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大路》豹笑

3、第 3 章

　　急诊部和他同期的只有杨予非，一个不追星的精英型实习医生，不能理解顾拾一颗蠢蠢欲动的少男心。同一阵线的护士们还在遥远的医院里，而且肯定会把他好不容易拿到的签名照抢走。而另外两个主治医周宇和江春城，一个以直男著称，一个专注于工作和学术，对外面的尤其是娱乐圈的事情，一向一知半解，无法引起共鸣，在他们的眼神下，顾拾找不到分享的乐趣，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两位前辈认真学习。

　　但是，他有一个无比包容的师父啊！苏月半有一种神奇的人格魅力，用医院同事们的说法，就是拥有像外婆一样慈祥的眼神，苏月半对于顾拾，就像是小鸭子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当做妈妈。

　　脱掉了罩在外面的军大衣，扯着自己的白大褂领子，顾拾开始激动地朝他师父讲起了崔瑾的见面会盛况，提到没能跟粉丝大家庭站在一起呐喊还觉得十分遗憾，说到自己今天的服装更是提到了一件趣事，说是刚才在体育馆里面，有两个主办方的姑娘指着他的军大衣还以为哪个牌子新出的款式，说又好看还保暖，直到见到他脱了军大衣露出万年不离身的白大褂，才意识到是医院统一发的军大衣，有一个还很兴奋跑上来问他有没有多的可以卖一件儿给她。

　　“师父，你说，我这颜值，我这身高，给咱医院树立了多好的形象啊！是不是，小敏？”，顾拾很是得意，“那两姑娘这么冷的天，竟然都没穿棉大衣啊，只穿了个羽绒背心。找我帮忙搬一些道具的时候还不不好意思，真是，小看我一大好青年呐！”

　　“顾拾，你单身狗多年果然是有原因的，真的，对吧，苏医生！”，丁小敏扬扬唇，带了一丝笑意，略有一些恶劣的意味。

　　苏月半回头笑了，扬了扬手机，“人家工作人员都打电话来请你一起吃庆功酒了！”

　　“啊——不会吧，那师傅你答应没，刚刚那两个姑娘说是和崔瑾他们一起去的！”，顾拾直接屏蔽掉苏月半和丁小敏的调侃，连声追问。

　　这时，苏月半又接到了陈京生的电话。

　　“苏医生，救命啊，快到后门这来，崔瑾晕倒了！”

　　“行，我们这就掉头过去。吴师傅，我们马上开到体育馆后门去”，苏月半让吴开掉头去离患者最近的体育馆后门，“病人什么情况？”

　　“晕倒前说自己胸口痛”，电话里声音嘈杂，后面还有人喊了句，没心跳了，“现在好像心跳没了！”，旁边的还有人大声朝电话喊了句，“他之前嗓子痛了一下午！”

　　“好，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来。现在初步判断是急性心肌梗塞，你们现在把他放在地上，保持空气流通和安静，给他做心脏按压，不要停，我们马上过来。”

　　“顾拾，小敏，准备好急救箱和除颤仪！”

　　崔瑾前一天就到达上海了，不比北方的干燥，上海的湿冷天气在冬天对他格外残忍，身上的大衣仿佛从里到外都浸着水，冰冷冰冷。他提前一天到，除了见面会需要进行彩排之外，还要拍摄几个月前已经就定好的几个代言广告。

　　论现在这一辈的年轻演员，崔瑾已经排在当年公布的小生名单中。刚出道时崔瑾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在各种剧中沦为配角和炮灰。直到在3年前，一路的坚持和努力，终于让合作过的导演和老前辈们，在筹拍一部武侠剧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崔瑾，从此红遍影视圈，奠定了20代男演员的翘楚地位。

　　伴随着人气，经纪公司在崔瑾身上看到了更大的商业价值，于是替他接了许多通告、广告、代言。来上海，也是他半年前就安排好的行程，同公司的竞争就已经很激烈，不要说还有外面一直涌现的年轻人，这一年崔瑾的工作强度非常大。

　　这一年来，他接了三部戏，而且经纪公司为了稳定他的人气，后半天在各地举办粉丝见面会，同时为广告代言拍摄；来上海之前，还在新加坡进行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几乎3天没有睡好觉。长时间的疲劳和天气变化，导致他在上飞机的时候就发着烧，等到抵达上海下飞机的时候，已经烧到38.9度了。

　　在见面会前一天的夜里，还因为要熟悉场地和接受一些记者采访，几乎一夜没睡，只在早上睡了3、4个小时，下午就到体育馆投入准备工作了。见面会的时候，经理人和助理就觉得崔瑾今天有点反应慢，显得有点呆萌，谁也没想到见面会一结束，他刚在后台换好衣服走出体育馆说胸口疼，就直接晕倒了。

　　经纪人康哥直接慌了，陈京生作为主办方团队的经理也慌，但毕竟承办过多次大型活动，应变能力锻炼的很好，脑子也比较清醒，想起来场外候场的急救车刚走，直接就打电话找了苏月半。

　　急救车刚开进体育馆后门，就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

　　“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人群散开，顾拾看到患者竟然是刚还在跟粉丝们互动的崔瑾，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起伏了，一名工作人员在给他做心脏按压。

　　“苏医生，哎呦还好你们还没走远，崔瑾刚还很正常，就突然就昏倒了！哎呦，然后心跳了，气儿也没了！你们快给看看吧！”，陈京生他们刚才按压没一会崔瑾竟然连呼吸心跳都没了，顿时这大冷天的冷汗出了一身。

