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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蓝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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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县。
及至此处,已是黄昏,我们随意寻了个客栈歇下。秋雨连绵,我们决计歇两日再赶路。
翌日,我们坐在屋中闲谈。
“郎中,你师父是何方神圣,竟能治天下人治不得的病症?”
“额……我也不知师父是何方神圣,只知他是隐居的大夫。至于师父的出处,以及隐居的缘由,我也不知。”
我道:“你师父医术精湛至此,我却不曾听闻,这是为何?”
“你不曾听说名号传遍燕晋之地的泊洛派少主,又岂能听说避世隐居的名医?老大,你那仇家究竟是何来路,一路走来你也不肯说,这实在令人遐想。”
卑鄙的郎中竟而反客为主,我咳了两声:“你们遐想便遐想罢,无关我事。”
沉默一会,秀才道:“这方子既然如此奇效,倒是便宜了老婆婆。我们若在这集市上给卖了,岂不发了?啧啧啧。”
郎中甚鄙之,道:“你的靖节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你便是如此做信徒的?”
“俗语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该得之物不得,能得之物如何不求?”
“俗语亦云,钱财乃身外之物,亏你是个读书人,这也不能看开?”
“读书人又非出家人。名利亦为身外之物,却为天下读书人所趋,由此可见了。”
郎中见他辩得如此认真,笑起来:“得得得,我一介郎中,比不得你学识渊博,口才过人。不过以我所见,你便是在此处念上半日,也断不会真的去卖方子的。”
“这你便知道了?”
“你博闻强识,在生意上却是个半吊子,岂会因此失了做君子的颜面?”
秀才叹一叹,道:“看破不说破,你这般直言,直教我臊得慌。”便捂起脸来。见此,郎中与我一同笑起来。
次日晨起。
我打了个哈欠。
“老大,你可曾觉出这房子的异处?”
郎中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道:“秀才你莫平白骇人。”
我道:“何处有异?”
“一路以来我们但凡留宿城中必遭夜袭,如今两夜无事,不觉甚异么?”
郎中翻了个白眼:“你却是皮痒不成?”
“你原先日日期盼这样的日子,如今过上了,你又这般疑神疑鬼。左右平安是好事,安心住罢。实在疑心,明日便走了。”
秀才便无话。
夜里,未至午夜,我听得窗子一声响动,拿剑起身,正遇上那贼人进来,我便与他厮打起来。打不几合,那人一针飞来,立刻跳出圈子,道:“你慢着!”
我闻声讶然:“是你?”
“不便怎的。”
我以剑相指,道:“今日我放你走,饶你性命,为的是报你之恩。下次再来夜袭,我便不客气了。”
“你……”
“还不走!”
那人惧怕,便仓皇而去了。
翌日早饭。
“老大,我昨夜听见你房内有响动,是否贼人夜袭?”
“不错。”
“秀才,每每你说情况有异,便引得贼人前来,却是为何?”
“……自然是为我有先见之明。”
“那人尸体呢?已经埋了么?”
“没有,被他逃了。”
秀才与郎中顿了一顿。
“郎中,你可曾听过有人在老大手底逃过?”
“不曾。这实在是奇哉怪也。世事无偶然,秀才,你觉不觉得这夜袭的贼人与先前那个是同一人?”
“你也觉得!”
“这不免使我从奸情上想去。”
秀才闻言一惊:“你是说,老大是个断袖?”
我与郎中齐齐向秀才望去。
“老大,有话好说,将剑放下!”
“谁与你说老大是男儿身?”
秀才一脸茫然:“嗯……?”
我们冷静半晌。
“我自认学识浅薄,见闻不广,无才无为,资质不良……”
“秀才你莫如此……”
“我自认向来体弱,耳既不聪,目亦不明,在世事人情上更有短阙……”
“秀才……”
“我万万想不到竟有一日瞎得男女不辩,雌雄不分!”又看向我:“老大,你果真是女人?莫不是唬我。”
“谁脸也不要拿这唬你。”
见秀才伤心欲绝,我有些不忍。
秀才道:“不过说起来,我想不通,郎中你是如何知晓的?”
郎中面露得色:“你忘了我们是为何见面的?”
秀才一怔:“襄阳客栈……老大肩伤……你莫不是在缝伤时……”
“不错。”郎中皱起眉,道:“老大,我也想不通,你那师弟为何唤你师兄?”
“行走江湖,女儿之身甚为不便,是我让他改口的。”
秀才抹了抹脸:“老大,我还想不通,冯睐之事是为何?”
郎中道:“自然是同你一般,瞎得不知老大是男是女。”
我叹口气:“我原想最后关头告诉她这事,唉,很是遗憾。”
默然半晌,便听得门外有人叩门。
秀才郎中立即警觉,我起身,拿着剑前去开门。门开时,却见那阴魂不散纨绔子弟道:“林闲,惊不惊,喜不喜?”
我有些语无伦次:“你……昨夜偷袭不成,今日意欲何为?”
他按下我的剑愤然道:“谁说我昨夜是来偷袭的?我怕惊动旁人,昨夜特来见你,你却以剑相逼,好没道理!”
“亏你想来,大半夜闯人屋舍,没被我误伤就阿弥陀佛去罢。”
“嗯?话本里不是这么写得么?”
“你……”我气得无语,“不学无术,书也不晓得挑两本正经的看!对了,你不是被关着么?”
他立刻收了嬉皮笑脸:“唉,说来话长。”
秀才见空,道:“老大,你莫忘了我们。”
我恍然觉悟,咳两声,道:“这是我一位故交,唤做杨乾,字元亨。”
“为何不字利贞……”秀才默默道。
我看了秀才一眼。
“这是我几位朋友,秀才陆允,郎中苏流。”
一一见过。