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崽都养崩了》空旧

2、龙族

　　元凰直接撕裂空间，从涅槃之森到了三十二重天的龙族聚居地。

　　三十二重天很大，绝大部分都是原始的自然地貌，天空是澄澈的蔚蓝，地面森林莽莽，绿草如茵。龙族只占用了很小一部分来修建必要的建筑，比如说宗祠，用来祭奠先祖和决议大事的地方。

　　元凰脚刚一落地，就感觉到两股断断续续的牵引力，一股极弱，一股稍强。什么东西会和她产生这样的感应？

　　她怀着好奇，神念沿那股稍强的力道探寻过去，发现它的源头来自下界，她甚至隐隐觉得熟悉。

　　据她有意识开始，已经过去很多年。而这些年岁里，大半时间她都在沉睡，偶尔在涅槃之森呆的无聊了，就出去逛一逛。转一圈又回来。所以真论起来，她对涅槃之森之外的事其实并不怎么熟悉。

　　三万年前出来的那一趟，她还未曾感受到这样的牵引。这三万年间，发生了什么？

　　元凰理了理思绪，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暂且按下疑惑，她控制着泄露出一丝气息，抬脚不走向不远处古朴庄严的屋宇。

　　“来者何人？”门口的龙族守卫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不属于同族的气息。手上长戟横斜，高声喝问，神色却不见多少警惕，“龙族属地，烦请止步。”

　　也是，统御三十二重天半壁江山能征善战的龙族，族地宗祠之所怎会畏惧一方宵小？又有何人胆敢来犯？

　　元凰缩地成寸，眨眼间就到了大门门口。

　　在门前一米远处站定，元凰抬眼打量整座宫殿，心里有些感怀。三万年过去，这座依山而建的古朴建筑身上也多了时光的痕迹。

　　守卫眯着眼睛打量这个主动现身的闯入者。

　　来人约莫双十年华，着一身红衣，容貌极盛，是一种近乎锋锐的美。

　　雪肤朱唇，眉心一缕火焰花钿。如瀑青丝用一支梧桐木雕刻成的木簪簪起，簪身凤凰盘绕，腰挂巴掌大青碧葫芦，赤脚行走。纤细脚踝上绑一根红绳，挂着指旦大小的金色铃铛，行走间却并不见响动。

　　灵力可以清除体内浊垢，三界中，但凡有修为傍身，就没有真的长的丑的。龙族更是出美人，但两个守卫还是有瞬间的惊艳。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三界什么时候出了这般风华绝艳的人物？怎么没收到一丁点儿风声？

　　正待细看，不期然对上元凰的眼眸，两龙脊背一凉，下意识低头，避开了元凰的视线。

　　元凰有一双凤眼，眼形狭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漆黑双眸清幽通透，似乎什么也没有，空灵纯粹，又似乎蕴含星辰万物，深邃到摄人心魂，似乎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一样。偶有一丝火气缭绕，又无端透出一股邪异。

　　总之，一看就不好惹！

　　龙族好战能打的名声三界闻名，他们兄弟两即使在三界那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人物。缩地成寸的术法并不高级，甚至算得上烂大街的货色，但耐人寻味的是，凭他们的能力，方才竟连这姑娘施法的一丝痕迹都没看出。

　　更重要的是，他们察觉到的只是眼前之人泄露出的一丝气息，而光这就已经让他们的战斗本能叫嚣着危险，要是这人释放出全部的威压……

　　两守卫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紧绷，这才真正警惕起来，再次出声询问，这次语气却要客气得多。

　　“不知尊驾是？”

　　“涅槃之森，元凰。”

　　两龙族守卫一听，愈发茫然。涅槃之森？元凰？都没听说过啊！看这位这样子也不像下界来飞升上来的草根仙神啊！

　　那穿的，那戴的，虽然看不出具体材料，但一看就不是俗物。不是他们自夸，这三界的宝物还真没几个是他们龙族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

　　或许是哪个不出世的老怪物的弟子？

　　他们看出元凰没有敌意，紧绷的神经有所松缓。拱手行了一礼，表露出对强者应有的尊敬：“敢问尊驾来我龙族所为何事？”

　　元凰坦言：“有些疑问需要昆吾解答。”

　　昆吾正是龙族现任族长。两守卫一听，不由愤然。他们承认元凰的实力，但族长何等人物，连天帝见了都要叫一声上神，也就是凤族的羽真长老能和族长一较高下了。

　　又岂是一个不知名号的小女娃就能直呼其名的！

　　就算是老怪物的徒弟又怎么样？谁不知道龙族的族长是天庭建立前就存在的古神，论见识经历，连天帝都比不过！

　　两龙正要斥责元凰，就见元凰停住了四下打量的动作。她微微侧身，似乎在等待什么。不等他们反应，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们一惊，族长不是闭关了吗？

　　“不知尊上驾临我族，有失远迎，还望尊上见谅。”一头红发的老者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沟壑纵横，苍老的面上含了少许的笑，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慈祥。他看着元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悠远，眼底深藏感激。

　　元凰的朋友并不多，眼前的老者——昆吾恰好算一个。

　　时隔三万年再次相见，元凰有些高兴。但她这次并不是来叙旧的。她打量昆吾片刻，微微拧眉：“昆吾，你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三界仙神妖魔都会老，小老儿当然也不例外。”昆吾抚着胡须笑，越发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元凰默然，她就不会。

