合这闷热的夏夜。你们也别辜负了这美酒才是。不如我们共饮一杯。今晚不谈公事。可好啊？”

　　“哈哈，温寮主说的是，我家酒轻易可喝不到，还是托您的福，尹老爷才肯拿出这些珍藏。”罗威豪爽道。他虽然对温氏不满，但对于尹老爷是完全信任的，他相信尹老爷让出夷秀阁自有自己的道理。

　　酒过三巡，宴近尾声，厅中丝竹声声，歌舞翩翩，一派祥和热闹的氛围。

　　薛洋见常衡已然醉意浓浓，便趁人不注意，溜到厨房。他寻到早上那个厨师，将人带至一旁无人处，问道：“我让你备的甜品呢？怎么没找到。”

　　厨师也很纳闷，说道：“刚刚孟公子已经特意来传这道甜品了呀，他没同你说啊？”

　　薛洋略一回想，路上确实碰到一队传菜的侍女，当时就觉不妥。他揪着厨师的衣领问道：“我安排的菜品早已经上完，怎么还传菜。我分明让你备一份，怎的变成了人人一份？！”

　　“孟公子早上同您分别后，就来后厨吩咐过了呀。他说你的想法很好，夏天晚上确实闷热难耐，宴尾加一道清凉解暑的甜品，非常合适。他还夸您想得周到呢！”

　　“那每道甜品你都加了药汁？”

　　“当然！孟公子十分善解人意，还特意来教我如何制作这道甜品。他还特别强调，这药汁才是这道甜品的点睛之笔，药材一味都不能少。”

　　“糟糕！”

　　厨师还想夸一夸帮他解围的孟瑶，突然“嗖”的一声，从暗处射来一枚短箭，直接击穿了他的心脏，鲜血飞溅，一头栽倒在地。

　　薛洋顾不得溅到身上的鲜血，拔出佩剑，喝道：“谁！别鬼鬼祟祟的。”

　　四下无人回应，厨房内也一片寂静。他赶忙进去一看，只见门内的几个厨娘小厮均已咽气，横七竖八全倒在血泊中。薛洋不知道是谁，想要借此机会，陷害他们夷秀阁。莫非，真的只是孟瑶哥哥觉得他的想法很好，才弄巧成拙？薛洋在心里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想法，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怀疑孟瑶陷害他的可能。

　　“对了，只要催吐及时，就还有救。”薛洋不想放过这个毒杀常衡的机会，但是，他不能让整个夷秀阁都给他陪葬，“不过，此刻前去岂不是坐实是我下毒？！唉，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薛洋立即施展轻功，几个腾挪，就到了倚翠园，屋内仍旧歌舞升平。上首温心见薛洋回来，立即招呼道：“薛洋，孟瑶说这甜品是你想出来的？很有创意。”

　　薛洋顾不上回话，扫视一圈桌案，他发现孟瑶桌前的甜品几乎没动，倒是常衡已经整碗吃完。这毒，体魄强健之人尚可抵御一段时日，若是如常衡这般纵欲无度之人，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薛洋心中还在纠结，却叫晓星尘急得不行，此刻还不主动道出真相，那就真的坐实下毒之人是你了啊！

　　时不等人，本在饮酒赏舞的常衡已经额冒虚汗，捂着肚子呼起痛来，很快就一头栽倒在桌案上，昏了过去。其身后，温氏门人坐席中也有几人逐渐出现症状。乐师和舞姬见突发异状，都看向尹元长，尹元长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孟瑶见乐师和舞姬想要退出大厅，立即出声喝止道：“站住，事情没弄清楚前，谁都不许走！”

　　“这是怎么回事？！”温心见常衡如此，想上前仔细查看，但她刚起身又跌坐回去，一股无力感从丹田蔓延全身，这是丹田气海溃散的迹象啊。她立即盘坐调息，内视一个周天，这才发现体内有两股毒素在破坏自己的丹田。待运气结束，见薛洋还立在大厅中间。她强装无事地说道：“我道夷秀阁怎么这样大方，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薛洋，交出解药，还能饶你夷秀阁留个全尸。否则，这区区毒素可要不了我的命，待我上禀不夜天，你们夷秀阁就真的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了。”

