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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一封回信 ...

  •   一封回信

      亲爱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
      再次收到您的回信我倍感欣喜……我是真的想这么写。可我们必须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请您先严肃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的……
      “人必然会因为恐惧而放弃某些未知,我也是如此。”——这些,真的是您真心的想法吗?
      难道您会因为玫瑰的尖刺决定远远观赏……您如果见识过了河流枯涸,就会拒绝再相信河流也有永恒的情况?您是那种人吗?
      您这完全是在敷衍我的上一封回信。因为它们完全不像您自己会说的话,倒像是一种共识性回答。随便填写完了,随便看到个信封想着“那就写下他果戈理的地址好了”,就寄过来,全篇都是些干干净净的客套话,就算直接寄给报社也可以直接发表出去,您连姓名都不用改,谁也不会找您麻烦吧。
      接触到思想的部分完全是在假装,您……这,可就真的伤我心了呀,亲爱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
      难道,您还想让我认为,人总会为了道德而拒绝恣意,或为了忠义而决定牺牲,或为了物质而放弃自由,为了稳定就告别自我……啊,您想改变我对您的看法,究竟是我做了什么才让您如此抵触?您知道我不是想看到这些才写信给您的。现在和我一样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确实是那个“因为会死所以才活着”的思考者,可是,我不认为他打算认命!您——恕我果戈理直言——您是个和我一样在这些问题面前,在所有既定的答案面前,仍旧会拼命思索答案的人吧!您会不会做出崇高的事情?我相信您会。可您会不会卑贱下流?您就要说“不会”了吗?我无论如何无法想象您会这样说,我无法想象您这样的人,也会和别人一样,在是的面前就说“是”,否的面前就说“否”。况且,退一步来讲,让我们当做您就是这样的人吧!既然您所认为的“卑贱下流”本身是值得唾弃的,可说不定您眼中的下流,反倒是我眼中的上等?那么,您认为我是下流的典例吗?在这种二选一的情况里,您逼我相信您会做出符合规范的选择。就算是在如此狭隘的观点里面,我也不认为您会是我观念里下流的典例。与之相反……
      天哪,要我在人身上分出个上下,这可要让我着急到明天也没法回答——我心里哪有什么上下、对错可言,这世间的对错,又有什么对错可言!如果再哪一天我选择为义而死,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我为这片土地而死,那也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万一哪天遇见了喜欢的姑娘,您遇到了哪位温柔如玛丽亚的可爱姑娘,您的事业也忽然变卦了,我们各自变成现下都拒绝认可的另一种人……这完全有可能啊!这有什么不好?在您的眼里,如果我已经无尊严可言,以至于让您连一句真话都不打算说了;在我的眼里,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处在同样的状况。要么,亲爱的米哈伊洛维奇,下次见面的时候,您就接过我手里带去的银餐刀,把它插进我的血管里试试看吧。没那么难的,如果您真的如同自己所塑造的那样简单高贵——这对那样一个整洁的角色而言究竟什么难?啊,您这回听明白了吗?
      ——欸呀,我猜想,您现在终于在笑了。早就笑了吗?您也觉得这不对劲了?我们可不是在讨论什么有无答案的话题,不是这种用逻辑推理早晚能解决的小事……不过,我本意也并不是非要弄得您产生混乱。我是写得过多了。
      自由地活着——这是我想要向您诉说的事情。不要为选出双向的答案自责,您永远不需要自责。也别因为我说了这些话——您猜出意思了——就感到非改变些什么不可,我们就该是这样。费奥多尔·米哈伊罗维奇先生,我们本身就应该明白,自己先是自由的,无论什么情况里,我们首先是自由的,然后,我们才选择去苦恼。我也是如此,想要纯粹的自由所以去背负了血债,这可完全怨不得别人。无论自由还是罪孽……都是我想要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我以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不再这样遮遮掩掩——嗨。再说一次,您这回是真伤到我的心了。
      比起装作一位我们谁也不认识的陌生人……下次回信的时候,请您就多说说您的病痛吧。像“别来无恙”这种话,不作也罢。
      上次送您的这只纸牌信鸽,似乎对您家格外恋恋不舍。回信居然隔了五个月才收到,接信的时候我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异能力是否失灵。请不用担心,这次我已经提前和它讲好,一个月内再没带着回信到家,我就亲自过去,为您换上更灵便的信鸽……
      您不愿意?还是——连这也猜到?
      真希望是后者。最近我痴迷于烹饪糕点,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决定要为您做一枚蜂蜜口味的冰霜蛋糕。很可能它现在已经在您读信的时候开始融化,因为我可不想把冰箱一并传送给您(那样送礼太没有品味了!),希望您不会介意……
      也愿您在帮我打开这一扇窗户的时候,天气刚好晴朗。

      等在您窗外的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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