　　昆吾邀请元凰：“尊上不妨陪小老儿进去坐上一时片刻？”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两个龙族守卫已经十分有眼色地打开了身后的朱红大门。

　　是那种很古朴的木制大门，笨拙又厚重，开合的时候发出了极大的响声。元凰下意识看过去，发现不少屋宇的檐角上都挂着白色灯笼。心里一瞬间想到的，是龙族有龙死了。

　　元凰没怎么当一回事，这些年，生生死死的，她见得多了。

　　万物皆有生死，规则如此。

　　这些想法在元凰脑子里一转，也不过刹那时间。她很快就将它们抛到了脑后。

　　来龙族既然不是为了叙旧，自然也就没有进去坐坐的必要。元凰拒绝了昆吾的邀请，“本尊此次前来，是为三件事。”

　　她看着昆吾，语气郑重。

　　那一瞬间，昆吾内心十分震动。虽然尊上不常出来走动，但相识这么多年，昆吾自认是了解尊上的。正因为了解，所以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昆吾看着尊上微拧的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龙凤两族本该消泯于洪荒大劫，因故侥幸苟存一息血脉，却也活得颇为艰难。

　　后来九方灵脉汇聚，凡尘之人宸元立地成仙，新的力量体系现世，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席卷三界，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后来宸元顺应天命，征战百年，一手建立天庭，成为三界主宰，受天而封，是为天帝。

　　这场变革威猛而迅速，让所有古老种族都措不及手。而从洪荒残存下来的龙凤两族更是束手无策，他们修行的是神力，和新的力量体系并不相容。

　　三界何其浩瀚，小世界无数，却没有他们一寸容身之处。正当他们绝望地等待消亡时，元凰尊上出现了。

　　那个时候昆吾已经是一族之长了，但作为即将衰亡一族的族长，是没有资格和统御三界的天帝坐在一张谈判桌上讲条件的。

　　但元凰尊上做到了。

　　不知尊上答应了什么，天帝接受商谈。漫长时光过去，他也就在那天见元凰尊上神色十分严肃，其余哪怕是来面对自天道的为难，尊上也从来神色淡淡。

　　那时，凤族的羽真，他，天帝，元凰，四方洽谈。虽然坐在了一个桌子上，但真正说话的，其实还是元凰尊上和天帝，他和羽真只负责讲自己的诉求。

　　那次商谈的结果惠泽龙凤两族至今。

　　都知天界分三十三重天，最好的地域三十三重天是天帝和四方帝君的居处。第二好的三十二重天却归了当时实力衰微的龙凤两族，他们化江而治。

　　如今不知多少岁月过去，龙凤两族得到充足的时间修养生息，早已今非昔比。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面前的元凰尊上。

　　至于尊上当年付出的代价……

　　“昆吾？”元凰疑惑地看着面色怔然的昆吾。

　　昆吾被元凰的声音唤回心神，有些歉然地笑笑，“尊上请讲。”

　　说罢随手布置了一个结界。

　　见自家族长和族长口中的什么尊上消失，两个龙族守卫对视一眼，心知接下来的内容不是他们能知晓的。

　　两龙不约而同摸了摸鼻子，收起心中的疑惑和震惊，眼观鼻鼻观心，拿好长戟，一心守他们的门。

　　元凰对昆吾的谨慎并没有什么异议。当然，她也不觉得这三界有什么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探听了她和昆吾的对话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她略加思索，选择先问最想知道的：“其一，本尊三万年前观你似乎有神力溃散之兆，所以醒来后特意来看看你。”

　　“尊上这次竟沉睡了三万年？”昆吾惊诧道。

　　虽然她经常沉睡，但向来是睡个一两千年就会醒过来。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是沉眠了五千多年。

　　这次的三万年，确实是有些长得异常了。

　　元凰压下脑子里的念头，只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多说，“令我疑惑的是，你现在身上非但没有神力溃散的迹象，气息似乎还更加雄浑了几分。只是不太圆融，看着有些矛盾。”

　　新生和死亡，是世间万物都挣不脱的命运枷锁。凡世之人百岁而死，修士百千载寿元……没有什么能永恒存在。

　　即使是神，也无法挥退死亡的阴影。而时光，就是最佳的刽子手。

　　但这样的规律并不完全适用，因为聪明的造物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来对抗生命自然的更迭。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永生不可能，接近永生却不是难事。

　　而据元凰所知，龙族似乎有一门禁术，直系亲属可以献祭己身……她看着昆吾苍老的面容，有些艰难地组织语言，“似乎含着什么别的气息，但又和你的气息交汇，形似而神不似。”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尊上。”昆吾枯树皮一样的脸轻轻抖动，他闭上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睁开眼时，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只是张口说话时，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是小老儿的女儿。”

　　元凰默然，昆吾就静静看着她。

　　在这片静默中，昆吾的神情一点点变得柔软。他苍老的脸上有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元凰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尊上，你在难过。”他轻声阐述。

　　元凰有些无措：“你似乎需要安慰，但本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你看起来好一点。”

　　昆吾微微笑了，神色愈发柔和：“尊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元凰隐隐觉得昆吾说得不对，却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这样的昆吾让她觉得很舒服。想了想，默认了昆吾的话。

　　昆吾一看元凰的神色，就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昆吾没再说什么，主动岔开了话题：“尊上，和小老儿说说剩下的两件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