　　尹元长见薛洋神色不对，哪还不明白，他这是被人坑了。他尝到黄连的味道就觉得奇怪，薛洋没有理由要给在场所有人下毒，而且这毒素只对体虚之人致命，像温心这样半步金丹之人，运气几个周天就能清除毒素。但看温心状态，显然不止若叶黄连这一种毒素。尹元长眯了眯眼，盯上了孟瑶，他看得出这人很不简单。刚刚就是他，在薛洋溜出去之后，也紧跟着出了门。但是，他却早薛洋一步回来。之前，温心分明已经说不用甜品，也是他亲手送上，并且极力推荐的。

　　就在尹元长想到此间种种的时候，晓星尘也豁然开朗，之前那些不妥之处都连上了。早晨尾随之人，指点甜糕之人，迟迟未到之人，廊外掠影，飞来暗器，桩桩件件都找到了源头。只是，他很费解，薛洋视孟瑶如兄长，两人关系极好，究竟为何他要如此陷害挚友？

　　尹元长不待薛洋回答，便说道：“温寮主，我想此事同薛洋没有关系，这若叶酒是我临时吩咐，他事先并不知情。刚刚外出，恐怕也是想告诫厨房不要上这最后一道甜品。因为若叶酒与黄连相冲，一同饮用确实会产生些许毒素。”

　　孟瑶搭着常衡脉门，焦急说道：“尹阁主，到底是你吩咐若叶酒在先，还是薛洋安排甜品在后，待救完人，我们再说不迟。恳请贵阁拿出解药，好让我等先行救人，我观常公子面色已经不大好了。”

　　薛洋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大声说道：“催吐！赶快催吐！我刚想到这甜品同若叶酒不能同食，就立即赶往厨房，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如果将食用的甜糕吐出，再饮用足量的牛乳，就可以有效缓解中毒症状。”说完，薛洋立即吩咐家仆去取新鲜的牛乳。

　　一时间，厅内呕吐声此起彼伏。薛洋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听懂了尹老爷话里的意思，又想到了几天前他让自己发誓时说的话，难道他早就想到，此事会弄巧成拙，难以收场？

　　“不好啦，不好啦！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去取牛乳的仆人，怀里抱着一个罐子，罐子底部已经染上了血迹。尹元长瞪了他一眼，他不敢继续大声嚷嚷，哆哆嗦嗦地将牛乳递给厅内的侍从，又同尹元长道：“老爷，死人了，厨房的人都死了，血流了一地啊。”

　　温心嘲道：“尹阁主，真是心思细腻，我该夸你心狠手辣，还是护犊心切啊？”

　　“温寮主，我尹某人向来不喜欢在背地里玩什么小人把戏，若我有这实力，你们也别想染指夔州城。我的人被杀，就算是在下不自量力，我也要向温寮主讨个说法。”

　　孟瑶刚好将常衡交给一旁侍女，起身说道：“那尹阁主的意思是，我们有人要去杀你的下人？温寮主一行今日未时才到夔州，不可能同你的下人有什么嫌隙吧？再则，厨房才最清楚今日菜色和用酒的安排，恐怕是有些人想隐瞒真相，在杀人灭口吧。”

　　尹元长道：“我本意是用最好的美酒招待温寮主，才临时更改用酒，确实没有想到黄连会入膳，这只是个意外。”

　　孟瑶道：“用黄连入膳，实在是闻所未闻。若要说这真的是个意外，实在难以叫人信服。温寮主，此事若不查明严惩，还叫外人以为我温氏软弱好欺。”

　　温心默不作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她看得出，体内另一毒素同夷秀阁关系不大，是仙门毒物。但下毒之人，究竟是孟瑶还是常衡？孟瑶见温心不语，悄悄打了个手势。一旁照顾常衡的侍女突然红着脸说道：“温、温寮主，这是常公子身上掉下来的，奴看这上面绘的……好像是寮主您。”这侍女似乎害羞极了，涨红了脸也说不出口。

　　这也太巧了，且不论纸片上所绘图画，这粉包中就是她所中另一种毒素，简直是有人生怕她猜不出，特意将答案送到眼前一样。不过是谁下的毒，暂且不论，知道了毒药的配伍，才好调制解药。

　　温心只想先尽快配制解药，恢复自己的修为，于是吩咐道：“不管是谁，先将夷秀阁的人通通给我关进大牢，明日再审。还有你们，也全都给我老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乱跑。”

　　是夜，三更。

　　薛洋被人带出牢房，来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孟瑶正背对着他，站在桌前。听见动静，他转过身，颇为惋惜地道：“阿洋，你看，多可惜，本来他们都不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