　　苏月半直接半跪在地上，发现崔瑾确实已经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立刻拉开他的羽绒外套，接着做心脏按压，“病人失去呼吸心跳多久了？小敏，开放一条静脉通道，肾上腺素1mg。”

　　“就刚才给你们打电话刚结束大概1分钟左右。”

　　“病人什么情况？发病前有什么症状？有没有家族病史？”

　　大概是崔瑾助理的一个小姑娘听了经纪人后，颤抖着嗓音，不知所措。

　　“前两天就有低热，但是因为行程比较紧，就没去医院。今天下午刚才大概20来分钟前我们出门的时候，他说喉咙痛，然后就晕倒了。”

　　“顾拾，你来接着按压。小敏，准备气管插管。”

　　“苏医生，给。”

　　“牙垫儿。”苏月半将牙垫塞入病人口中，“插管成功，接气囊。”

　　吴开看了看周围，看到陈京生已经疏散人群了，还有一个说着韩语的人在交代一些事情，很快韩国团队的人也走了一些。吴开朝留下来的几个人说：“有没有主事儿的人？跟我填一下单子吧。”

　　陈京生和助理走过来，登记一些基本的信息。

　　经纪人一眼不错的看着苏月半抢救，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都知道这半年来崔瑾因为人气和公司的定位，一直忙于各种活动和拍摄行程，但是谁能想到他就这样倒下了，而且是心肌梗塞！

　　“顾拾，你去捏皮球。小敏，肾上腺素1mg静推。”

　　丁小敏再次给崔瑾注射了1mg的肾上腺素，但是崔瑾还是没有自主呼吸，心跳也没有恢复，这时已经距离他停止呼吸心跳4分多钟了，每过去一秒钟，就会降低他生还的可能性。

　　苏月半持续给他做心脏按压，后面的助理看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生命体征恢复迹象的崔瑾，抱着刚才被苏月半被脱下来的羽绒衣，开始小声哭了起来。

　　忽然——

　　“师傅，有自主呼吸了！”，顾拾捏皮球的手一顿，激动地朝苏月半喊。

　　“心跳也恢复了！”

　　终于，在经过20多分钟的抢救，崔瑾成功地恢复了呼吸和心跳。苏月半一放松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刚想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就摔坐在地上，旁边的丁小敏忙过来扶住她。

　　围观的陈京生等人也终于都松了口气，脸因为紧张绷得太久，暴露在冷空气夏都僵住了，这会儿大家表情管理无能，都挺扭曲的。

　　崔瑾的呼吸心跳稳定之后，吴开和顾拾把人抬上救护车，还要拉去医院做一个深度排查。“来两个负责人，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跟着救护车走了。

　　崔瑾醒来的时候觉得睁眼一片白色，眼睛被刺激的只想流泪，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听见男声朝后对谁说了句“师父，崔瑾醒了！”，然后有人轻拍自己的肩膀，在喊自己的名字，是一个女声，宽厚轻柔，“崔瑾，听得见我说话吗？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彼时崔瑾还上着呼吸机，插着气管插管，意识也不完全清醒，只隐约记得自己昏倒在体育馆外，对现在这个情况，想来是在医院。用力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双坚定温和的眼睛，清亮无比，头晕着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有闭上了。现在他没有力气，也无法说话，只稍微点了下头。

　　“你昨天突发急性前侧壁心肌梗塞，已经给你做了介入治疗，让闭塞的冠状动脉再通，你目前情况比较稳定，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崔瑾神志总算清醒了点，无法说话只能再次睁眼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在苏医生眼里，就是病人用力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昏睡过去了

　　这是崔瑾和苏月半的第一次见面，一个是连续加了1个多月班，这天又连着24小时没能闭眼快要眼瞎的劳累医生，一个是心脏骤停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神智模糊还带着插着管的病患。谁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有旁观的顾拾在心疼偶像那张透着病气和虚弱的不复往日的脸。

　　看到这位病人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人也已经安静地睡过去了，苏月半跟来交班的江春城把崔瑾的状况和病情转述了一下，“崔瑾，男，昨夜突发急性前侧壁心肌梗塞，心脏呼吸骤停16分钟，我们实施了主动脉球囊反搏，情况稳定后做了支架手术，现在患者还没有完全清醒，江医生你帮我留意一下。我得先回去睡一觉，要困死了。”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苏月半又跟顾拾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之后，就换了衣服准备回家。走出更衣室，碰到也要下班的护士长邹湄。

　　显然护士长对躺在EICU里的崔瑾很感兴趣，“哎哎，我昨天听见崔瑾的经纪人在给人打电话，说崔瑾出意外，在住院，问对方要不要来这里探望，我好像听到是蔡卉贞哎。”

　　苏月半不知道蔡卉贞是谁，但这显然不影响她从护士长八卦的叙述中知道估计是医院那个明星的女友，或是绯闻女友，另一个明星。

　　“等段时间就知道了，总会有人来探病的，到时候你手下的小姑娘们肯定会争先恐后跟你分享‘真相’的！”，苏月半困得精神不济，哈欠连天，快到医院的停车场了，见邹湄还拉着她想继续挖掘，“护士长，行行好，放我回去睡觉吧，要出人命了啊。”

　　“看你说的，你这样子还能回家啊，别疲劳驾驶了，到时候还得我们加班抢救你！刘白在医院外面等我呢，我们开车送你回去”，刘白是邹湄丈夫，一个擅于给邹湄生活留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