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血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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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被请上座，安东尼·赫利忒瑞普回头向半精灵点头：“席迩德阁下也能光临，真是不胜荣幸。”
半精灵微微欠身，温婉地说了些赞美领主的话，然后安静退至其他教会成员后面。
“看，席迩德没有坐在大祭司身边。”
大厅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说，他不是下一任祭司的继承人？”
“我猜是为了掩人耳目装低调罢了，他是大祭司亲手栽培提拔的，每次出行都会带着他，对他的优待和重视无人不知，现在坐在哪里只是表象，说明不了一切。”
“看他的靴子，白色云母，等级还是初级……”
“表象，都是表象！只要上头的人乐意，随时都会让他晋级。”
“嘘，他们来了。”
身着灰袍的教会成员按秩序坐在与家臣们相邻的位置上，半精灵席迩德也在其中，与丹狄莱茵斜隔着两个人。
他们一坐下，热闹的气氛立刻降温，家臣和骑士们停止交头接耳各自端坐，斜目看着仆人上前一一斟酒。历来，斟酒都是仆人们天经地义的分内事，从没有人想过要感谢，但在给席迩德倒酒时，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不少人和丹狄莱茵一样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红眸温和得令人意外。正因他的谦和礼貌，餐桌上有些僵硬的气氛开始缓和，人们稍显防备的态度也悄然转变。
这个男人，很会做人。丹狄莱茵低下头，他没有如大家那样轻易对席迩德改观，反而更紧张，因为他见过他的另一面。
宴席在长子凯曼的祝酒词中拉开序幕，人们纷纷举杯畅饮，席间还有特地从镇子里请来的吟游诗人引吭高歌。
丹狄莱茵发现身边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战争。凯尔·布兰斯教会要向红法师们发动一场圣战，彻底将其驱逐出这块土地。有些家臣趁着敬酒向身边的教徒们打听消息，而这些教徒似乎更乐意回答骑士团成员的问题，言语中拉拢之意相当明显。
“哼，他们只想利用别人的生命获得胜利，骑士团不应该参加这样的战争。听说你也要加入骑士团？”坐在丹狄莱茵身边的年轻人低声问，同时向他举起酒杯。
他只好附和着用杯沿碰了碰对方的，至于他是否会加入骑士团，则漠然带过没有回答。
旁边又有一个青年凑近他们：“骑士团信仰的是丝黛尓拉女神，不是凯勒布兰斯姆。”这话得到不少人认同，不知道是谁还突然高声赞颂：“丝黛尓拉女神庇佑骑士团！”引来一片用敲击桌面的热烈回应。
教徒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特别是席迩德，红眼睛盯着丹狄莱茵，可能因为他正处在这些人的中心，虽然他一直没有出声，但看起来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时，坐在上席的领主安东尼也端起酒：“勇武纯洁的丝黛尓拉女神在上，引导骑士团走向胜利！”他的话引来更大声的应和，几个儿子和上座附近的家臣、骑士都跟着欢呼：“胜利－－胜利－－”、“功勋成就荣耀！”
到最后几乎全场都在呐喊这句“功勋成就荣耀”－－赫利忒瑞普家的箴言。
珀雷蒂看着父亲，他此举使大祭司和教徒们脸色恢复喜悦，也无疑是在表态赫利忒瑞普家对这场战争的支持。
“约翰，我们真的要打仗？你也要上战场？”
“当然了！”三哥兴奋地看着他，“不过你能不能参加还不一定，要看大祭司是否愿意帮忙。毕竟骑士团不是赫利忒瑞普家的，但是有教会支持，应该问题不大，放心吧。”
放心？他才不放心咧！他怎么想，也觉得战争和“荣耀”不是一回事。
宴席气氛的扭转很微妙，但不管怎样，宾客们兴致依然高涨。夜色更深一层时，白色大厅的宴会进入高潮。
丹狄莱茵发现珀雷蒂已经离席。他焦躁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精烧在舌尖，被噬咬的痛楚惊醒记忆，他下意识捂住嘴，目光飘向席迩德，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猩红的眼珠里涨满贪婪，但很快又别开眼，和身边人熟络地攀谈，仿佛从没正视过他一样。
每被他看一眼，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丹狄莱茵本来就很苍白的脸现在渗出细薄的汗珠，密密一层，甚至濡湿额头，黑发贴在皮肤上感到很不舒爽。他没法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席迩德阁下很与众不同。”刚起身有人神色暧昧地拉住他，“你这个年纪应该还没见过半精灵吧？”
丹狄莱茵含混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席迩德阁下以前从不在公共场合露出脸，今天算是特别的－－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真的吗？”对别有用心的刺探，丹狄莱茵装出不谙世事的样子，大大咧咧把目光投向席迩德，好在这回他没有回头，“能被那位大人青睐一定很幸运，可惜我似乎没这个福分。”他轻轻一笑，推开那人的手，接着又假装好奇，追问：“当真很少有人见到他的脸？他很厉害吗？”
“闹半天你不是本地人呀，连席迩德大人都不知道！”对方上下打量丹狄莱茵，他只简单穿了件丝质衬衫，外面套着小皮背心，这么随便的打扮更让人猜忌：“你怎么会和珀雷蒂少爷在一起？”
“我只是旅行途中认识了他而已……”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他也看出对方势利的表情和慢慢冷淡的视线，于是他装傻继续喝酒直到那人走开。不多时，几个仆人端上刚烤制好的鹿肉，喷香的味道立刻飘满全场，据说这是主厨的得意之作，趁着人们注意力都在鹿肉上，丹狄莱茵静静退出客厅。
晚宴开始前，凡是佩枪带剑的一律要把武器留在偏厅，否则不得入内，所以，他来到偏厅取武器。负责看管武器和物品的侍从抱着酒袋仰躺拦在门边，看起来除了这个醉鬼，里面没有其他人。跨过侍从走进去，存放武器的地方只找到自己的细剑，骨剑不见踪影。
“你在找这个吗？”
回头看见亚当斯，他的手里正拿着用布包裹的骨剑。
“你这个贼。”他说，“竟敢偷教会的信物！”
在他说自己是贼的时候，丹狄莱茵的手已经按上细剑剑柄。可他观察到亚当斯脚步不是很稳，慢慢走进他还带来酒臭，于是他松开准备拔剑的手－－对付酒鬼不需要用剑。
亚当斯是真的醉了，他微微颤颤扯开抱在骨剑外的布条，提着剑靠近丹狄莱茵，说起话来都不太利落：“全、全弗莱基都知道这是凯、凯尔·布兰斯的圣物，你想用来卖钱？哈哈哈……真够笨的。说，你要用它干什么？”伸手抓住丹狄莱茵的下颌，恶臭喷薄在他脸上，“这张脸还真是美，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会以为你的剑只是装饰，真正的武器是这张脸，还有，身体……”边说边用骨剑剑柄挑开丹狄莱茵的衬衣。
即使亚当斯比他高出一头，他也可以在瞬间撕开他的喉咙，但是他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个人是珀雷蒂的二哥。所以他冷下脸，只挥手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一声不吭捡起骨剑和布条，走向门口。
然而，正要迈出门的一刻，听见背后有铁器确切地说是利刃拔出刀鞘的声音－－身体比意识更早更快反应到危险，一转身、退避开竖劈的剑锋，但想不到亚当斯另一只手里还握着匕首，并且出手极狠，直刺他的脸。
一道雪亮的寒光在眼前一闪，他背后撞上一人，同时，在这么短的一刹那，背后人举手正对亚当斯，只听“嘶啦”一声，亚当斯仰面向后倒下，接着是武器落在地上的铿锵声。
尽管不能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丹狄莱茵瞥见脸侧从背后举起的手臂，衣袖是烟灰色的，几缕淡金至发白的发丝搭在臂弯上。
席迩德？
抬头，正后方是半精灵低垂的脸，红眸子如留着鲜血的宝石，深深凝视着他。
他怎么来了？记得溜出来时，有一堆人围在他身边，敬酒、寒暄，套近乎。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刚刚的白光就是……魔法？丹狄莱茵意识到什么，低头再看地上的亚当斯－－他死了！
“我的小老鼠，”背后的人发出阴森的低吟，“你打算和这些骑士混杂在一起？算了吧，留着小命回老鼠窝去。”
“他真的死了？”丹狄莱茵还有些不敢相信。
席迩德抓过他的下巴，冷笑：“这样的力量很棒吧？习惯用剑杀人的你是不是也很羡慕呢？放心，不要着急，我会指引你释放体内全部的力量。来，张开你的嘴巴－－”
即便他不乐意，被捏住下颌骨也不得不开启嘴唇。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啃咬自己，但是他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串笑，眯起细长眼睛，犹似欣赏佳作：“这么美的东西，我真想一口全部吃掉！可惜……”过了好久他才伸出舌头斜斜舔上他的脸颊，从左侧一直向右上舔至额头。
湿凉的感觉在缓缓蹭过眉心附近时带来一阵刺痛，丹狄莱茵看见他的舌头因为舔了自己而沾染上血红，原来刚刚自己被刀锋划破了脸。
不算清醒的意识里被灌输进奇怪的念头：席迩德很想要自己！
“呵，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席迩德一把将丹狄莱茵推至墙边，“你能聆听到我的声音，听见我的身体在呼唤你，对不对？”
他想追问为什么，但舌头麻木到不能动弹，恐慌立刻席卷他全身。
“别担心，刚刚只是完成了你我的契约，暂时不能开口说话，慢慢适应了就好。”他吐出自己的舌头，从红润的舌尖开始有黑紫色的诡异符文绕在舌苔上，一直延伸至嗓子深处，“你已经很荣幸地拥有了与我一样的印记，这个印刻终身不会消失。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导师，你是我唯一的学生。在接受我的正式教导之前，你必须先回海的那边，找到可爱的‘老鼠窝’。”
席迩德自顾自地说着，鼻息间有葡萄酒的芬芳。贪婪凶狠的红眸不知为什么变得温柔似水，近似发痴般俯视丹狄莱茵，仿佛他是他的一件珍宝，只可捧在手心、放在心尖。
“感谢混沌之神凯勒布兰斯姆吧，这么漂亮的脸蛋没有留下伤痕，想不到我也有用黑魔法疗伤的时候。”骨感的长指头点上他的眉心，现在感觉不到痛了，好像连伤口都不再存在，“记住，为了我，要好好保护你的身体。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下一瞬眼神突然犀利，“不要让我失望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血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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